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极不好意思地将身体往沈琉璃的方向倾斜了些,略显瘦削却红的欲滴血的左耳,就那么撞入了沈琉璃的眼帘,他刻意靠得极近,只要她张嘴,便可轻而易举将其咬住。
“大小姐,想咬便咬罢,只是我皮糙肉厚,恐怕会崩掉大小姐的牙,还请大小姐下口谨慎些!”
沈琉璃:“……”
她愣愣地看着傅之曜,小嘴微张,再次惊讶于傅之曜的厚脸皮。
绝世无双的面孔,软绵如羊羔的柔顺,一副收起獠牙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模样,与之前暴露的狼崽子野性判若两人。
没点定力的人真容易被迷惑。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男人真的激起了沈琉璃的怜悯心和保护欲,这般长得好看,性子又软绵的男人,心肠稍微软点的姑娘哪儿舍得动手,怕是早就沦陷了。
她就奇了怪了,怎么梦境中的自己面对绝世可怜的包子傅之曜,没有激起一点怜悯同情,反将人折磨得更甚呢。
是了,有萧景尚珠玉在前,先入为主,不论傅之曜伪装的如何好,如何示弱示好,她也只觉得这不过是条卑贱的可怜虫,半晌蹦不出一个屁,越发的肆无忌惮。
她可能从未认真关注过傅之曜,也可能像现实中的自己一样,有一瞬间确实被傅之曜的皮相迷惑过,所以才会下狠手毁了他的脸,这样傅之曜利用容貌扮弱博同情的优势便彻底没了。
一个面相丑陋的人卑微扮弱,只会觉得更恶心吧。
大暴君傅之曜不也说过,对着一个丑陋的人会倒胃口,大抵是类似的道理。
而且,按照梦境中的时间线,这个时期的傅之曜应是被她毁了容,又经历过昭阳公主诗宴上差点被她害死的事,他对她满怀怨恨,再也不曾伪装过,就算她打了他,或是怒骂了他,他总会用一种阴森仇视的眼神盯着她,仿若淬了毒一样。
可现在,她巧妙地阻止了这些事的发生。
所以,傅之曜的容貌在,利用容貌博取同情的优势依然存在,他才能同以前一样继续蛰伏伪装。
看着傅之曜那张近在咫尺被放大的俊颜,沈琉璃瞬间失了戏耍玩闹的兴致,脸色沉了下来,一把推开他,翻脸无情:
“滚,少在我跟前晃!”
喜怒无常,前一刻才在笑,这一刻便冷了脸,比六月的天气还要多变。
傅之曜的身体被她推的踉跄了一下,脸色未变,只轻声应了声:“是。”
他左右环视了一圈,对花溪院的布局隐约残留着些印象,大致知道沈琉璃让他住的是哪间屋子,略微沉吟,便抬腿朝右边的厢房走去。
刚走了两步,左手腕便突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攥住。
随即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傅之曜顿住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沈琉璃抓着他的手,恶狠狠地咬在他食指,用力之狠,如被彻底激怒的狼崽子,有多劲儿使多大劲儿,若非她没有能断人骨骸的尖利獠牙,自己的手指怕会交代一根在沈琉璃的嘴里。
多年的屈打使得他对疼痛不甚敏感,也让他学会了面无表情地承受任何痛楚,照理沈琉璃咬的这点小痛,不会让他感觉到疼,可指尖被她含在嘴里,除了些微的刺痛,亦有一种奇异的触感,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声闷哼,并非因为疼痛而发出。
而沈琉璃咬着咬着,牙齿刺破皮肉,便触及到手指的骨头上,她是下了狠劲,还想将傅之曜的手指直接咬断,尖尖的牙齿磨啊磨,倒底是钝了些,没有刀刃的锋利,怎么都咬不断。
只是糊了自己满嘴的鲜血,血腥味充斥在口腔,很难闻,很恶心,她有些头晕目眩,却仍旧死死咬着不放口。
姑娘家最是爱美,他咬她那么狠,耳垂上的齿痕到现在都没完全消掉,不多收点利息,亏大发了。
傅之曜定定地看着沈琉璃,眸光晦暗,如千年幽深的枯井。
少女埋首在他掌间,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发尾扫过掌心,如羽毛轻拂而过,酥酥麻麻的。
他缓缓抬起右手,抚过少女满头的青丝,动作一拂而过,轻的让她丝毫没有察觉。
女人的头发竟比绸缎还软?
傅之曜低眉,目光怔怔地落在沈琉璃的唇角,殷红的血迹缓缓流下,蜿蜒出一道奇冶的细长血线,直至没入白皙的颈间,消失在衣襟处。
他忍不住伸手,擦拭了一下她的唇角。
沈琉璃浑身一震,愤怒地抬头:“你敢轻薄本小姐?”
染了鲜血的朱唇漂亮得不像话,唇齿一张一翕间,傅之曜甚至能瞧见少女的牙齿皆沾着鲜红。
刺目,又诱人。
傅之曜眼尾发红,刹那间,浑身的血液如同煮沸的开水炸锅了,每一滴皆疯狂地叫嚣着,吻她,吻她,吻她……
混合着鲜血的少女唇,定然是世间最极致的美味。
他赤红着眸,动了动手,想狠狠地将眼前可恶的女人拥入怀中,吮尽她舌腔的每一寸,但他最终只是垂了垂眼,长长的羽睫遮住了眸底的疯狂和嗜血,将沾染她唇角血的指腹默默地放入口里,舔/舐了一下。
浓郁而芳香的血腥气,是他想要的味道。
不满足于此,又将被沈琉璃咬得血肉模糊的手指伸进了嘴里,眨眼间,便将指尖的血吮吸殆尽。
沈琉璃往后退了一步,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直愣愣地盯着傅之曜的手指,方才还遍布鲜血的手指转瞬就被他舔干净了,要不是指尖明显翻转的皮肉口子,她都要怀疑自己咬他这件事,是否真实存在过。
就是嫌咬他耳朵太过暧昧,才退而求其次,转咬他的手,哪知道他竟会……
这样岂不是间接吻了?
沈琉璃气得身子抖了抖:“疯子,变态。”早知道还不如咬他一口耳朵,她不相信他自己还能将耳朵上的血添了不成?
哪知道傅之曜接下来说的话差点将她气得半死,心疾突发。
他看着她,无辜道:“血是个好东西,不能浪费。我本来就身体弱,气虚血虚,便想着多补一点亦是好的。大小姐,你也知道,我没钱买补血的药材。”
沈琉璃气到无语。
她怀疑,要不是他清楚自己处于弱势地位,说不定还想扑过来将她嘴里的血,也一并拿去进补了?
“你给我赶紧滚,我一眼都不想看见你!”她攥紧了拳头,真怕自己下一刻便控制不住将傅之曜暴揍一顿。
太无耻了。
比她还没底线!!!
果然,越没底线的人,越会折磨人。
直到傅之曜真的滚到旁边厢房,沈琉璃仍旧暴躁得很,颇有些抓狂。
自己真是疯求了,才会想要咬回来?这还不如不咬呢,可不咬回来,她这口气同样上不上,下不下的。
但真咬了之后,似乎更堵了。
沈琉璃狂躁地坐下,一把将桌上的折扇扫落在地。
犹嫌不够解气,又打砸了几只茶杯。
其实,她是想将气撒在傅之曜身上,但不能啊,除了因心疾而必要的苛责虐打,她并不想在傅之曜的仇恨薄上新添一笔。
“啊!小姐,你怎么了?”
听到响动,绿琦和绿竹赶紧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沈琉璃鲜红的嘴以及黑沉愤怒的脸,都震住了。
小姐已经许久没这般发过火了。
看到满屋子的茶盏碎片,绿琦和绿竹目露惊恐,害怕沈琉璃会变回以前那个动辄打骂喜怒无常的小姐。
“没事,去给我沏壶茶,我要冷静冷静。”沈琉璃见两个小丫鬟有些畏惧地望着她,秀眉微蹙,挥手道。
“小姐,你等着,奴婢马上就好。”
绿竹跑得快,一溜烟儿就跑出了屋子。
绿琦只好留下清理地上的碎片,见沈琉璃没再继续打砸物件,便稍稍松了口气。
方才屋子里只有质子殿下和小姐两人,惹小姐生气的肯定是那位质子殿下。
只是,怎么会惹到满嘴都是血呢?
绿琦一边捡碎片渣滓,一边偷瞄看向沈琉璃的嘴。
沈琉璃也发现小丫头时不时瞄着她的嘴,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口腔里的血腥味犹在,刚才真是气昏了头,才没顾得上处理。
“绿琦,先去打一盆水进来。”
等绿琦去打水的空当,沈琉璃走到梳妆镜前一看,隐约消下去的火气又噌噌噌地往上冒。琇書網
口里,牙齿缝,唇角,脖子上,皆是血迹。
真是可恶。
一根小小的手指哪儿来那么多血?
漱了十几遍的嘴,沈琉璃仍觉得口里到处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咬人真是得不偿失,费力气也不讨好。
沈琉璃哈了口气,闻了闻,又张开嘴,让绿琦闻了闻。
“还有没有味儿?”
“小姐,漱口水里加了栀子花膏,奴婢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其它什么味儿都没有。”
沈琉璃狐疑:“是吗?算了,我再去洗个澡!”
等整个身子泡在热水里,每一个毛孔张开,沈琉璃焦躁的心总算抚平了些,心绪平静下来,理智也渐渐回笼。
刚才的自己真是太不冷静了。
气傅之曜变态,气他没有底线,焉知他不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试探她对他的底线……
傅之曜静静地立在墙边,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逐渐消寂下来,才转身躺在床上。
他抬起手,一瞬不瞬地盯着被沈琉璃咬破的指腹。
脑海里闪过一片鲜艳欲滴的娇艳红唇,染了鲜血的唇,红的似火,如烈焰灼烧的岩浆。
傅之曜邪魅地舔了舔唇角,眸光陡然变得阴鹫暗沉。
终将有一天,他会将这个女人摁在身/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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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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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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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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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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