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导,我是张雁声。好久不见。有个事跟您打听一下。”张雁声说,“您身边有几个副导演,跟我的朋友徐立晨挺熟的,我想请您帮我问一下他们,知不知道徐立晨他……什么?您知道?”
“小徐啊,现在在H市,我知道啊。”谢东说,“我给他介绍过去的。什么,你要找他?行行,我把地址和联系人都告诉你。”
张雁声上了车告诉小周:“去机场!”
小周惊讶:“干嘛去呀?不回家啊?”
张雁声说:“有事要去趟外地。”
小周先确定责任:“张总知道吗?今天可是周三啊,明天不是还得上学呢吗?”
所以未成年就是这点麻烦。
张雁声只好说:“你先往机场去。我打电话。”
她给张寰打了电话:“我去H市找徐立晨,你帮我给学校请两天假。”
张寰:“……”
那理所当然、颐指气使的语气,有那么一瞬,让张寰以为他是孩子,她是家长。
“不是,我说……为他耽误上学,那个……”他企图阻止。他从一开始就不乐意那个姓徐的小子,家里乱成那样。
原来还以为就他爸渣点,现在再一看,这当妈的也狠得一批。张寰是死活不乐意姓徐的。
“他是我朋友。”张雁声说,“他是一个,对我来说非常特别的朋友。”
张雁声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并没有与张寰拌嘴呛声的意思,只是陈述,仅仅是陈述。
冷静得像一个大人。
张寰沉默了一瞬,悻悻地答应了:“好吧!快去快回!”
张雁声:“……谢谢。”
张雁声到了机场,直接买了最近一班去H市的飞机。
谢东给了她一个联系人,说什么事都可以找这个人帮忙,跑腿什么的。张雁声给这个人打了个电话,托他给她安排个车和司机,旋即给他转了笔钱过去。
这人回复:“看您客气的,用不了这么多。”
张雁声:“多出来的是辛苦费。”
飞到H市已经是夜里2点了,那人亲自开车来接,说:“小徐还在拍戏呢,您是现在过去?还是去酒店等他?”
张雁声没有犹豫:“现在过去。”
剧组通宵拍戏是常见的事。张雁声过去的时候,正好徐立晨上场。
他在夜色里被人围堵。带头的是个流量小鲜肉,张雁声在网上看见过他,应该就是男主了。男主和他的兄弟们堵住了徐立晨,几句争吵之后,动起手来。
徐立晨先开始两下还挺猛,很快就“招架不住”男主的力量,被“打倒在地”,男主停下了手,但是男主的兄弟们过去对徐立晨“拳打脚踢”。
效果还不错,导演举起手来,正准备喊“卡”,忽然听到一个含着怒意的声音抢先一步:“卡!”
导演……导演手还举着呢:“……”这谁抢他台词了?
随即一个漂亮不输女主演的女孩子冲进了镜头里,一把薅开了挡路的小鲜肉,两手一扒,那几个“男主的兄弟”都身不由己地踉跄后退。xiumb.com
徐立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也是一怔,他睁开眼坐起来,看到果然是那个人。
“张雁声!”他坐起来,一脸懵逼,“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于是众目睽睽下,大家就看到这个被谢东介绍过来玩票的男孩,被刚刚突然出现的漂亮女孩一脚踹翻!
张雁声明知道徐立晨“挨打”是在演戏,都是假的。可她看到徐立晨护着脑袋蜷起身体在地上打滚的样子,还是一股子怒火直冲头顶!
什么时候徐立晨这样被别人揍过?
不管是拼财力还是拼拳头,他们倆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从没吃过亏!从没被人欺负过!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对徐立晨拳脚相加了!
“放着学不上,你跑来挨揍!你贱不贱!”张雁声抡起拳头,“想挨揍你找我啊!奉陪!”
徐立晨晓得她的厉害,又见她动怒,不敢轻忽,就地打了个滚爬起来摆出防守式。张雁声的拳头已经过来了,她发怒的时候那个力气!
小鲜肉和其他几个扮演他“兄弟”的年轻男演员们吓得直往后退,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勇猛”和“霸气”,生怕被那呼呼带风的拳头扫到。
全剧组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
张雁声的拳头打在肉上都能发出沉闷的声音,听着都吓人。
徐立晨狼狈不堪,他觑了个空,虚晃一下,猛地张开手臂抱住了张雁声,紧紧勒住:“张雁声!你冷静点!那只是拍戏!你冷……”
大家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徐立晨在空中抡过一道圆弧线,被张雁声一个过肩摔,扔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坠地声。
躺在了地上呻/吟。
张雁声胸口起伏,看着地上半真半假呻/吟的徐立晨,脑子冷静了下来。
灯光师还呆呆张着嘴举着反光板呢,那光都正好打在她身上。周围的人都张着嘴巴看着她,鸦雀无声。
张雁声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睁开眼,大步走出了这些人的包围。
徐立晨爬起来,踉跄了一下,冲导演比划:“不好意思刘导!我那个,那个!”
导演忙比划:“你去,你去,你快去!”
徐立晨说了声“谢啦”,赶紧追过去了。
他一走,大家才集体松了一口气,议论起来:“那谁呀?好厉害呀!”
都知道徐立晨是谢导介绍过来的,据说是金主家的少爷。那个漂亮女孩又是谁呀?
摄像喊:“导演!导演!”对刘导勾了勾手指。
刘导凑过去一看,原来刚才摄像机一直没关,都拍下来了。
“哎呦我去!”刘导搓下巴,“这俩小孩真上镜啊!这动作也漂亮,俩人都练过吧?这可真是好苗子……”
徐立晨一路追过去:“张雁声!张雁声!”
他扯住她手臂拉住她:“你干嘛呀!你冷静点没有?我说,你生什么气呀!不就是上学嘛!我妈帮我请假了,我又不是逃学……”
张雁声站住,看他。
徐立晨笑嘻嘻地,说:“你突然过来,肯定是听说我们家的事了吧?”
“我妈大获全胜了,我爸没有民事行为能力了,她现在是我爸的法定监护人,所有资产都落在她手里了。”他得意地说,“我是她独生子,以后这些全是我的。我一辈子躺吃躺喝也能过得比别人强一百倍。上不上学有什么大意义呢?无所谓的。一班二班那些,考进名校又怎么样呢?以后都是给我打工的。”
这的确是大实话,但却让张雁声愤怒。她挥起拳头。
徐立晨眼疾手快地捉住她手腕!
“别打了!别打了!求你了!”徐立晨头秃,“你到底生什么气啊。刚才那都是拍戏,又不是真的!他们不敢真踢我!你可好!把戏都搅了,也不知道这场成没成,明天要不要重拍。”
张雁声的拳头好像忽然没了力气,垂了下去。
徐立晨松了口气。
“我跟你说,你别替我瞎担心。你不懂,拍戏可有意思了,我开心着呢。”他叨叨,“真的,哎,跟你说也说不明白,你不懂……”
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夜色里,他清楚地看到张雁声流下了眼泪。
从他第一次在楼道里见到她,张雁声这个女孩就又冷艳又傲气,她还特别暴躁,一言不合就揍人。全年级都知道张雁声A,她与其说是校花,还不如说是校草更贴切。
徐立晨总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张雁声在他面前哭。
张雁声哭得无声无息,夜色中看起来,似乎特别无力。
徐立晨有点受惊吓,迟疑了一下:“你、你哭什么……”
张雁声眼泪流得控制不住。
她抬眼看他。
“有什么不懂的。”她说。
“不就是,想当别人。”
“不就是,不想做自己嘛。”
每次出门前,她会画浓浓的妆,遮住黑眼圈和苍白的皮肤。染得妖魔一样的发色,皮肤上的许多纹身和穿洞……
不过都是想抹去“自己”,不想再做“自己”而已。
把自己打碎了,却重塑不起来,只能一地渣渣。
他们两个都是。
可今生,明明都改变那么多了。为什么徐立晨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呢?
张雁声感到特别无力。
徐立晨脸上那些无所谓、那些笑嘻嘻的神情都淡去了。
路灯的光打在树叶上,在他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于夜风中忽明忽暗。
少年的脸上没有表情。
因为是时装剧,取外景的地方就是市区。只是三更半夜,马路空旷。稍微发出点声音,就好像有回声。
许久,徐立晨长长吐出一口气。
“张雁声,你他妈的,你他妈的……”他呢喃,“真是个大神人。”
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人,比你自己还更懂你自己。
张雁声没想到,这辈子她居然还会和上辈子一样,和徐立晨肩膀挨着肩膀坐在马路牙子上,抽烟,喝酒。
脚边是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拎的一打啤酒和一地烟头,听着少年讲当时的惊心动魄。
“两个保镖扛不住,有个保镖胳膊都骨折了。我爸被摁住,护士给他打了个针,他就不挣扎了。”
“他们把他塞进车里,就走了。”
“从头到尾,我都好像做梦一样。我不知道该帮谁,我浑身都没力气,一直在冒汗。”
“等车子走了,我妈走过来抱住了我,跟我说,她可以给学校请假,让我休息几天。”
“她说,我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放松够了再回来就行。”
“她声音特别温柔,特别温柔……跟我说,我们赢了。”
“张雁声。”少年终究是扛不住,泪流满面,“肩膀借我一下。”
张雁声轻轻“嗯”了一声。
徐立晨把额头压在了张雁声的肩头,眼泪打湿了她的衣服。
“我不知道会这样……”
“她说,就想跟我爸谈谈。她说我爸不肯见她。”
所以是他把父亲约了出来。对他没有那么强警惕心的父亲,只带了两个保镖,终于还是中了妻子的埋伏。
而少年,亲眼见证了发生在生身父母间最冷酷的厮杀。
前世,她说:喂,肩膀借给你!
他说:算了吧。我的肩膀借给你还差不多。你那小肩膀,连自己都扛不住,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说:什么时候你能先扛起你自己了,再借给我。
“张雁声……”今生,他在她肩头哭得像个孩子。
“她骗我。”
“她骗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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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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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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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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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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