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赦又十分认真的问我,“那姜大夫说了有什么法子能够压制住你体内的蛊毒了吗?”
说了,可是我觉得我也说不出来了,因为那方法在我看来实在是太过于残忍,所以我不愿意说。可若是李赦想要知道就是一定会知道的,所以我没有选择隐瞒他,“说了,可是那种方法简直是损人一千自伤八百。”
“是什么?”
“姜大夫说要以人血来压制体内的蛊虫,这血还不能是至亲之人的血,需得是两厢情愿有情人另一方的血,半年一次割血抑制草蛊。未免太过于残忍了一些。”
我不知道李赦知不知道西域的规矩,但他一定有所了解,他说,“对于他们来说是很残忍,可对于你来说一点也不残忍。”
他伸手抚上我的下巴,眼睛直视着我,“安柔,我愿意,我愿意割血来为你解毒。”
我看着他的眸光,几乎是有些不容置喙的。我的心口陡然跳漏了一下,心头有些慌却还是故作镇定的推开他的手,我说,“李赦你可别胡说八道了,得了这个草蛊也不过就记性不怎么好,而且嗜睡没什么大毛病。犯不着让你割血,我还能活着呢。”
眼瞧着李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我赶紧补救说,“等到回了上京也就只有我们这么几个人知道,回来之前我已经嘱咐好刘大人了,刘大人嘴很严的,姜大夫也不是个胡说八道的人。没人会知道我得了这个病,所以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李赦你不至于这么紧张,你看我现在还是活蹦乱跳的嘛哈哈哈……哈。”
看见李赦的脸色我悻悻的住了口,李赦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他看向我的眸光都足以把我给硬生生的给冰冻住了,“白安柔,你可以不这样吗?”
他说,“我知道你害怕的要死,我会陪着你的,你可以不这样吗?”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了,声音也有些颤抖,“因为我也会害怕,你能不这样吗?我真的很害怕。”
我万万没有想到李赦会哭啊,我有些手忙脚乱的想掏出帕子来给他擦擦眼睛,他却陡然将我拥入怀中,他是真的浑身都在颤抖,紧紧握住我的手也有些冰凉,他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安柔,我真的会害怕,你让我救你吧。你让我救你吧……”
李珝心中有一种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从心头席卷而来,那些负面的情绪就犹如猛兽一般直接将他整个人活生生的吞没。他的浑身都在颤抖,他没有办法不颤抖,他是真的害怕,来源于内心深处的害怕。m.χIùmЬ.CǒM
四岁那年的李珝尚且还是一个对于危机四伏的丞相府浑然不知的孩子,他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娘亲和他的爷爷。他不怎么喜欢他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颇为惧内,这个内不是他的娘亲,因为他的娘亲只是一个妾侍地位比伺候正室的大丫鬟身份还要卑微。
便连同着他也一同卑微了。
可是他的娘亲却不在乎,闲来的时候就带着他去街市的拐角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娘亲说,“潮州的云吞更好吃,只是离着上京远,并不能总是回去,也不是太像话。”
那个时候李珒才六岁,却早早的就被正室夫人教导了什么是尊卑有序,他想和这个好看的哥哥玩,却被娘亲小声说,“你要离大少爷远一点。”
他尚且不知道为什么,瞠着大眼睛说,“可是没人跟我玩啊。”
娘亲便紧紧地抱着他,“好孩子好孩子,娘亲跟你玩,你想要玩什么娘亲都跟你玩。”
可是年幼的子珝羡慕那个哥哥有父亲背在脖颈上骑大马,有无数的丫鬟粗使跟在那个哥哥的身后面陪着他玩,他饿了有人亲自喂饭,渴了便立刻有人端上甜露来,只是轻轻的咳嗽一声就被前呼后拥的宝贝着叫来大夫。
这样的一切都让子珝羡慕,于是他问,“是不是没人喜欢我?”
娘亲说,“不是的不是,好孩子,娘亲喜欢你,父亲也喜欢你。”
可是他娘亲口中的父亲他一年也见不到两面,大多时候都是去正室夫人那里亲自陪着李珒的。
也就只是在他六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不知道搭错了那一根筋带着娘亲跟他去了一趟娘亲心心念念的潮州,那是他娘亲最高兴的几天,可是也只仅限于如此罢了。
对于李珒来说,他们的父亲只是他一个人的父亲,也只有在李珒那里,那个父亲才有个父亲的样子。
他羡慕啊,可是他不能说啊,因为娘亲说了他不可以出了居住的这个小院子,也不要跟那个哥哥有太多的来往。因为他的娘亲出身微寒是个舞姬,不过是他的父亲一时鬼迷心窍带回了府上,平日里也并没有太多的关切。
只有老丞相他的爷爷对着他的时候有那么几分温柔,因为先帝喜欢他所以老丞相也爱屋及乌。
可是即使他跟娘亲在谨慎小心却依旧还是触及了正室夫人,夫人趁着老丞相上朝的一个早晨拿着长鞭硬生生的将他的娘亲打的皮开肉绽。
小小的院子内全都是他娘亲的哀嚎还有鞭声,他是真的害怕想要扑上去,嘶声力竭的叫喊着却被几个小厮紧紧地制住,他亲眼看着他的娘亲在他的跟前被打的奄奄一息,夫人手麻了有人上来给她揉了揉手掌,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的娘亲和他,“贱人生的孩子就是贱种,别以为得了女帝的欣赏就可以妄想着一步登天。”
那一年他十岁,却依旧还是在自己的家中如履薄冰、寸步难行。他娘亲被打的皮开肉绽,他眼泪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掉,“阿娘!我去给你找大夫我去给你找大夫!你等一等,等一等!”
可是娘亲却用所有的力气握住他的手,娘亲的手一向都是十分温暖的。
会在阴雨天房内的木炭烧完的时候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会在出去玩的时候拉住他告诉他不要乱跑。那双手是用来挥动舞菱的,是用来刺绣的,是来牵住他的手,可是现在却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他的娘亲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告诉他,“子珝,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要变得更好,要尊敬夫人爱戴少爷,好孩子……”
他是个好孩子,却在那个冰天雪地里永远的失去了他最爱的娘亲,那个寒冬院落中的红梅开了,似血一般摇摇欲坠飘落下来飘落到了他娘亲逐渐冰冷的身上。
那是他十岁那年挥之不去的噩梦,那种看着最爱的人死在怀中的无力歇斯底里他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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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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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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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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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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