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是个施恩不望报的性子。”承昀眸色一深,撮着徽印,唇际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跟她施恩有什么关系?”瞧着承昀不知道又要耍什么么蛾子的缱绻,晁焕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承昀眸光沉着淡定说道:“梁子要结得够深,下手才不会迟疑。”
“你这是打算拿自个儿的命去结梁子?”晁焕不敢苟同地蹙眉。
“丫头是个长情之人,得给她足够的理由。”承昀眼底难掩的无奈。
“你从越城回来就做了这种打算?”男人说得平淡,晁焕听得心惊。
小师妹什么性子,这些日子他也看得比谁都清楚,不把厉耿往死里得罪了,绝对仍是人前留一线的性子,将厉耿的后路给堵死了,真有需要兵戎相见那日,才不会为厉耿寻思后路。
“见着这徽印才改的打算。”承昀别有深意的眸光凝着晁焕定定地颔首。wWW.ΧìǔΜЬ.CǒΜ
“你这意思是连我也有事?”被看得浑身发毛的晁焕,不可置信地道,“我可是他们兄弟俩的救命——”恩人。
晁焕收回了话语,这态势来看再造之恩都能有如过眼烟云了,救命恩人又算什么?
“本来没事的。”承昀扬起了坏笑。
晁焕倚肘于膝不停撮着交握的双手,一声本来没事的,也叫他懂得承昀言下之意,不是怕而是想不透为何小师妹要帮助这样的人?
再抬眼与那双含笑的眸光交会,苦笑问道:“小师妹不担心这样的人毁了好不容易建起的根基?”
“鳄军在他手上,其余可不在他手上。”承昀笑得十分神秘。
晁焕深吸了口气,讶然问道:“你连茶山都找人接手?”
“他要名,当然只给名,其余属于那些被他抛下百姓的。”承昀由怀中取出了一张份由摄政的梁王公正的契书,属名正是郑恺!
晁焕:……
他张口欲言又收了口,最终仍忍不住地问道:“你就没考虑过我啊?”
“师兄那名字要是能上,我早上了。”承昀答得毫不迟疑。
晁焕这名字能随意出现在契书上?
一声晁将军,在晓夷大泽里已被数度询问哪个晁?
自个儿都对外改了曹姓,真以晁焕持有的契书上京城,打算给自个儿下多少绊子?
“早知我也去开赌坊了。”晁焕佯装气愤地捶捶手。
入了越,几个师兄弟哪较真过什么?
他的性子领着兵将冲锋陷阵可以,要他带着茶户上山农作?
这是要老命啊!
晁焕还没来得及收回满腔扼腕,猛地一问:“那小子知道这事儿了?”
“他现在忙着巡视鳄军,还没来得及想着茶山,估计等会上不了桥才知道。”承昀仍是那高深莫测的浅笑。
晁焕:……
这贼心思还有谁能相比啊?
“有王总管在,总会时不时耳提面命,靖王爷多么勤政爱民,爱民如子,他想做什么都得再三考虑。”承昀推拒了递回来的契书,打趣道,“师兄不拿着契书快逃,还我作甚?”
谷</span>“逃...逃去哪?”晁焕一脸迷惘的回望泰然自若的男人。
“师兄不把消息带出去,丫头怎么知道?”承昀绽着温润浅笑将接下来的话语藏于心中,暗暗笑道:小媳妇不知道怎么心疼?怎么原谅他?
先不管媳妇儿生气的是什么事儿,先摆低了姿态求饶绝对没错。
“留你一人?”晁焕只差没跳起来,这是将他往不仁不义的坑里推?
“短时间,他还要不了我的命。”承昀瞥见不远的城墙上微动的寒光,提醒道,“进城可就跑不了了,师兄不赶紧的?”
“我当然知道他要……”晁焕又收了话尾,瞪大了瞳眸瞪视着城墙上隐伏的弓箭手,城楼守军的安排全都出自他,能不清楚城墙上搞的什么?
这些个长眼睛不长智慧的弓箭手,也不瞧清马车的人是谁,想动手便动手?
本应熙攘热络的城门口,突然连个猫影都没有,他能不担心?没承想靖王那浑小子为恶的心思比谁都着急啊!
“师兄再不走就进射程了。”承昀再次提醒。
晁焕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差点没将马车窗棂给抓一角下来,正要飞身离去前又不放心地回头,凝了眼自始至终不带任何忧虑的男人,语重心长地交代道:“你可得好好活着。”
“好。”承昀难得扬起了如春风般的浅笑。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晁焕真觉着被气得都内伤了。
“好,师兄一路小心。”
晁焕:……
他要的是这一声小心吗?
没好气的又睨了眼,旋即提气飞出马车,果不如所料,他飞出的同时,数支羽箭旋即凌空而来,首当其冲的马夫立即逃离车驾,躲入马车底下颤颤发抖。
承昀迅即提气,由马车顶破空而出,骨扇挥散,凌空而至的羽箭整齐划一的竖立马儿面前。
颀长的身影如孤松居傲挺拔在崖边的风骨,骨扇轻曳风雅翩翩,迎风而立犹若谪仙,扬起下颌质问城头上的守军。
“何人下令袭击靖王贵客?”
如预料般没有第二波羽箭,城墙上将士们全看傻了眼,无法相信面前所见。
那身影,那风骨分明是陪了他们近两年的男人,然而面相声线全然不同,这是为何?
城头上窸窣细语不断传来,承昀昂首而立,笑意始终不减。
为鳄军种下怀疑的种子啊!
他,原本真没想过这么做,青玉徽印再叫人刺眼也没想这么做,然而这么急着想要他的命,就不得不挑明说清了。
船都没过就想着水无痕?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不仁不义的终究不是他,又何必在意怀疑的种子种是不种?
慕钧瞪大了双眼看着城下,那个令他钦服整整两年的男人,怎就突然改了面貌?领着他们重整了晓夷山,剿灭各处贼人,事事躬亲的靖王爷……
不!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认错人!
他差点就喊出直觉得喊出了爷,猛地噤声,清清嗓子,眼底尽是怀疑,喝声问道:“城下何人?”
“西尧摄政王世子应靖王之邀前来做客。”如沉钟般沉着的嗓音,回荡在宽广无人的滚滚黄土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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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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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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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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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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