所以,姜茵挂了电话之后,整个人跟挨了一记重拳闷痛,最开始的时候人是懵的,但很快就回过味来,痛感铺天盖地,要将人淹没。
她眼睛酸痛,热泪滚落不能自已。
生老病死,即便是这样的年纪,经历地再多,却是始终都不能够习惯。
陆晋阳接到姜茵的电话,听她那边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给旁边的人一个眼神,顿时没人说话。
他跟着起身,虽然离开会议室的步子很快,却还是让人听到他温柔的声音,顿时整个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
他说,“宝贝,别哭。”
一个个都很意外,陆晋阳还有这样温柔的时候,疑心是不是出现幻觉。
陆晋阳这边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
沈凌越接到陆晋阳打来的电话,咳嗽一声,“继续。”
心里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
陆晋阳就是栽在姜茵的手里了。
还好姜茵不是蛇蝎美人。
不过就算是蛇蝎美人,陆晋阳也照样喜欢,只是沈凌越不敢说,那样子陆晋阳是不是还值得结交。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人虽然还是清冷又难以接近,但熟悉的人都知道,那人身上有了人气儿。走得时候还知道跟他说一声。
……
陆晋阳接到姜茵,再一起赶往殡仪馆,她作为关门弟子,自然是要在现场帮忙操持的。
说起来石老早年丧妻,之后守着独女过日子,再也没有娶过,家里又没有其他的亲戚,只有一个一直没有结婚的女儿,三十多岁依然单身。
姜茵早先听连月听过石老的独女,说是跟石老关系不太好,除了要钱,都不会在人前露面,所以姜茵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这一次也没有让人失望,石老的独女石黛没有露面。
石老倒像是预料到有今天这一步一样,早就给足了钱,让律师给操办好一切,
姜茵到的时候,灵堂已经布置妥当。
其他跟过石老的徒弟陆陆续续过来,大家为石老轮流守灵。
出了讣告,也还要相互通报这个消息。
姜茵能想到的人,便是连月。
正巧,律师就提到了连月,他知道姜茵跟连月关系不错,就请她联系连月来这里一趟,石老还有东西留给她。
姜茵想了想,答应下来。
她联系不上连月,却能够找到纪宴,陆晋阳手上有关系,打电话到纪雅那里,然后找到纪宴,最后才找到连月,绕了这么一大圈。
连月最终却还是没有出现。
直到葬礼结束,姜茵都没有见到连月一次,她找了律师,有些抱歉地跟对方说,事情没有办成。律师却很惊讶。
“连月那边已经跟我联系,把石老赠与的两幅画都拿走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没有在葬礼上看到她,便以为人没有联系上。”
姜茵跟律师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石老念念不忘这个半路弃学的学生,可是她到底是来了没让人知道还是被什么绊住了手脚有不得已的原因?
现在的连月,真的叫人看不懂。
不过姜茵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好指责的,或许,每个人缅怀的方式不一样。
连石老的亲生女儿都没有亲自到场,又何必对一个外人诸多要求。
姜茵这些人还没有从失去老师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就听说石黛要跟连月打官司的事情,这人刚从日本回来,一回来在公众场合隔空喊话连月是小偷,拿走属于她的遗产不肯归还。
这件事,姜茵是知道的,分明是老师赠与连月的,到石黛口中就成了不问自取,是为窃。
姜茵起先还不明白,还是陆晋阳的点拨才知道石黛这样发神经的原因。
对普通人来说,人死如灯灭,但对艺术家来说,人死了之后,身价就会水涨船高,生前的作品就会升值。
石老这种大师级别的就更不用说。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争夺利益。
石老对这个独生女儿其实也是够操心了,生前不敢结婚,尽心把她养大,又因为年纪大了也无心结婚就专注在画画和授人技艺上,赚的钱都供这位挥霍,却不想这个衣食无忧的米虫竟然是半分都不肯让,打定主意属于自己的作品是一幅都不能少。
不仅仅是连月手上的赠画,连石老大弟子手上得到的也要求还了回去。
“大师兄我是见过的,因为家逢变故唯一的儿子瘫痪,夫妻俩一把年纪其实很不容易,石老生前就对他们多照顾,所以死后送他一幅作品,想是帮助他们家一把,现在却被石黛这么一闹,师兄家里两口子都脸皮薄,立刻将画归还。石黛的性格,哼。”姜茵冷笑,“虽然没有见过,但师兄师姐们描述,倒是像极了梁蕙。”
提到那个名字都让人觉得不高兴。
石黛跟梁蕙,都是被人宠坏的孩子。
陆晋阳对这些事情不上心,揉了揉姜茵的手,“连月现在有纪宴护着,你专心想想比赛入围的事情,我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你过去。”
“我觉得希望不大,不过能够入围就挺高兴的。”姜茵笑容里有些羞涩,“就是一个国内的奖,以后机会应该多着呢。”
话说完,姜茵自己先噗嗤一声笑了。
这话她自己说出口都觉得不好意思。
陆晋阳在她脸上啄一下,知道姜茵是开玩笑,可他却不当笑话听,“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第一次,对你来说意义不一样。以后这些重要的时刻,我都要陪着你。”
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就是共同经历。
陆晋阳的语气真挚,姜茵深深看着他,眼波流动,翻身坐到陆晋阳的怀里,搂着他脖子细细地奖赏他。
……
纪宴被烦得不行。
石黛那个人隔空喊话,说得真的难听,最关键的是惊动了家里的长辈。
纪家自诩大户人家,本来连月身上绯闻就够多了,现在还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两幅画,就算是名家的,也不稀罕,于是命令纪宴,作品一定要还回去,不跟无赖计较,不想被人说纪家人占人便宜,没钱的花架子才会想要这两幅画。
纪宴跟连月说了这件事,他的想法跟家里人一样,但连月不吭声,带着纪宴去到厨房,站在水槽边上,往那儿一指。
“什么意思?”纪宴不明白。
连月拿出手机,“画,已经烧给老师。”琇書蛧
纪宴:“……”
过了一会,纪宴说,“那就赔钱给她好了。”
“凭什么给她钱?她爸爸都死了,谁罩着她?让她丢脸去。我们有律师作证,石之扬的遗嘱经过公证的,她想去告就去告,我不怕她。你怕什么?”
纪宴:“主要是你师兄都退了画,他这个例子在前面,所以我们不退就显得……”
“师兄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他家能跟我们家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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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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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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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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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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