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路下来不说话实在是有些令人尴尬了,我没话找话问,“沈途叔叔,我父妃有什么事要召见我啊?”
沈途脸色肃穆,“殿下金枝玉叶,微臣要尊卑有别,还请慎言。”
“……”我不就是为了套近乎,叫了他一声沈叔叔吗。我有些尴尬的改了口,“那……沈……”沈什么啊?我怎么知道还怎么称呼啊?我犹豫了半天有些讷讷的开口说,“沈副将,我父妃到底是因何召见我啊?”
他这回神色不那么肃穆了,倒是缓和了几分,可是看起来还是十分具有压迫感的,因为他本来就长的十分的严肃,“将军私事,微臣不好过问。”xǐυmь.℃òm
“……”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啊?
沈途这个人一向是很严肃的,我小时候经常被他给吓哭,因为他长的肃穆,不笑的时候豹目圆瞪,好不容易笑了又显得格外的扭曲,所以在我小时候尽管他已经表现的很温柔了,可我依旧会紧紧的抱着父妃的脖颈不撒手。
父妃没了办法只好告诉我沈途叔叔就长那样,其实是很温柔的。我才不相信,一见到沈途我就哭,久而久之沈途一旦看见我就十分自觉的退避三舍了。
他好不容易将我送到了父妃的寝宫,我松了一口气,他也松了一口气,十分恭敬地将我引了进去,然后又自然而然的退了下去。
父妃正披着头发还没有束起来,大概是因为刚午休睡醒,眼神还是有些朦胧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到我来了,父妃才堪堪的收回了眸光,对着我招了招手,“你来啦。”
“父妃找我做什么啊?”和父妃在一起的时候我并不拘谨,因为大多时候他都是慈父的模样。
父妃又沉默了片刻,起身站在铜镜前片刻,我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好好的沉思以后告诉我,结果我刚要开口,父妃又蓦然转身,“你等一等。”
“……”
我眼瞧着他翻了衣柜又倒了箱子,在屋子里踱步数次都没有停歇下来,我看的都有点累了,我打着哈欠说,“父妃,你在找什么啊?我帮你找好了。”
父妃还在忙忙碌碌的找着东西,他没有听见我说话,自己一个人喃喃自语了一小会儿,忽作恍然大悟状,我就见父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径直朝着自己的床榻走过去。
他掀开玉枕从底下拿出了一个东西来,然后如获至宝一般的张开手掌。我的眸光随着那根红绳落了下去,就见上面悬挂着一个铜钱一般大小的岫玉。
这并不是十分珍贵的玉,因为像这样的玉石实在是一抓一大把。偏偏这不甚出众的岫玉还是残缺了一半的,像个月牙弯弯一样展现在我的面前。
父妃大动干戈的找了半天的东西就是区区一小块残缺的岫玉?我的嘴角有些僵硬,“这……这块玉怎么了?难不成价值连城?”
父妃双手捧着那一小块岫玉放到我的手里面,“千金难买。”
我笑了一下,“父妃,你怎么了?就算是我快要嫁出去,您也不用这样吧?”
父妃摇了摇头,也并不想多说,“你好好留着便是。”
也不是我不孝,我就是不明白父妃这是在干什么,从我今天一见到他就发觉他有点不对劲。
我有些敷衍的说,“好好好,我留着。”
父妃又叮嘱我,“你戴上,你好好戴上藏起来。”
我十分配合的戴上塞进了衣领里面,“好了吧。”
父妃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提不起太大的精神皮来,只是有些讷讷的开口说,“我老了,记性也不大好了。”
我最害怕父妃说他老了,我赶紧说,“父妃年轻着呢,别瞎说。”
父妃笑了一下,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他向来那么一个讲究规矩的人,此刻坐在床榻底下的玉阶之上,已经显出了那么几丝老态的意味来。
他似乎是又有些不太放心的看了我一眼,又重复了一遍,“你收好,你真的要收好。”
我点头再三保证,父妃的心才逐渐放了下来。也许是父妃这几日没有陪着母帝,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他的眸光先是恍惚了片刻,而后蓦然笑了,可是张嘴闭嘴的还是我那个母帝,“我四十七了,从十七岁那年就遇到你的母帝了,没有想到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父妃是爱极了我的母帝,可是我在母帝的眼神中看不出多少她有多么的喜欢我的父妃,更多的只是习惯了旁边有一个我的父妃。
父妃依旧絮絮叨叨的说,“阿荼喜欢玩儿,都已经过了加冠之年却依旧喜欢玩,经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他。这次也是去了南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可是他最疼爱你了。”
可是父妃说的话有些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又把话题引到了别的上面,“你快要成婚了,琎瑄王是个可以托付的,我已经跟陛下说明,你嫁过去以后是要和他搬到宫外的王府上,这皇宫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离得越远才越好。安柔,父妃真的老了,以前还能提剑跟沈途打比试两招,现在也不行了,沈途那么个老顽固才不会让着我。”
“你不精通文墨没有关系,可是一定要明理有智,但是你不能打不好架,以后没人在旁边你没有招式防身。我知晓你什么都懂只是不愿意罢了,可我还是想告诉你,出身于皇家你没有选择,可是宫里容不下愚钝,这样或许能韬光养晦,却不是个长久之计。”
我认认真真的听着,父妃很久没有给我上一课了,我沉默着半晌才开口说,“父妃,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父妃说,“可是若是有一天有人奉上你不想要的东西却是别人最想得到的,那你便身陷囫囵,这才是最危险的。”
“沈途跟我征战多年,练就了一身好本事,你去跟他学武练几招也不至于走上绝境杀不出来。”
我心里陡然生出一阵不安来,我有些栗栗不安的看向父妃,这更像是……在交代遗言。
我惊惧的摇摇头,去抓住父妃的胳臂,“父妃,你今天怎么了?”
父妃拍拍我的头,“就是忽然发觉自己老了。安柔,你长大了,长的太快了,小时候你才那么一小点,还没有我的腰高,那个时候你并不黏着我,看见了我就哭。”
我说,“才不是呢,我那是看见沈途叔叔就哭,他长的太严肃了,不笑的时候吓人,笑得时候就更吓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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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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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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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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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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