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获救的可能,想的都不是感谢能获救,而是为什么能获救,甭想也知道,杜琅铁定得倒霉了。
“神后放过杜家,多半打着能在最后帮上肇宁帝一把的希望,谁曾想那一家子会这么逃了?祖先逃了也就算了,杜琅说了还只说一半?”颜娧气得将面前厚实的胸膛当作出气假人般地垂打着。
都说杜琅天生没有她的缘分,当真生来犯冲?
“我们先看完。”承昀担心地安抚,深怕孕中的她耐不下火气,要是真把书给撕了那可就不好了……
不情愿地瞅了眼战战兢兢护著书的男人,颜娧不由得笑了出来,自个儿也察觉近来脾气不稳定啊!
“要算也得出去算,不会在这算。”颜娧率性地接过游记,继续翻找裴谚留下的字迹,傻了么?谁会在这时候砸自个儿的脚?琇書蛧
这两口子挺有意思,一个以雕花与相同内容的字迹,留下笔墨在她看过的书籍里,一个以画作与书页皱折为引。
这是已经知道承昀定会入戏秘盒相伴?
抑是早已料到她定会对着被破坏的书籍生闷气?
不管如何,这个方法十分管用,果真招来他俩的注意了。
原来杜琅那冠簪里还藏着离开戏秘盒之法,然而作法太过离奇,杜家先祖认为不可能有人能达成,只能暂且搁在心里。
肇宁帝都下了诛杜家三族的密令,杜家先祖哪能上赶着送人头?想尽办法寻找裴家家主未果,也没敢随意撇下神后的最后嘱托,因此将解法雕琢在冠簪,将此事交给了后代子孙。
杜琅会再想起此事,系因梁王放出了即将入戏秘盒休养,将帝位交由其子继承一事,陪在黎老太傅身边伺候笔墨,听得家卫来报,先是大笑了几声,嘲讽梁王痴人说梦,又提及发妻已逝,梁王又该如何离开?莫不是想随着老皇帝没在里头?
这话透过暗卫再传到黎承耳里就不对劲了,戏秘盒与颜娧有关,怎可能置之不理,听得杜琅会有这番说词,当然得给寻借口留在归武山的裴谚说上两句!
作为神国旧臣遗孤,又带着奇荒盒避世多年,那个自许文人气节风骨不落俗的奇葩,公然讪笑梁王会只为抒发情绪?
怎么也说不过去,不趁夜将他抓来问上几句怎么能行?
裴谚也是说时迟,那时快,二话不说就将人揣上船好生拷问一番,那二愣子原本打死也不肯泄漏半个字,最后还是抬出了颜娧的名号,把人吓得泪流满面就算了,还一五一十的给吐了个齐全。
至此,颜娧莫名地眼角抽了抽,这是什么状况?
严刑拷打不说,听到她的名字什么都说了?
她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面目可憎?
都多久没见过杜琅了?至于这样么?当初给他的心理压力真如山大?
抓得甲面泛白的纤手,怒气隐隐浮动,承昀只得再度和缓地安抚道,“我们先看完啊。”
神国传承千年迄今,真正进入盒修养的帝王屈指可数,为此劝解肇宁帝入戏秘盒,神后费尽心思寻找能让其安心的方法,谁知晓终究遭到严词拒绝。
病愈之日,需要坛中人协助盒中人,盒中人为主,坛中人为辅,盒中人建造天地,池中人以身为引,待两人心意相通,内外皆合之日,盒中天门开,坛中禁固破,迷雾散为路。
愈读心思愈沉重的颜娧,在看到写得特别微细的最后一行字时,没忍住气笑了,留下的人名竟是杜琅,还写上了临书写泪涕零……
这又是几个意思?
不过就此也懂得戏秘盒配以鲲池坛并非偶然,只是入戏秘盒时日过久,世间百态在日夜更迭之下,能保有多少曾经?
神国帝后到最后已是貌合神离,如若肇宁帝真生了心病,光是藉由神后之手无故屠戮百官之事,夫妻间可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读懂了杜琅的意思,承昀原本欢愉的眸光又沉了沉,颜娧不曾到过梁王府邸,该如何内外皆合?
如若趁梁王不备窃走鲲池坛与戏秘盒,谁也不清楚这两个神国遗物,能否在术法无效的北雍使用,如若不行再次返回东越,一来一往的路途遥远,他们娘俩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往返么?
更何况,要带走梁王书房里的东西,岂是容易之事?
萧楠与他不过得了个自由进入书房,要带走任何东西都得经过门卫检查,真要顺走神国遗物谈何容易?
阵阵忧心又弥漫在胸臆间,承昀不自主地加重了紧握扶手力道,颜娧也察觉了异样,探手试图抹去他眉间的皱折,唇线弯着一抹温柔抿出笑意。
“没法子皱眉就罢了,有法子在面前你也皱眉?”
“厉煊继位在即,或许可以趁各国来朝的混乱带妳离开,可是...”男人如灿星般的眼眸漾着不舍,“妳未曾见过梁王府邸,要如何内外皆合?能偷出戏秘盒返回初心湖最好,如若不行还得再回来...”厚实的大掌忧心地抚着孕肚,“小崽子能不能给妳时间?”
揪起绣着王府纹饰的衣襟,颜娧佯装不悦地问道:“可以描述给我听,可以画给我看,你我的心意天各一方?”
十足十的默契大考验啊!
莫怪肇宁帝宁可一无所有也不愿进入盒休养,当神后落寞他而去之时,或许他正在庆幸没有听话呢!
可惜了!如若肇宁帝当时愿意遂了神后心思,可能也没有后来的四国了。
“事已至此,除了试试也只有试试,真不试试么?”望进那双被忧愁掩盖的墨眸,颜娧要强的心思又不自觉得软了几分,笑得像是个讨好的孩子。
被一连串的试试给牵引了透着冷意的薄唇,承昀抓下不停在胸前作乱的葇荑,莫可奈何地泛起苦笑,疼惜地轻落一吻。
“好,我们试试。”
天知道他的担忧已铺天盖地而来,不论在东越亦是在初心湖出戏秘盒,都有风险存在。
不说术法在北雍能否可行,如若她在东越出的戏秘盒,揣着小崽子的她能否受得住长途奔袭?
心知她也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性子,其中隐忧也是知而不言,于他又怎敢在此刻说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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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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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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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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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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