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搬挪挪,又是一阵忙碌。
四个人都还没吃午饭,韦小宝让人送来了一桌好菜,可四人一桌坐着,都没有多大胃口,吃了些就都放下了筷子。
黛玉让她们都到她屋里坐了。和西厢一样,她现在住的正房西次间,也是沿墙建着一个小火炕,比西厢那屋的要大许多,四个人都坐在上面也不觉得挤。
黛玉挨着紫鹃坐着,平儿挨着袭人。
及至此刻,平儿仍觉得这像是一场梦。打量着林黛玉,仍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黛玉就着紫鹃给她盖过来的毯子,将手揣进了毯子里焐着,笑了笑,对平儿和袭人道:“我想你们都很好奇,我为何能死而复生?其实我也不清楚。”
“那天我本来是死了的,谁知道死了之后,竟又像有了副身体,虚虚实实地飘出了荣府。我看了荣府一阵儿,便失去了知觉,醒来之后,便在这附近的湖边了。”
“前些日子,我因故到山中求药,才碰上了在山里无相寺中的紫鹃。我以为距离我死,才不过过了几日罢了,哪知紫鹃却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今日也巧合,我要给这祖产里添些人手,未想竟在牙人手里遇着了你们。这也算是我们未尽的缘分吧。”
平儿和袭人相视了一眼,这才知道了为何能在这里见到黛玉。
神仙鬼怪各路仙家,她们自小都是信的。又觉得除了这些,也不能解释黛玉遗体的突然失踪和黛玉如今的死而复生,对黛玉的说法,虽觉得离奇,倒是不敢多疑什么。只是觉得黛玉有此神奇遭遇,是个比她们从前预料的还不寻常的人。
又听黛玉说到,死后得了新身体,在贾府上瞧了一阵儿,方才离开,便不禁想到,黛玉去时,正是宝玉娶亲之时。那宝玉娶亲之事,黛玉岂不全然知道了?m.χIùmЬ.CǒM
两人看了看黛玉,在黛玉微笑的面孔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再看紫鹃,见她神色不大自然,隐隐有叹息之意,却没有什么要制止她们,怕她们说走嘴的表现,便知道黛玉确已知道宝玉娶亲的事。
袭人立即如坐针毡。平儿心中深觉愧疚,慢慢垂低了头。
黛玉看两人神色,便知道,她们已猜到了她希望她们猜到的事。
黛玉轻叹一声,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和宝姐姐成亲后,是否也曾举案齐眉,和和睦睦?”
袭人和平儿都不知道黛玉对后面的事知道多少,不敢说出来实话,怕刺激到她,也不敢说假话骗她。两人也不敢对眼色商量,便只能敛声屏息地紧张沉默。
黛玉一看她们的表现,便知道答案了。
她缓缓地长叹了一声,推开了手边的窗户,望向了院子上方,湛蓝湛蓝的天空。
许久后,她道:“我明白了。你们不必紧张,也不必担心,往后我不会再问这件事。”
黛玉说完,仍是看着那蓝蓝的天空道:“皇室王族,公爵侯府。这世上的权势富贵,再大不会大过这些了。我们从前也身在公侯之家,也沾得上皇家富贵,可年年岁岁里苦有多少,乐有多少?又有多少事是能凭自己做主的?”
平儿和袭人听了,皆是心有戚戚。也皆未料到,黛玉竟会那般表态。
黛玉又道:“那衔玉而生的人,对姊妹女孩儿是最好的了,可最后也不过是从了俗。我从前以为,世上的男子,到他那般也就尽了。这次死而复生,遇到了救我性命的李公子,方知世上另有别样的人物。”
“你们没有见到另一位白发红衣的绝世女子,若见了她,便又会知道,世上的女子也是另有一样人物。她不需依靠别人,自己便能走南闯北,衣食无忧。她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自己便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别人只求她不要来找麻烦就已谢天谢地了,万不敢先去招惹她。”
紫鹃、平儿和袭人都听得奇了。她们已见过李寻欢了,倒认黛玉的前一番话也不错。可她们终究未见过练霓裳,都不敢想象世上会有这样的女子。也想象不出来,练霓裳这样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
黛玉便在这时慢慢回过头来,看着她们,道:“唐人李涉有诗题鹤林寺僧舍,诗云:‘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住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
“李涉入仕后,已近晚唐。王朝薄暮冥冥,他的人生也是起起落落,接连复起又接连遭贬,最终流徙于江南之地,日日郁郁。”
“到润州时,他仍是终日昏昏,但不忍春尽自己却尚未一睹春山风采,也许也想让自己趁着仍有春光努力振作,便登高远走,到访鹤林寺。他在寺中听名僧畅谈,始觉心宽脑明,多得了浮生悠闲的半日时光。”
“我们从前身在公府之家,一言一行,一事一物,皆不能自主,由人摆布,这不正如诗中所云‘终日昏昏’吗?可不管后来又经历什么,也要强打精神。”
“我遇见李公子获救,又遇见那位白发红衣的女子大开眼界,便如听名僧之语,耳目一新,深感重获新生。人生自古不如意事常八/九,如今重活一世,我所希望的,也不过是浮生能有些许清闲日,做一做能让自己遂心快乐之事。想来这些事也左不过是诗词曲画,习武强身之类的罢了。”
“你们也各自流徙于江湖了一段时间,如今与我重逢,听了我这番话,也勉强可做是听到振奋之言了。我也许未必能让你们耳目一新,却也希望你们能与我一样,在新生时光里,能做些自得其乐之事,不负此番重活。”
平儿从前有时也跟着王熙凤到黛玉参与的诗社去凑趣一番,或热闹热闹。但她不甚懂作诗,只觉得黛玉她们吟诗作对,虽然风雅,却也太高太远了,终不是能与自己真正有关联的。
今日听了黛玉这一番话,却也开始能从中品出一点诗的滋味来了。怪不得黛玉湘云宝玉他们都喜读诗,原来诗中写了这样多的人生,竟也能有一首诗可以与她的人生经历印证上几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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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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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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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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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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