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兰女士扫视一圈,如此介绍道。
夏尔顺着她的介绍仔细打量着这群干草堆里坐着的人,正如缪兰女士介绍的那样,即使同为奴隶,这些人也自然的依照各自的种族划出了圈子。
兽民是极好分辨的,耳朵、尾巴、毛发只要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野兽的特征就可以分辨出来。
他们之中有老有幼,女孩儿居多。
这并不影响他们的价值,野兽的血脉赋予了他们不俗的体魄,即使是幼儿也能轻易搬动成年人重量的东西。
另一群人则让夏尔更加瞩目一些,那些东人……那些东人比兽民还要更好分辨一些,他们都有着黑色的头发,面容坚毅,盘膝而坐,围成一团。
这群东人没有幼儿没有女孩儿,从面容看,他们大概都是三十往后的中年人。
夏尔的到来明显引发了奴隶们的骚动,尤其以兽民为众,他们大多眼含恐惧怯懦的向后退缩着,唯有一位老年的兽民叹息了一声主动的爬了出来,将其他人保护在身后。
考虑到昨天夜晚被绑在刑具上的那名奴隶也有着明显的野兽特征,这群兽民的骚动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名叛乱者呢?”夏尔开口问道。
缪兰女士并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兽民。
野兽们的躁动越发明显,他们用夏尔听不清的乡间俚语小声争吵了片刻,在那位兽民老者的最终制止下,两位兽民少女小心翼翼的将一个昏迷的人抱了出来,摆在夏尔的身前。
在这之后,一种新的情绪便悄然的爬上了那些年轻兽民的眉眼,那是一种敢怒不敢言的情绪。
东人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兽民的老者趴在地上,头颅紧紧贴着散发着腐朽味道的地板,用陈恳得近乎卑微的声音道:
“伟大的主人,尼娅就在这里。”
漫长的寿命赋予了他足够的睿智,没有在此时说出任何多余的话。
夏尔俯视着他,没有任何因掌握他人生死而产生的愉悦,只是温和的道:
“那么你就是他们的领头人了?”
“您可以这么认为。”老者保持着那个姿势轻声回答道。
夏尔又看向了那群东人:“你们呢?谁是领头人?”
东人没有说话,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似的,一个中年人站了出来。
“很好,在对昨晚的事情做出裁决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先询问你们。”夏尔环视他们一圈道:
“我想知道,你们成为奴隶的原因是什么?”
兽民老者惊讶的抬起头,但又很快放了下去,他本已做好一些心理准备,却不想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了他的设想。
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大人,我们是境外的兽民,魔潮来了,部落养不起这么多人,被商队给买了下来。”
这句话应该没有谎言的成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兽民的生活本就不富裕,魔潮一来,连能找到食物的野外都变得格外危险起来。
“也就是说,你们成为奴隶是得到了粮食和财货作为代价的。”夏尔总结道。
他的这句话让兽民老者无话可说,只能将头埋得更低一些,脸色也越发悲苦起来。
“那你们呢?”夏尔转过头,看向那位东人的领头者。
与躁动的兽民相比,这群东人十分平静,回答也是不卑不亢:
“我们是自愿的。”
夏尔皱了皱眉,又道:“能详细说说吗?”
“这年头,除了粮食还有什么值得拿命换的?只不过与这群人不同,我们不是被自己人卖掉的。”
中年人格外的坦然,似乎早就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东人的生活也这么贫苦吗?
夏尔心生疑问,但想起历史上战乱年代那些易子而食的故事,便省下了细问的心思。琇書蛧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参与叛乱。”
夏尔向着身后的缪兰女士询问道,并很快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我可以理解为你们已经用自己的尊严和生命做出了一次交易,得到了足够果腹的粮食。现在,交易已经完成,却有人想要杀死交易的主人。”
夏尔的话语十分平淡,却能让囚牢中的所有人听清楚:
“那么你们是否想过这样一个问题,没有了交易者该怎么办呢?下一次你们的族人再度面临困境,连售卖自己的尊严和生命换取他人活下来的机会都不会有了。你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被饿死。”
“仔细想一想,到底是谁更需要这一丝丝的希望吧。”
言语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当它足够真实和残酷时便能轻易戳破他人欺瞒自己的谎言。
东人们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躁动的野兽们也平静了下来。
一些年纪小的姑娘甚至流出了不甘的眼泪,但他们最终所做的决定都是一样的。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兽民老者一样跪了下来,将自己的头颅贴在地板上,挤出僵硬的微笑道:
“伟大的主人,是的,您是正确的,真正需要怜悯和希望的是我们啊!”
这个世界真是糟透了,夏尔如此想到。
他俯下身子,扶住了兽民老者的臂膀,带有毛发的厚重手臂依然蕴含着时光不可摧毁的力量,但那力量只是在接触到夏尔掌心的瞬间便颤抖了一下,然后便安静了下去。
“不要害怕。”夏尔宽慰道,随后扶起了兽民的老者:“现在,我将为你们带来一份新的希望。”
老者仰起头,像是头埋在水里即将窒息的人一般将目光投向夏尔,眼神中满是无奈、无助、不安、恐惧以及——
一丝一毫的希冀。
“你们将不会作为一份商品售卖出去,而是为我工作。同样的我会给予你们对应这份工作的报酬,无论是想自己留着或者寄给自己的家人都可以。”
“那么我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东人的领头者半跪在地上询问道。
“信任与勇气。”夏尔肯定的道:“一份不知道我是否会在将来毁约时也敢于在此刻谋求一点未来的勇气,一份对这希望,对这签下契约后对我的命令所保留的最基本的信任。”
“如何,你们敢答应这一次交易吗?”
“我答应了。”
声音从地面上传了过来,那名昏迷着的女孩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
“鲍里斯爷爷,让我先去,你们在背后好好看着,看看我们这位“主人”到底是心怀怜悯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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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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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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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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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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