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一下,按了接听键,传来一道女声,语气恭恭敬敬。
“严老师,抱歉吵醒你了,能不能麻烦你喊我姐听电话。”
春蕊忙说:“是我。”
那边停顿一秒,再开口换成了狮子吼:“姐!几点了!化妆要迟到了!”
春蕊吓得一激灵:“马上下来。”
她轻手轻脚下床,进浴室,刷牙洗脸,昨天带来的护肤品还放在行李箱中没有拿出来,眼下时间赶,直接挤了一泵严文征的保湿水抹在脸上。
俨然已经用习惯了,清冽又带点辣的气息她适应的很自然。
随后,返回卧室换衣服。
严文征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没有起身的意思,换了个睡姿,手臂垂在床沿。
“我要开工了,得走了。”春蕊边交代着,边折着两只手臂伸到背后扣内衣的盘扣,也不避讳什么。
“严老师,还早呢,你能再睡会儿。”
“哦,不对,想睡多久睡多久,反正不用工作。”
“哎,我可真羡慕你。”
“……”
她不停的碎碎念,严文征眯着困倦的双眼打量她,只微微笑,不作声。wWW.ΧìǔΜЬ.CǒΜ
直到等她穿好衣服,凑上前来,弯腰送给他一个薄荷味的早安吻,他意犹未尽地叮嘱:“冰箱里有酸奶,带着吃。”
“好,你也要记得吃饭。”
春蕊小跑着去打开冰箱,冰箱里备满了新鲜的食材,她惊叹地“哇”了一声,夸一句“真会过日子”,抽出两盒酸奶,低卡零糖的,抱怀里,又贪恋地多瞧两眼,竟发现里面藏着一袋小朋友吃的奶酪棒,莫名笑出声,她剥开一支,塞进嘴里。
奶酪香甜软糯,入口便化,春蕊早起的失衡心里瞬间被治愈了。
沙发缝里找到自己的手机,已经黑屏关机了,这才察觉怪不得小婵要联系严文征,不敢再耽误,急匆匆下楼。
商务车停在正门口,等候许久了。
一坐上车,春蕊跟小婵致歉,还殷勤地塞给她一盒酸奶,保证道:“下不为例。”
“贿赂没有用。”小婵瞪眼:“把房间号给我。”
春蕊顺从地将其报给她。
“可吓死我了。”小婵心绪这才缓和些,帮春蕊打开她面前的桌板,将盛着鲜切水果的保鲜盒搁上去。
春蕊捏起一瓣苹果,咬一口,问她:“怎么找到严老师的联系方式的?”
小婵说:“问了他的助理,曲澍。”
春蕊“哦”一声。
小婵征求意见,以防万一地说:“我能把严老师的手机号保存下来吗?”
“可以。”春蕊语气轻快地答应。
她难掩好心情,小婵不禁侧目瞅她,她乌黑的头发拢至后脑勺,松松绑一个马尾辫,干净的面庞没有化妆,却莹着一层动人的少女粉。
“姐。”小婵叫她一声,若有所思地说:“感觉你现在变化好大。”
“什么意思?”春蕊找纸巾擦擦手。
“就……”小婵忖度形容词,“整个人容光焕发,脾气……也好很多,为人更加平和了。”
春蕊愣一下,反问:“有吗?我以前很凶吗?”
“不是凶。”小婵直白,并不怕得罪她:“是刻薄。”
“我才没有。”春蕊犟着否认,“我很好说话的。”
“拉倒吧。”小婵讽刺她,“你一颗好心全毁在嘴上了。”
自己的脾气秉性春蕊心里门儿清,也不恼,承认了:“那确实挺不招人喜欢的。”
转念想,当初脾气这么差劲,严文征还能待见她,当真是真爱了,顿时又美得不行。
而小婵对于春蕊和严文征在一起的事情,依旧恍若做梦,那天在房间里,张口喊严文征“姐夫”属实心里装着其它令她伤心的事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了,喊“姐夫”的胆子瞬间缩回肚子里。
她有分寸,知道春蕊的私生活,她无权插手,便只关心工作,公事公办地问:“严老师会在深圳待多久?”
春蕊说:“到我杀青。”
小婵道:“那以后下了戏你都回这边住吗?”
春蕊点点头。
小婵问:“剧组的酒店怎么办?”
春蕊说:“退了吧,空着浪费钱。”
演员申请外宿在剧组屡见不鲜,小婵没觉得不妥,她打开酸奶来喝,片刻又想起什么来,凑近跟春蕊讲悄悄话。
“你跟严老师……”她作为一名思想纯洁的少女,话还没问出口呢,脸先臊得热了。
春蕊拧眉。
小婵暗示:“那什么了吧。”
“什么?”春蕊犯迷糊。
小婵只好更明显地打了个手势。
“嗯。”春蕊捏捏她的脸,淡定地说:“这年头谁还玩柏拉图啊。”
“措施记得到位。”小婵挥开她,操着老妈子的心:“小心怀孕,会很麻烦的。”
春蕊楞了一下,难为小婵能为她考虑到这一层了,是真的尽职尽责,回答说:“我知道的。”
说罢,她支着下巴望窗外,其实,关于这一点,严文征反倒比她更加注意,两次都是在最后关头,他蛊惑着她,让她用手弄出来的。
成熟男性的魅力,做事周到和思虑周全,他的身上都有,为此春蕊才对他这般着迷。
之后三天,春蕊连拍三天夜戏,租用的办公楼层临着合约到期,剧组开始不分昼夜地赶戏份。
李俊霖的戏份本就不多,这样一来,大后天就可以结束所有拍摄,而他杀青的那场戏刚好与春蕊错开,春蕊提前让小婵买了一束花送给他。
李俊霖收到,一点都不高兴,拦住往车上走的春蕊,质问:“每位老师杀青你都送一束鲜花,怎么一点新意都没有。”
春蕊打着遮阳伞,她抬高一点伞沿,看着他,反怼:“我送你东西,你收到了不说谢谢,还跑过来挑我的错,你有没有礼貌啊。”
造型的原因,李俊霖软塌塌的头发盖着脑门,让他看起来少了许多追逐潮流的张扬,多了几分少年的稚嫩和天真。
李俊霖辩驳:“同一家经济公司,你作为前辈,起码待我该有些不同吧。”
室外热,春蕊全身冒汗,迫不及待想往车上钻,稍不留神语气又刻薄了:“咱俩又不熟,凭什么给你搞特殊。”
丝毫不留情面,气得李俊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厥过去。
瞪着她,半天见春蕊气势比他还凌人,率先气馁,“算了,跟你讲不清。”
他从牛仔裤兜里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塞春蕊手里。
春蕊低头瞧,是一张CD专辑,可惜包装盒的封面上没有版印任何的文字和图案,这令她不明所以。
李俊霖解释道:“里面都是我写的歌,送给你听听,当作纪念吧。”
春蕊问:“你发行的专辑吗?”
“怎么可能。”李俊霖说:“公司哪有钱给我发专辑,我找朋友刻录了几份,拿来过过瘾。”
虚假的心理安慰,不过是梦寐着有朝一日大红大紫,专辑可以热卖,春蕊没法拒绝了,虽然李俊霖有诸多缺点,但喜欢唱歌和跳舞的心是真诚而不含杂质的,这份纪念品于他来说弥足珍贵。
“好吧。”春蕊保证道,“我收下了,会认真听的。”
李俊霖登时笑逐颜开,期待得到欣赏的神色:“欢迎提指导意见。”
春蕊可不敢随便揽活儿:“我哪有那个本事。”
顶着烈日回酒店,春蕊洗个澡,冲去一身热汗,二话没说,先钻被窝补觉。
天近黄昏时,才悠悠转醒。
走出卧室,瞧见严文征正坐在书桌前,鼻梁架着那副她熟悉的银框眼镜,手里握着普通的圆珠笔,专注地思考着什么。
她悄无声息地走近,双手交叉搂住他的脖颈,整个人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
“忙什么呢?”
严文征吓一跳,怪她:“走路怎么没声啊。”
春蕊笑得娇嗔:“因为没穿鞋。”
严文征低头,朝地板斜去一眼,说:“什么毛病。”
“热。”春蕊随口解释着,将他面前的A4纸扯过来,就着夕阳西下的日光详细看。
上面密密麻麻的罗列着国内外知名影星的名字以及代表电影,电影旁边又标注着导演和他们的摄影风格。
春蕊问:“选电影?”
严文征“嗯”一声,有些疲倦地摘掉眼镜,揉揉脸。
春蕊说:“可这些不该是节目组前期干的活吗?”
“不放心。”严文征说,“我先自己心里有个规划,再交给他们审核。”
“敬业是敬业。”春蕊先扬后抑,“但也很龟毛。”
严文征忍不住笑了:“我就这样,他们制片人请的我,只能辛苦员工们忍着了。”
“可是工作量很大,你会累的。”
选片哪有那么容易,12期的内容,每一期讲什么,要求不同,风格不能重复,需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她心疼他。
严文征说:“挣一份钱,卖一份辛苦。”
这是他的工作原则,春蕊不好计较什么,安抚性地蹭蹭他的脸,他的下巴周遭冒出青色的胡茬,扎得她直痒痒。
春蕊歪脖子打量他,人有些颓然,不似刚来那天神清气爽。
春蕊倏地心中一抖擞,难以相信地询问:“严老师,你不会这三天都没出屋门吧。”
严文征纠正:“去过健身房。”
有什么区别么,春蕊没好气道:“该说你是工作狂呢,还是宅男呢?”
严文征不以为意:“都行。”
春蕊一时心酸,瘪嘴问:“咱俩是被困在这个房间了吗?”
严文征说:“你想出去玩?”
“不是玩。”春蕊直起身,打定主意似的,拽他从椅子上起来,“比起满足我,你现在更需要找地方透透气。”
严文征默认,他确实需要换口新鲜的空气,但又忐忑,“今天是星期天,街上人多,没关系吗?”
怎么会没关系,自然是有关系的,一出屋门就有被拍的可能,但她们也要有生活啊,总不能永远这么躲着吧。
春蕊选择自我欺骗:“现在的年轻人哦,都近视,眼神不好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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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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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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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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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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