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的脑袋差点没转过圈来。
饱读著作的他一时之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但这位女仆长似乎将他的这种状态理解为另一个状态。
这位面无表情的女性不着痕迹的垂了垂眼眉,不知是不是夏尔的错觉,他感觉对方的语气在接下来竟然柔和了不少。
“请随我来吧,等待您处理的事情还有不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您悲伤了。”
缪兰小姐转身向着地下室的深处走去,夏尔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了上去。
走进这处地下室,夏尔才发现内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昏暗,至少大致的构造是能够看出来的。
相比于地下室,他更倾向于这是一处监牢。
道路的两旁都被一排排的铁栏杆分割开来,脚下的道路也格外的潮湿。
似乎是通风不良的原因,夏尔能够清楚的闻到一股腐朽的混杂着霉变也似的古怪气味。
从被铁栏杆分割开的黑暗角落还会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像是昆虫在活动,又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
除此之外,地下室里便只剩下瘆人的安静。
夏尔跟着这位女仆长又走了一段路,才在一个点起火把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才刚刚停下脚步,便因为展现在自己眼前的画面吃了一惊:
跳动的火光之下,一具大概两人高的金属柱子上绑着一个人。
带锈的粗糙铁链毫不怜惜的将其束缚在立柱上,本就不健康的皮肤色泽因为血液供应的缺失而显出乌青的勒痕。
尽管如此,这不知是不是囚犯的女性似乎仍然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倔强的抬起头来,一时间铁链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
夏尔从她看过来的沉默目光中读出了被压抑的很好的仇恨,毕竟想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主人?”
缪兰女士继续用不带感情的声音疑问道。
她顺着夏尔的目光看过去,了然也似的解释道:
“您不必因为这个奴隶展露善意。她本该好好的躺在畜栏里等待被人买走,但这个奴隶居然妄图趁着子爵阁下逝世的时候发动其他奴隶一起叛乱。”
缪兰女士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而道:
“当然,如果您想要惩罚她的话,建议您在掌握烙印之后再来对她进行处置,毕竟在那之前她还算不上您的所有物。”
万恶的奴隶社会,夏尔在心里说道。
记忆的融合越发快捷起来,夏尔很快便从中找到了一些解释。
所谓的烙印似乎与神秘的巫师有关,但换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则颇有些臭名昭著。
“奴隶主之印”
任何一个稍微有些尊严的人都不会任由别人为自己烙下奴隶之印,但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可怜人或倒霉蛋走上这条生死任由别人拿捏的道路。
夏尔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前身的父亲不受人待见了。
这位看似高贵的贵族、子爵大人,背地里干的居然是奴隶主的勾当!
身为现代人的夏尔当即便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鄙夷之情,但夏尔并没有立刻便将这种抵触流露了出来。
他一直都是一个极为现实的人,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离谱的事情与之相比都不算什么。
稍作思考之后,夏尔想起了对方女仆裙上那刺目的血迹,突然意识到什么的问道:m.χIùmЬ.CǒM
“你镇压了他们的叛乱,还杀了一些人……对么?”
他感觉缪兰女士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紧接着便听到了答案。
“是的,如果计划得逞的话,现在城堡内大概已经被劫掠一空,并且被一把大火烧毁了。”
女仆长并没有阐述城堡里的人会有什么下场,但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夏尔心头微沉,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穿越可不一定全是好事儿啊。
转头望了一眼那名带有仇恨目光的奴隶,夏尔的眉头伴随着思考的深入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这位强势的女仆长以一名女性的身份独立镇压奴隶的叛乱,这确实是令他惊讶的一点。
但问题恰恰也出在这里。
以前身对这位女仆长性格的认知,任何参与叛乱的奴隶都只有死路一条,为何反而将最重要的主犯保留下来?
就算前身的便宜老爹挂了,也不至于让我这个私生子来处理这些事情吧?
贵族的生活本就糜烂,加上前身的便宜老爹还是个奴隶商人,导致夏尔有五个血脉意义上的“兄弟”,三个年龄小一些的妹妹,在外面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血脉流落……
用一句话来总结,夏尔.修佩罗斯这个人无论是从身份还是地位,都不适合成为家族的下一代主人。
可对方的话语却无时不刻在暗示着什么。
将这一切疑点串起来的东西,他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烙印。
想到这里,夏尔下意识的举起手,平视着自己左手手背的地方,他清楚的记得前身父亲的手上就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印记。
同样的,他的手背上也正逐渐浮现出由刺目的鲜红色所勾勒而出的图案。
烙印的图案十分复杂,乍看下去像一株赤色的双生树,与贵族们的家徽别无二致,仔细研究却又能从里面发现一些在夏尔看来颇具神秘色彩的组成部分,如逆符文,斜向三角。
烙印的部分逐渐清晰,甚至如同光苔一般朦胧起了不详的红光,那些光芒如萤如星,细碎的好似从指缝间流下的赤色砂砾。
即使“烙印”臭名昭著,但难掩古老传承的神秘之力,砂砾般的光芒在一个呼吸左右的时间便与绑在柱子上的那位女性产生了共鸣,她的后颈开始泛光,并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如同花朵般的印记。
这一切都发生的自然而然,以至于夏尔有心想要阻止,却在他开口之前便已经种下了事实。
缪兰小姐默默屈身行礼,而夏尔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的视野里出现了这么几串由那种细碎的赤色光芒组成的陌生符号。
光芒组成的符号在两三个呼吸之后便消失在了夏尔的视野中,然而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完蛋!我成反派了!”
这大概就是他鄙夷奴隶主这个职业的现世报了,来到异世界后的一个小时内,夏尔便被强制当上了同样的职业。
夏尔不自在的摩挲着手背,又将目光转向缪兰小姐,心中腹诽。
“这玩意儿居然还是通过血脉强制继承的?”
女仆长只是恭敬的低着头,在烙印出现之后便表露出一幅“您拿主意吧”的模样。
尽管夏尔此时心中还有许多疑问,但现在不是提出来的好机会,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前身记忆中的不耐烦的说话方式疑问道:
“除了她以外的奴隶,需要我再去一一激活烙印吗?”
“您不用担心,烙印主体再次激活,所有的奴隶之印也会重新复苏。”
“那就没必要在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了。”
夏尔又看了一眼被绑在柱子上的那位女性,对方此时已经垂下头来,使得夏尔看不清她的面容与表情,但他能感觉到那股从始至终都存在着的仇恨视线。
“把她单独关起来。”夏尔继续说道:“至于我,我需要回房间整理一下心情。女士,安抚其他人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我们需要一个正式的场合来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女仆长微微点头,取出一块黄铜制带有羽翼镂刻的怀表,看了看时间:
“现在是凌晨三点,待沐浴和用过早餐后,您会有一整天的时间来接过修佩罗斯家族的事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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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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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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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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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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