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问您呢。”严文征有私心,打听道:“全老师,您觉得春蕊怎么样?”
全德泽肯定地说:“我挺喜欢她。”
“是吗?”严文征感到意外:“我还怕她说话直,顶撞过您。”
“没有。”全德泽回忆说,“在长辈面前她知道分寸。”
严文征满意地点点头。
全德泽问:“她人呢?
“深圳,剧组呢。”严文征胳膊拄着膝盖,手里握着手机。
想着他也是刚杀青,全德泽说:“岂不是都忙。”
严文征盘算一下:“一个半月没见了。”
“光打电话、视频怎么行呢。”全德泽担忧,“女生是需要花时间陪伴的。”
“是不行。”严文征低头瞧一眼手机屏幕,屏幕亮起,显出他给春蕊拍的那张照片来,他苦恼道:“在一起前考虑了很多,也以为自己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到头来,反倒把最基本的忘了。”
全德泽道:“我们这一行,一走少说三个月,多则半年,聚少离多,所以才总有感情出现问题。”
但话又说回来了,“想太多也不好,有矛盾出现后再解决,你凭空琢磨出一大堆事情来,做事小心翼翼的,容易被动,男生该主动些。”
“嗯。”严文征沉吟道,“以前犯过这样的错误,吃了亏。”
全德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感叹道:“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平心而论对得住她。”
严文征绷着嘴唇,没吭声,或许酒精的原因,意识有些放空。
全德泽端起脚边的茶水吹了吹,喝一口,问:“那姑娘对你这段事情怎么看?”
严文征朝院门外望了望,屋外有颗枣树,叶子翠绿。
没直接回答,含糊道:“总归提起来不好听。”
有些东西难以言表,全德泽懂:“她不在乎,她家里呢?”
“打算得是不是有些远?”严文征笑了一下,笑容很淡。
“也是。”全德泽察觉自己的心急,这才刚刚开始呢,嘱咐:“慢慢来。”
一时安静,严文征想起春蕊为数不多的在他面前提起父母时,又敬又怕的样子,神色没显出波动,但再开口,语气变得坚定:“如果能走到那一步,我也不怕被她家人戳脊梁骨。”
当夜留宿,第二天一早,严文征去了卢福明的公司,参加项目筹备会。
是卢福明早几个月提议的那个综艺节目,名字定了,叫《表演者说》。
会议室坐了大十几号人,包括总导演,摄影师,编导,以及制片人。
策划案弄出来了,卢福明递给严文征一份。
严文征点了根烟,手指夹着,低头翻看。
节目形式倒是没什么新意,类似四人茶话会,饮茶聊电影,只不过电影从业者看待一部电影,自是专业一些,聊天内容框定在四个方面——故事、画面、摄影和表演者本身,话题要求始终围绕演员表演的魅力展开。
“可以。”严文征觉着不错,“立意挺好的。”
卢福明说:“是你说的那句话提醒了我,演员应该成为影视制作中最强大的一环。不合格的表演者往往会把伟大的角色拉低到他们自身的水平上。”
严文征对批评人没有兴趣,强调说:“只谈好的,不聊坏的。”
“这个是当然。”卢福明说:“但现在存在一个问题,嘉宾多了,嘴容易杂,得有个控场的人。”
烟雾缭绕中,严文征抬眼看他。
一旁的孙依然忙插话:“严老师,你是一位有导演思维的演员,我们一致相信你的控场能力。”
言下之意是要他全程录制,共12期。
严文征犹豫:“一个节目的主持人奠定了这个节目的氛围,我不是活泼的人,我怕把气氛搞得太严肃。”
“我们考虑过了。”卢福明说,“节目定位不是让观众看着图一乐呵的,聊的是文艺性电影,不是爆米花电影,要带有严肃性和专业性。”
严文征将烟灰缸拉到面前,烟摁灭,详细地问:“拟邀嘉宾呢?”
“这些。”卢福明是做实事的人,递给他一个名单,“会尽量找你熟悉的人来,熟人比较好聊。”
严文征忖度着,提议:“另外一名演员最好科班出身,我算半路出家,看问题的视角会不一样。”
“好。”卢福明听他的口气,似有谱了,迫不及待敲板:“那就这么说定了。”
严文征没立马接话,垂着眼帘,心中做着权衡。
节目吸引他是一点,另一点是,下半年他不打算进组了,想空出来到春蕊身边去,但也不能全然不工作,这个节目录制时间分散,跑一趟来回一两天,正合适。
会议室里,所有人望着他,等他决断。
半响,严文征开口:“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卢福明高兴了。
“影片我来挑选,不接受给人捧臭脚。”
“没问题。”
“等节目单定下来,每一部影片我会提交一份观影感受。希望节目组制作的时候能听取我的一些建议。”
“求之不得。”卢福明说,“你尽心力了,我们就轻松了。”
尚有诸多细节需要沟通,很快到中午,孙依然和卢福明两口子自然是张罗着请严文征吃饭。
正好有朋友新开了一家泰式餐厅,在商城,他们驱车前往。
一楼等观光电梯的时候,严文征和卢福明说着话,不经意间朝远处的橱窗瞥一眼,愣了一下,示意卢福明稍等,拔腿进了那家店。
“干什么去?”孙依然望着他的背影,没敢喊名字。
卢福明也是不解。
两人只好跟过去。
远远看见,严文征刷卡买了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
孙依然想起这家伙最近谈恋爱了,瞬间乐了,她抬头瞧了一眼衣服的牌子,不是什么奢侈品牌。
等严文征提着购物袋折回,她嘲笑他:“送女朋友是吗?”
严文征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是我说你,你在追女孩这方面不行啊。”孙依然突然愤然,“买什么衣服啊,女生的品味一天一个样,十有八九买不称心。”
卢福明与老婆一唱一和:“会念叨你一个星期的。”
“念叨就念叨吧。”被人瞧了笑话,严文征丝毫不在意,嘴角笑意未减,轻声说:“第一眼看上去觉得合适她。”
可能太想她了吧。
工作告一段落,思念的洪水拍浪而来。
严文征彻底坐不住了,饭没好好吃,分着心思,用手机查了下今天的航班,正有一趟四点飞深圳的。
略显莽撞的,他提前跟卢福明两口子告别,回全德泽家取了行李,直奔机场。
登机前,他发信息给春蕊,问她今晚在哪儿拍摄。
但没有收到回复。
等抵达深圳,才知道深圳刮起了台风,瓢泼大雨下着。
许多航班陆续取消,机场乱糟糟一团。
他辗转到地下一层坐出租车,等候的队伍特别长。实在害怕一会儿严重了,车辆会停运,今晚滞留机场,他没排队等,查路线,挤了段地铁,出来在地铁口冒雨拦了辆出租车。
路上司机行驶缓慢,终于赶到春蕊下榻的酒店,已经是晚上11点了。
站在酒店大堂,他给她电话。
嘟嘟两声接通。
严文征干脆地说:“你住哪一层?房间号?”
“啊——?”春蕊懵懵的,拖着音调,没反应过来。
严文征憋着笑,低声催促:“快点。”
“严老师,你不会——”春蕊若有所感,惊得急忙从被窝里爬起来,心开始砰砰地跳,“8……8层,812号房间。”
手机里一秒的寂静,传来一句,“给我开门。”便只剩下忙音。
春蕊怔愣着眨巴眨巴眼,猛地跳下床踩着拖鞋,冲去开门。
但屋外并没有人。
难道……会错意了?
她心跳快停了,站在走廊不停地张望。
两分钟后,一道人影闪出电梯。
是她日思夜盼的人。
春蕊恍惚地望着他,他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眉眼。
模样有些狼狈,衣服被淋湿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手臂还残留着没来得及擦去的水痕。
“你怎么——”春蕊又惊又喜,伸出胳膊,迫不及待地跑去迎他。
“进屋说。”严文征没敢让她抱,走廊估计有摄像头。
他捉住她一只手腕,疾走两步,拉人回房间。
“咔擦”一声,房门关上。
就站在门内,一步没再往里挪。
严文征摘掉帽子,撸了把头发,带出一串细水珠。
春蕊扬脸望他,人还是那个人,跟视频里比没两样,可就是晃眼,像做梦,明明普普通通的一天,临着该睡觉了,闹这么一出。
该是高兴的,但可能刚在一起,还没过热乎劲儿呢,就分开了,兴味渐渐凉了,她别扭地问道:“特意过来看我的吗?”
严文征说:“说好了的。”
春蕊怨他:“刮台风呢。”
严文征颔头瞅她,嘴角挂着斯文的笑:“太着急了,没留意。”
春蕊眼眶一热,矫情得不行,手臂一环,箍住严文征的脖颈,搂着了。
“我以为还要等很久才能见面呢。”
严文征半弯着腰,让她更好抱一些,为了站稳,两手搭在她的胯骨处,“开心吗?”
“开心极了。”春蕊在他面前表达感情,从不加以掩饰,彻彻底底的敞开心扉,还显摆道:“我现在可以用两只胳膊抱你了。”wWW.ΧìǔΜЬ.CǒΜ
严文征问:“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春蕊松开手臂,嗤笑他,“全是水。”
她穿着真丝睡衣,这一亲密行为使得胸前被洇湿一大片。
衣服贴着皮肤确实难受,严文征说:“我先去洗个澡。”
春蕊明知故问:“今晚住在这儿吗?”
“不然呢。”严文征眼里压着情绪。
春蕊瞪他一眼:“带洗漱用品了吗?”
“没带。”严文征说。
“我去给你找新的。”春蕊转身进浴室。
浴巾毛巾牙膏牙刷这些日常用品因为换的勤,她进组习惯多准备些,从收纳篮里一一翻出来,拆了包装,搁置在洗漱台上。
片刻,严文征拿着干净的衣服跟来。
“你洗吧。”春蕊出去。
严文征握着浴室的门把手,关门时,说:“沙发上有礼物。”
“这么有心。”春蕊神采飞扬,摆出得意的表情,蹦跶到沙发旁,跌进沙发里,打开包装袋。
一件淡紫色的修身连衣裙,颜色饱和度极低,轻纱面料,吊带V领设计。
春蕊嫌弃地朝浴室飞一眼,嚷嚷道:“我不喜欢紫色。”
话音没落呢,又急不可耐地跑去卧室试穿。
等严文征洗完澡,凑人脸前问:“好看吗?”
她是黑头发,配紫色衣服更显得白了,身材曲线也衬得很好。
严文征瞅着,嗯一声。
春蕊问:“怎么想着给我买裙子了?”
严文征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春蕊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严文征道:“问了孟颖。”
“还挺聪明。”春蕊表扬他一句,没看够,又想去照镜子,才挪开一步,严文征揽过她的腰,把人囚在手臂里。
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春蕊是熟悉的,因为他用的是她的东西,但又稍显得不同,就是这一丝说不明道不出的差异,她闻着很是心动。
春蕊佯装淡定,胸口却鼓着,涨着,问:“你想干嘛?”
隔着薄纱似的衣料,严文征用指腹摩挲她的皮肤,煞有介事地开口:“刮风呢,明天还拍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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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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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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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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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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