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牙人吃得喷香,阿宁听了这话却心事重重的。
“就真差得那么多?这是晋家下人送的佐酱,我又多加了些螺肉,哪里至于婆婆这样呢。”她问钟牙人。
钟牙人咽下夹着螺酱的蛋粥,道:“可不是吗。家里没点底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些东西。便是不说吃的,穿的更是一眼便能看出来了。上次我去晋家看了那家夫人的侍女,真是绿云鬓插戴着金珠簪子、一身绫罗绸缎,至于耳上的明月珰,我连那是什么宝石都认不出来哩。”
“换成是腰缠万贯的商户,家里的女眷都不敢这么打扮。连当家的都只敢穿和下等绸缎等价的、顶好的棉料,最多中衣用上绫罗绸缎不露出来罢了。”她唏嘘着,又专心吃起了那碗粥。
阿宁还在想着什么,夹了一口螺酱没说话。
钟牙人饱餐一顿便回去了,她挑的时间好,估计到家天才刚黑。
钟牙人和她们一人备好了一份契书,银钱也早就付清,自然痛快地给了她们新房的钥匙。
因着还有近一两银子的外快,钟牙人还说好了明日一早就租车,带她们去办事。
她走前还说道:“那宅子还真不错,之前的主人家还留了一盏铜烛台给新人。银炉花虽常见,配上几颗竹子也算雅致。明日天亮了,你们再好好拾掇一番,今日就罢了。”
徐家这边点上灯,又借她们一人一个藤篓和柳枝筐,叫她们把东西盛好。
阿宁对她们说道:“你们买的东西虽多,倒也不重。就是这屏风架子重,你们得一起抬回去,可别指望我了。”
江月影看了她一眼,把云绮先支了出去。
“我没和她说少了条头须,只说是自己拿的。你不是贪小便宜的人,到底为了什么……”她看向阿宁。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那发须我会还的。你就别管了。”阿宁别过头,不想再理她。
江月影开门见山地说:“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事,你为了徐伯想回去了。”
阿宁吃了一惊:“你怎么会——”
“很明显了。你的心事全写在脸上。”江月影放下了加起来有的半两碎银,“假如你是一时想不开,就拿这些去买药材和蛋肉。若缺的是家世,就用这些买身见长辈用的绢罗。你不说出口,旁人只会胡乱猜测你是怎么想的。”她说完这些准备离开。
“月影。你说这些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吗?”阿宁叫住了江月影。
这话可真不怎么友好,江月影看着她问:“阿宁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阿宁剪了一下烛心:“女子之美,烛火之光常见。就像我和绮娘,漂亮但也不算顶罕见的。至于你,月影觉得为什么没人给你保媒拉纤?”
“为了什么?”江月影好奇了。
“你的相貌不是普通人家能护得住的。就是小官小吏、穷书生也一样,再大的我也说不好。你刚来,又没那个攀龙附凤的意思,自然还没人多嘴。可是如果你遇到我遇到的事,就不会慌吗?”阿宁气呼呼地问她。
江月影明白了。
“可那是你的事。至于我,确实也可能遇到。但人总是要活的,总不能为那些人一辈子不开心,担惊受怕的门都不敢出。我做我该做的事,无论是你、绮娘,还是以后的手帕交。我能帮的都会帮。你说的那些我不信是命,我从来都只信那是人祸。谢谢你愿意说这些,我也会多想想的。”她走出房间,在外面掩上了门。
云绮见江月影出来了,对她说:“你也耽搁太久了,怎么才出来。”
江月影被逗笑了:“当然是得给阿宁留些应急的银子,半两吧。”
云绮本来就是个亚健康的人,之前的精力也不怎集中,还真没看出阿宁在着急。
“……我明白了。我颈椎不好,还是得多喝些枸杞水,不然怎么这个时候都犯困。既然你送了银子,我们的银钱又是一起的。我以后常送些肉、山珍之类的给徐伯补补吧。如果那时我们买不起了,我可以买只母鸡自己取蛋。”她认真想着问题,没注意到身后的门缝刚关上。xiumb.com
她们终于又回到刚买的新宅子。这时的日光也暗了,她们勉强翻找到那带着铜臭的烛台,又取了刚买的蜡烛插上。
云绮蹲在地上用打火石点了半天火,好不容易才把火给点着了。
烛火一亮,她们便进了里屋。
这瓦房该有的都有,卧房一间、客房一间、炊房一间,还有待客的门厅之类。
屋内有一层薄尘,但也不厚,想来是常有人清扫。
云绮和江月影在这边看新房,徐家的门却又被敲响了。
“黛黛夫人来这里做什么?”阿宁皱着眉,想把门关上。
黛黛拿团扇把她这门抵住了,笑着说:“阿宁姑娘白天请人梳洗,我这来了你怎么又忘了?阿宁姑娘虽是白日请的,但你走得匆忙、也没留下银钱,她们推脱了半天才信你是真心想请人。谁叫你请的人不敢摸着黑来,一个求一个,都求到我们茶楼了。”
阿宁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但自己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道了歉就请她进来了。
“徐伯还晕着呢。不知老人家中间醒没醒过?”黛黛问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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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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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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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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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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