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时,承昀早已动作迅速地抓来薄被,覆上眼前若隐若现的春光,抱起吓得不轻而开始啼哭的娃儿轻抚着,颀长的身影挡去来人的所有视线,给了足够的遮掩,好让颜娧有时间整理衣着。
映入黎承眼帘的是男人怀抱孩子呵哄的模样,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顿时也为承昀几年来没有多少消息回返的原因,也为一切下了该有的注解。
如若活着的是承昀,那死的不就是娧丫头?
这结果哪是他能接受的?
年少时与颜娧相遇的场景,一股脑儿地涌入脑中,逼得他紧紧揣着拳头,期望能缓和着内心的愤怒,更是迟迟不敢踏入房内,深怕还没等到解释,就将抱着孩子的男人往死里狠狠打一顿,也害怕承昀百般隐藏在身后的女子,不是他熟识的那人……
难道娧丫头关在戏秘盒里将近一年的时间,那个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昀就违背了誓言?不光移情别恋,连孩子都有了?
为着娧丫头打抱不平的黎承,提气运息掌心的浮石令发出七彩光芒,却迟迟没看到俩人手上的凤鸾令有任何呼应,更加笃定颜娧不在此处与眼前的男人背叛的事实,因此气不打一处来地祭出影消剑,轻点楼地,剑尖迅即提气往眼前男人飞驰而去。
一头雾水的男人,不晓得黎承气些什麽,为躲避突来的刀光剑影,只得抱着孩子轻巧地左躲右闪,狭小的房间内本就活动不便,立秋一见几次差点伤到小主子,也赶忙上前拦下盛怒的黎承。
“剑下留人。”
“黎兄这是为何?”
几次阻拦未果,立秋莫可奈何地祭出肉身遮挡,挡在小主子面前,所幸黎承没有杀红了眼,影消剑最终在颈间又收了回去,气急败坏地问道:“为何要背弃娧丫头?”
“立秋没有!”立秋被问得讶然也没忘直觉应答,不过沈淀了思维终究明白了那一声背弃里的意思,不由得什麽主仆之分都没了,猛地笑出了声,想必黎承也是误会了孩子的来处啊!琇書網
不得不说这次她家姑爷真的过了!从姑娘有孕到产子一句话也没有提及,黎承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等等!
她差点忘了凤鸾令各自纷飞一事,慌张地来到床旁,还没来得及开心主子醒来的消息,凝重的心思沉了沉,再认真不过地端详着颜娧,可惜终究没看出什麽不同。
终于忍不住地跪落在地,胆颤心惊地紧握瘦弱的葇荑,迟疑地缓缓摊开什麽都没有的掌心。
没了,凤鸾令居然凭空消失了?!
再抬眼,立秋眼中已染上了不舍的泪光,没来得及阻止剔透的泪珠,一颗颗地滚落掌心,漫天的惊慌失措与懊悔,铺天盖地地淹没她自责的心,越发觉得自个儿错得离谱,没能好好保护主子。
“姑姑,娧儿现在好好的。”抬手抹去立秋恰似落不完的泪珠,颜娧漾着释然的眸光,温柔地笑了,“活着就好了,对不对?”
闻言,立秋更加没忍住心里的自责,紧紧地握着那本该绽着绯红印记的掌心,哭得越发伤心沈重。
见着颜娧那泰然的眸光扬着温婉浅笑,静静回望着他,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鹅黄襦杉,黎承察觉太过冲动也已经慢了。
她那双藏在萌动大眼里的睿智眸光,又有几个人能模仿得来?
顿时也明白了立秋无法停下来的哭泣声从何而来,在一阵错愕之后的平静,涌上了淡淡的惆怅与无奈,看着她坚持走东越一遭,竟瘦弱得好似一阵风来都没办法留住人的荏弱,不光是立秋心疼,他的心也犹若刀割般地不舍。
“娧丫头!妳这是……”黎承又气又怒地望着她,又是无奈,又是恼怒,心知她会成了现在这样,终归是自家的那些陈年旧事逼得她如此,身为最大的受益人,怎么可能多一句苛责?
“承哥,那是昀哥跟我的孩子。”话毕,颜娧没忍住俏脸一红,她也算半个长辈,如今这样算是不良典范啊!
“当真?”黎承顿了顿,似乎也意识到,事情没有眼前见到的那么平静,能把凤鸾令逼得分飞哪那么简单?
看着那双沉着冷静的眸光,在瞧着身旁抱着孩子的男人,那眼角湿润的痕迹仍在,使得他竟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嗯。”承昀静默无声地落坐到身旁,颜娧挽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掌,眼底尽是温暖的柔情,逗弄着好容易止住了哭泣的小娃儿,“孩子比较难生,让你们担心了。”
好一句比较难生……
这让两人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然而这孩子有多难生的问题,似乎都在那双淡然平静的双手里,缓缓交握之后也渐渐化为平淡无奇了。
“是啊!颖儿两次生产都不是挺顺遂,好在有窈匀丹护着。”黎承从来不知道被释怀的悲剧,也能让他哽咽得几乎无法发话,她愈是故意轻描淡写,他的心愈是沈重,眉宇更是纠结得发疼。
“昀哥说我睡了好几日,想来身体有点累了,带着我们娘俩也不好长途赶路,因此在这里多留了几天。”颜娧淡然的眸光里饱含着安定的力量,唇际那抹温婉的笑试图安抚心情沈重的两人。
这话又逼得承昀眼澄澈的眸光又引来一阵氤氲,前些日子的可怕经历似乎又浮上眼前,不自主地探出长臂将她也纳入怀中,只有她温暖的身躯,才能克制那打从心底涌上来的恐惧。
两个男人交换了个眸光,那一瞬黎承明白了他那害怕失去的恐惧,不...那不单单是害怕失去,而是种失而复得的爱怜与不舍。
娧丫头的来历自小就是云里雾里的扑朔迷离,许多话至今他再想问,再好奇也都埋在心里不曾问出口。
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说实话,他和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只要她还活着,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皇祖母说了,他们兄弟俩这辈子信谁不能信,也不能怀疑颜娧所言的一字一句,只有她肯为他们一家无怨无悔的付出,甚至没了命也无所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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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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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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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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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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