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挥动手中的铁锹,未经锻炼过的肌肉清晰的将酸痛感回馈到他的大脑中。
无论是在贫民区还是乡野田间,路旁总能看见因为饿死或者冻毙的尸体,甚至在贝思洛德的贫民区,他亲口下令,让兽民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了不少心怀不轨的流氓地痞。
一般人在看到血液飞溅,内脏翻涌的场面都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严重的闻到一些恶臭和血的味道都会肠胃翻涌,恶心呕吐。
他本以为自己是个足够现实冷漠的人,见到那些死亡和尸体时,内心只有平淡,但这次真的有些不一样。
夏尔自己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参加这次葬礼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个共同执行任务的人便只剩下那两位牺牲者的家人。
大家沉默着一铲一铲的挖好了墓坑,又将死者的尸体郑重的放进墓坑中。
小心的盖好土,就像是给熟睡者添上了一床被子,最后立上两块临时赶制出的墓碑。
刻制墓碑的石匠本想询问夏尔有什么赠语,却被年轻人将这个权利交还给了他的家人。
他自己则让石匠单独刻了一块石碑,原原本本的记录了牺牲者因何而死,同样的也拒绝了一些人趁机做一次演讲的提议。
用信任你的命令并自愿为你而死者的牺牲去作秀,这就太过不知廉耻了。
夏尔并不想利用死者来榨取一些看似美好的利益。
参加葬礼的人沉默着一个一个的上前默哀,他们找来了冬天也在开放着的白色小花放在墓前,饱含情绪的哭泣声也随之响起。
良久,死者的亲属才擦拭着通红的双眼来到他们的领主面前,哀恸的询问道:
“阁下,我父亲的死亡是有意义的吗?”
夏尔动了动嘴唇,用干涸的声音回答道:
“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保护了自己的同伴,在战斗中英勇无畏,为难民争取到了一些希望。所以,这个问题请你们暂时保留在心底,以后问问那些因他们而得救的人吧。”
死者的亲属难受的点了点头。
夏尔抬起自己的手,看到烙印在上面的鲜红印记,浓浓的失望感涌上心头。
他想,自己越来越不需要这东西了,是时候考虑考虑何时放弃它的功能了。
临时设置的墓园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生者终究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
直到夜色降临时,才有几个瘦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来到墓碑前,并且看到了旁边的一行短短的帝国文字:
【他们为救人而死】
…………
“梅卡托克?梅卡托克!”图曼不耐烦的声音惊醒了发呆的穴居人:“你把这块石头挖一块下来,我要测试一下它的承重能力。”
穴居人如梦初醒般的顺从着命令取下一块石头抵到年轻人的手里。
小图曼没有注意到这个穴居人的状态,只是抓耳挠腮的用随身携带的工具进行一系列穴居人看不懂的测试,一边自言自语着那些工程学上的专业词汇。
这样的场面已经持续了足足两天,除了他们两个外,还有一些临时拉来帮忙的工匠也在附近各自忙活着。
工匠之子在出发勘探与测绘之前就已经得到了夏尔的提醒,随行的穴居人以前受过奴隶的训练,很难与他人进行正常的交流,大多数时候都需要给出十分精确的命令才行。
小图曼也正是这样做的,现在他急切的需要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以使自己暂时遗忘那些痛苦的现实。
“您这样做有什么用途吗?”图曼正皱着眉头在地图上画下一道新发现的地下水脉,突然听到耳旁传来尖细的声音。
“你没学过工程啊?筑城是要避开地下水和土质松软地区的。”
年轻人还以为是哪个工匠忙完了手中的活计过来看闲,没好气的回答道。
他很快想起来所有的工匠自己都是认识的,可没有人用这样奇怪的语调说话过。
一抬头,小图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前怯懦的穴居人。
这倒是个怪事。
不是说这些家伙从来都不爱跟别人说话的吗?
小图曼好奇的看了穴居人一眼,只见对方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做工精美的怀表,灰溜溜的眼珠子看上去竟不像以前那么木然,反而多了一些生气。
“梅卡托克,你对工程学感兴趣吗?”小图曼好笑的道。
穴居人犹豫了许久才终于点了点头,用拙劣的言辞辩解道:
“那些大个子说,主人最喜欢的就是工……工程学,还说工程学救过他们的命,梅卡托克觉得自己应该给主人帮些忙。”
小图曼笑出了声,但又很快意识到什么的止住了笑容:
“该死!我想起来我好像还是个工匠协会会长的儿子,有责任给其他人普及一些工程学的知识。虽然给一个穴居人教工程学有点怪怪的……好吧,如果你真的对工程学感兴趣的话,就把你手里那个东西给我。”Χiυmъ.cοΜ
穴居人立时惶恐起来:“这,这是主人的东西!”
图曼疑惑的看了对方一眼:“可我记得夏尔说过,他把这个怀表已经送给你了。所以,他现在是你的东西了。梅卡托克,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我的东西?
穴居人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不安的用那双比小孩大不了多少的手将怀表抵到了图曼的眼前。
工匠之子满意的笑了笑,接过怀表后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就将这个造型精美的工程造物拆成了一堆零件。
穴居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堆在自己面前那一堆齿轮和弹簧,从没想到过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信任,居然换来了这样的下场。
图曼指着眼前的东西道:“来,你试试看能不能将这堆零件复原成一个怀表,如果能成的话我就教你工程学怎么样?”
不远处有一些注意到这里对话的工匠适时发出了轻松的笑声,似乎想起了自己刚刚成为工程学徒时的经历。
梅卡托克看了看那些满脸笑容的人一眼,揉了揉快要留下泪水的眼眶,抱起那堆零件就逃到了洞中的角落。
于是笑声变得更加欢快了一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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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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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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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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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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