睇着小丫头不似玩笑的认真颔首,黑眸里那抹淡然也染了些许兴味。
“这年头挑捡殉葬品还得排队?”
“北雍太后娘娘也要我殉葬,裴家老夫人也要我殉葬,就连订了亲的承家世子爷似乎也没打算让我独守空棺,能不排?”颜娧晶灿眼眸里染了一丝无奈。
她说的可是比真金还真的大实话。
“真是妳坏了李家的大事。”
相泽意味深远地凝望面前看似无奈的丫头,实际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全在说明身份与众不同,行事得有所拈量。
自从魏国公无声无息的陨落,李家早有了戒心。
颜姒在北雍也算小有名气,怎能不叫人多留意?
然而名气也非能获得皇家赏识的主因,原先想不透为何敬安伯府能骤然获得小黎后赏识,现下也算寻到了答案,更明白为何雍德帝会突然撤了北雍被诟病多年的双生禁令。
在得知她们是双生子之时,一切都晚了……
传言中的小黎后私生女突然成了施颜姒,更在后来得知她可能是神后再世,此时再绞尽脑汁想将人劫出北雍也迟了,她身边连洒扫丫鬟都深藏不露,离开家门身边更是不乏暗卫明卫如何能劫?
这一切又是谁一手操控?
事态已明。
“我?”颜娧青葱般嫩白的纤指,轻靠菱唇不解的思忖许久,柳眉间尽是诉不尽的烦忧,狐疑问道,“婢子不在北雍这么长时间了,还能坏李家好事?是李家忒无能了些,还是太看得起婢子了些?”
相泽起身离座,倾靠雕栏,湖面清风徐来衣袂飘然,清润嗓音缓缓说道:“能为藏了双生子十数载的敬安伯府谋得一线生机,为施大姑娘铺垫平步青云的广阔坦途,悄无声息的毁了魏国公府与武威侯府,妳说该不该看得起?”
她抿着唇瓣颔首一笑,遮掩晶灿眼眸里一闪而逝的钦服。
能将北雍事态剖析得如此清楚,不愧是深埋至今的对手啊!
再次抬眼又是清明爽朗,巧笑嫣然,软糯说道:“相家主可曾想过这些事儿发生之时,婢子芳龄几许?”
深幽黑眸缓缓回望颜娧久久未曾发话,他唇际噙着似笑非笑的戏谑问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妳的笈礼风光一时,我的厚礼受用一世。”
颜娧为他这席话默了默,猛然想起便宜爹娘说过,要空寄乐山几日之事……
真让他探得了什么不得了的讯息?
“家主也说了,我的笈礼风光一时,一个时时需要人家护卫的小丫头,又能成什么事儿?难道我是出一张嘴的神仙托世?”她不由地咯咯笑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得这么打自个儿脸面,多年来还真就出一张嘴度日……
对此人她仍是得出一张嘴,两人至今交手了几回合?
一场豪赌对方不知情与否的赌局,就看谁透露的消息多,她自始至终咬死一概不知,他又能如何?
装傻充愣她可没输过!
听这事态消息时间线停留在三四年前,拿旧消息想套新消息?
“相家主?”颜娧负手于后,放轻脚步悄然靠近,窥看他眼底萧索疏离的眼眸,轻声说道,“与其想着北雍事态婢子参与了多少,相家主还不如寻个名医好好治一治你体内的冰毒。”
果然,此话一出,相泽几不可察的轻拧墨眉,那抹高深莫测的浅笑也紧绷了下,虽然时间极短也没逃过她的洞悉。
这才是他拿着璩琏试降之因吧!
北雍之事多数已成定局,即便暗流涌动也不敢浮上台面。
仙姿玉韵的相泽如若真想有什么作为,早该有所为之,而不是在此地同她一句一套?
“难道不怕我养好身子再次进犯北雍?”相泽眼底凝着未知深意睇着看似欢脱的小丫头。
活了小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遭人如此戏弄,的确这一身病气是被请出山庄,下山定居的主因。
那年船难决定了相家自此不再远行,他与相芙同时落水,南国降蛊随着船体破裂四处奔游寻找寄主,千钧一发之际他竭尽残存内息,将相芙送回其他未遭难的船只,独自面对大量降蛊进犯。m.xiumb.com
自此山上入夜寒凉不再适宜他居住,即便炙热酷暑也得温上一盏茶汤暖身,他相芙虽受影响较小亦是内息从此无法深究。
遥远的记忆涌来,他似乎也忘了初衷……
颜娧瞧着又沈思许久男人,打趣问道:“养不好就不犯了?”
“养好必犯。”相泽又是那别有深意地凝望,忍俊不禁问道,“还要寻思如何帮我找大夫?”
“栾怡是个好...蛊...师...”也不知道这般夸她对不对,虽然她正气不足,也不足以邪气来形容,大抵心思算不上纯良也说不上邪恶。
不得不说仍是个仍需要心态导正的孩子……
方才见着她心碎得不知芳心何处去的伤心,唉,终究辜负了一片深情……
“你与李家撇不清干系,那是你与李家之事,于我只麻烦家主少说些夸张至极的事儿,不管什么人都该有机会好好过日子,想借题发挥亦是胡乱推诿,我应当还能受得住,不过得等你病有好的着落再来。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不想落个欺负良善病弱之人的名号,如若你真能离开南方温暖海岛前往北方酷寒之地,又为何会在此地说些看似明了又不甚清楚的事儿?
不如,你没看到我到处蹓跶,我没看到你降蛊痊愈如何?”
“妳倒是会谈条件。”相泽底牌被掀去泰半也不见心慌,兴味问道,“不再自称婢子了?”
“有病要看大夫,要是伤到脑子就不好了。”颜娧衷心提议。
相泽不怒反笑,不置可否的静静回望。
一病数年,有多久没能真诚的有一个微笑?
虽然交换条件被她拿捏得挺隔应人,如若真能解去体内冰毒,北雍之事缓一缓又如何?
思及此,相泽朗月之姿也染上了些许惆怅而低沉问道:“妳真有把握栾怡能解我体冰毒?”
颜娧负手于后,轻轻转动着手上银戒,咯咯笑道:“没把握,是能试试。”
没有闫茵有栾怡,没有栾怡还有回春吶!
难不成这对假仙会说抱歉,出了四国一概不与打理?
若真是如此,那可得好好谈谈了......
唬人,还能唬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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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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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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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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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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