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瑜见状也退后一步,将修好的簪子递给她:“云姑娘,你的竹叶簪。簪头被烧过,在下又命工匠打磨了一番。”ωωω.χΙυΜЬ.Cǒm
他有些犹豫地问道:“云姑娘的簪子是半银?想来是为了防身才掺铜铁的,足银的簪钗毕竟软些。”
云绮呆滞片刻,对卫瑜说:“这是半银的?成色至少九二三才对。许是她被骗了。”
这簪子是江月影在一家网红店买的,明明白白的刻着S925。她买来做道具,哪想剧组已经备好了另一套,索性把闲置物品套上包装送给朋友了。这簪子有些时日了,江月影买它时还不太会网购,连店铺资质书都不会查。
她又补了一句:“那傻孩子……一定是被骗了。”
卫瑜看着云绮的眼睛问道:“你与他像是同辈人,怎的反倒说他是孩子呢。”
云绮随口回道:“那时她是孩子嘛。”
她听见卫瑜笑了一声。云绮还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点小事,他竟能笑出风雨欲来前……那破釜沉舟的味道。
卫瑜突然与她聊起天气:“近日虽是夏日,可立秋也不远了。”
云绮觉得他想说正事:“我听着附近女眷的闲谈,这一场火灾并未伤及农田。安阳县民及附近的镇民,倒是损失惨重。想来大户接纳的伤民不少,女眷们才屈尊来这里。”
她看向那堆不知从哪来的营帐,多少能猜到女眷带的仆妇、侍女少不了,甚至不乏为能来此处暗生喜意的。
平日里攀谈不上的、不知品性的,今日若是谈得来便多个手帕交,谈不来也不过是没缘分罢了。便是不说这些,光凭能光明正大地出内宅,来这遍地香草美人的茶楼都没人会说不。这些女眷白日里退避三舍便罢了,到夜里被官差一央求,还是会半推半就地进去。
云绮就这么想着,一时没留意到卫瑜半句话都未说。
她不觉着奇怪,反倒继续说道:“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子都在何处?除了茶楼这边,县城中大户的宅子未必够用,本就烧毁了不少。”
卫瑜这才对云绮道:“长公主的皇庄、府上都挑着收留了些民女,她府上侍卫、奴仆众多,也拦得住贼人。公主府初建时便占地数十亩,贼人纵火也只损毁了些许外墙、几间下人房罢了。”
云绮猜测道:“若是农田未毁,雾灵山附近的山林可还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山林同那农田,商户、匠人们总能再起来。我看安阳县志,此地农商联系紧密。在一方受难时绝不会冷眼旁观,至少会往外地卖不出好价的,八成会哪来折价支援本地。”
卫瑜想说的话被岔开了。他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反倒问她:“绮娘说得不算错。可到帮长公主做事时,可要麻烦得多?绮娘与那小菱都帮过卫某,在下便是为了生身父母也要为二位献上谢恩礼。若是将那差事放一放,也好修养身体。”
这话听起来只是妥帖的客套话,里面东西却丁点不少。
云绮直接对他道:“我将差事放一放,有的是人想顶上来。若家中父兄都在身边,族人和睦,有银钱并几亩薄田或许足够。女子只有财产便是坐吃山空,出事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我总不能找在长公主府上的妹子吧?大事还好,小事却是断不了、帮不尽的。”
说到最后,她有些烦了:“天天求人,总有一天无人可求。绮娘初来乍到,不做些什么、学些什么,心里就没底得很。先生是大家子弟,想来是不懂才说的那些话。”
卫瑜听云绮说完,才问道:“绮娘说的话,句句是肺腑之言。只是……换了寻常女子,早已择良人而嫁,绝不会想这么深。”
云绮摇了摇头:“先生又不是女人,哪知道她们想没想过呢。世人都觉得女子该为贤妻良母,可真能件件事都合了世人心意,寻常人还真办不到。自立门户也未必更容易,只是自己才知道心中所求罢了。”
卫瑜见她不吃这套恭维,忍不住说起了旧事:“绮娘比自傲之人傲气多了。你这性子……与家母有些像。只是母亲她知道得多,便会用在兵法、待人处事上。母亲生前,嫡母最忌惮的便是她,可母亲过世后她却待姐姐极好。说起这些,卫某有一事相问。”
云绮猜到他想问什么,干脆对卫瑜说:“卫先生。你是想问她为何在令堂仙逝前后,变得判若两人吧。”
卫瑜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那颗桂花树:“确是如此。在下能猜到一些,可那猜测却连自己都组不成半句话。”
桂花树上停着几只毛茸茸的鸟雀。近日天凉,竟连鸟儿都要聚在一处取暖了。
“最边上那只,是不是很喜欢中间的那只?”云绮指着那鸟雀道,“只是天若更冷些,能分的东西不想被占了,总会去啄一口下面那只鸟的。”
卫瑜忍不住想起些什么,笑着对她说道:“若是有一日你见着我那位嫡母,她听了怕是要不高兴。”
云绮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决定将直觉当做错觉:“她怎么会见到我呢?若是运气好,我已经回家了。”
她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卫瑜说话,只当他是没明白之前的话。
“先生的嫡母,一定是大家出身、养尊处优的女子吧。”云绮想着卫瑜说过的话,试图在脑海里描绘那些往事,“那样的人,怎么会说自己……”她说到最后,想到写什么竟说不下去了。
卫瑜这回没有体贴人,追问道:“绮娘还是将话说完吧,不然在下夜里都要急得睁开眼睛。”
云绮第一次希望自己猜错了。
她有些隐晦地道:“很多女子有时会看着旁的女子,若是她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便会不由自主地想知道那人的事。哪怕是儿时的一个念头,那念头自己都觉得荒谬,做不到或不想做便扔到一边。若我是那养尊处优的,绝不会透漏出一丝一毫。”
除非……那个人已经死了,反倒敢透过故敌的后人流露思念之情,世人也只会觉得她是位大度的。
卫瑜还是一言不发,可他终于知道那个在心中一闪而过、模糊到无法描述的想法是什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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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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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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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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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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