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了下来,热汽却在蒸腾。不远处传来温泉水滴滴答答的声音。
所有护者,包括朱景深与凤影,全部只能静候于里殿的院墙之外。
身着厚重的纯白礼服在殿中久候多时,淡雅的香烟袅袅,慕如烟垂眸静坐。
殿门开了。
神官手捧换洗的圣服,在她身后不远处跪下,庄重地俯首贴地:“大将军,是时候入浴了。”
*
低沉稠密,神官诵读的声音。那声音虽是庄严,却令人心烦意乱,压抑难耐,绕梁不去。
从前的厅堂已经撤走一切陈设装饰,空空荡荡,逼人心寒。
所有人身着纯黑色的服饰,不论是神官、亲者,亦或是访者。眼见所及,全是沉重的黑,犹如地狱的夜。
北国秋天的夜晚,已经冷意阵阵。
玄胤在从前的九皇子府邸前依照神官的指引,卸下所有兵器,黑装轻袍,平静淡漠地听了会儿府中嗡嗡蒙蒙的诵经声,便独自走了进去。
本就并不华贵的前厅已被灵堂取代。冷冷清清,稀稀拉拉,连神官的诵经声都显得那么潦草敷衍。
玄毖的母族没有高贵的出身,妻子也不是名门望族之女,他的逝去,在这世上就像一阵风一样,悄然不见踪迹。
故人已逝,可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
帝王前些日在大殿上怀念九子的一番话,让一些见风使舵的人送来轻飘飘的宽慰。
可那之后,自从帝王再次陷入昏睡,这里又一次陷入冷寂。
太子自始至终没有半点表态,众人也都看在眼里,对这里更是不闻不问。
有人说,为了两个孩子今后的生活,九皇子的遗孀已经在考虑变卖宅邸;也有人说,是有人在太子的默许下,强令她们搬离。
玄胤默默走进凄凉的灵堂,不动声色左右瞥了瞥。
九皇子玄毖的遗孀带着两个女儿,垂眉颔首,安静跪于一旁。
十五皇子玄祐在大战中九死一生,侥幸逃了回来,如今剃发代首,裸露的头颅被黑布覆盖,为哥哥守孝,跪坐在嫂子与侄女们的对面。
见到玄胤的那一刻,玄祐抬起头来,紧蹙双眉,对弟弟连做几个眼神,紧张地快速摇了摇头。
玄胤似乎并没有接收到哥哥暗送秋波传递来的讯息,依旧旁若无人,面若止水,只在九哥的灵位前礼貌性地微微作了礼。
第九个哥哥与他从不亲近。不论是母族的声望、父皇的宠爱,他们从来都是一个天一个地。
玄胤从小被其他哥哥们嫉妒排挤,玄毖虽然对被排挤的滋味感同身受,却也和其他兄弟们一样对幺弟态度淡漠无比。
大家疏远玄胤的时候,他也跟着疏远他;大家嘲讽玄胤的时候,他也跟着嘲讽。
但这又怎能怪他呢。从小在夹缝中力争上游的人,努力顺应周围强大的多数,或许也是生存的必须。
又或许,在玄毖心中,对这最小的弟弟,也曾嫉妒到了骨子里吧。
但那些过去种种,与浩渺天地相比,不过是沧海中的浮尘一束。人生在世,一抹黄土,一阵无迹的风,除了那些,还留下什么呢。
不,就连那些,也与我们无关。所谓人,于宇宙天地而言,终究是一团留不下半点痕迹的虚无。
玄胤静静注视着灵位两侧涕泣的白烛,暗自想着。
九皇子的小女儿忽然从母亲身边站起来,迈开小腿跑到玄胤身边,抱住他的腿,用稚嫩的声音提醒道:“十七叔,快跑……”
与此同时,厅堂外骤然响起兵甲汇聚的声音,长/枪铠甲,钢铁的重量,寒冰的温度。
几名带甲兵士冲进灵堂,剑锋枪尖直指玄胤。
堂内诸人陷入恐慌,神官们慌张战起,狼狈地一齐躲到靠墙的最里面。
九皇子遗孀紧紧抱住一旁的大女儿,继续跪在原地。她或许早已流干了泪,心无所念。
玄胤面带微笑,轻轻抚摸了一下身侧小侄女的头颅,让她回到母亲与姐姐身边。
待小侄女再次迈开稚嫩的脚步,进了母亲的怀抱,他这才转过身,面向那几个带甲兵士,冷目斥道:“汝等不知这是何处?”
灵堂无兵甲,世所常识。乃至九皇子的整座府邸,都因正行丧事而不允许带兵器进入。
如此,也就早被别有用心之人暗中伺探,有机可乘。
那几个兵士被玄胤的威严所慑,一时间举着枪剑,竟不能动。
玄胤嘴角清幽一笑:“有什么事,出去解决。”
他每走一步,兵士们就每退一步,直到就这样出了厅堂的门。
院子里早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兵士,箭头枪尖密密麻麻指着他。
太子站在那群兵甲的最中间,苍白瘦削的脸上依旧浮着扭曲刻薄的笑容。见到弟弟被枪剑包围却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他嘴角不觉有些抽动。
他是帝王最年长的儿子,皇后所出,母族实力雄厚,故而一出身便是太子。像他这样的人,在这雄伟悠久的北国,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令人称羡。
可他却忍不住嫉恨那最小的弟弟,甚至,从心底对他惧怕。
身为太子,二十年的呼风唤雨,唯我独尊,却被幺弟的出生打破了一切。
当英伟风流的父皇不再有新的女人,这对他而言便已是一种雷鸣般的警醒了。父亲的眼中从来都没有过的慈爱,全部留给了刚出生的那个白净美艳的瓷娃娃。
战神转世……有神官在玄胤出生时进了如此讨好之预言。
可太子其实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里。因他隐隐觉得,即便没有这则预言,父皇也会这样对待幺弟吧。
人生过去的二十年,太子一直以为,身为帝王,女人、儿女,不过都是一种工具——不论是出于权力还是出于享乐。而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也认定,自己此生也会遵循这样的轨迹。
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要有玄胤,颠覆了他早就认知的一切。
即便玄胤在北国毫无根基,即便自己的太子之位一直都握在手上,他没法不怕,没法不怕啊。
不过,马上就好了。
过了今晚,一切都会重回平静,归于虚无。马上,就好了。
太子站在兵甲中央,与幺弟冷冷对视。
过去二十年的恨与惧,马上就要随着幺弟的死亡而随风散去。可他却不舍得让这一刻那么快地过去。
二十年的不甘,怎能就这样便宜了他。
粉身碎骨,碎尸万段,也比不过在他死前诛戮了他的心。
如此想着,太子嘴角临风上扬,悠悠然地带着胜利者的口吻:“我亲爱的弟弟,你不是说过,只要父皇一日不死,我就不敢杀你么?”
玄胤一双美目沉静无言,冷漠地望着哥哥。
“为兄近日发现了一件事,你想听么?”随军的火把照亮太子扭曲的面容,“那么多年,你不过是父皇养在身边的一条宠物而已!”
北国的秋风寒冷,院中武器的反光更添几分冰洌。
“父皇要派人送你们母子滚回南昭吧?”见幺弟平静如水的双眸终于忍不住微微一震,太子带着可怜意味地对其睨笑道,“这消息,可是父皇最信得过的宠臣告诉我的啊!”
北王一生暴戾霸道,身侧的宠臣向来对帝王忠心不二,素日来连太子与诸皇子后妃都只有对其旁敲侧击讨好的份。
要将他们母子送回南昭,是帝王前几日在病榻亲口对玄胤说的,故而不会有假。
而太子能从宠臣口中得知这则消息——消息的泄漏,直接关系到玄胤母子的生死,只能说明——
太子的眼神因狂喜而狰狞,像一把把利剑尖刀,欲将玄胤片片凌迟一般:“说明今晚之事,是父皇默许的啊!”wWW.ΧìǔΜЬ.CǒΜ
玄胤双手握拳,指尖嵌进掌心,抿紧双唇,闷声不语。
“好弟弟,这二十年,你其实过得很痛苦吧,”太子细长的双眼中闪耀出雀跃的怜悯,像在用嘘声安抚一个不谙世事的婴孩,“没关系,哥哥很快就帮你,结束这一切。”
一说完,太子脸上顿然卸了所有笑意,奋臂一挥手,语气如寒冰:“放箭!”
*
南昭国都,东山温泉圣所。
朱景深沐浴完毕,浴后轻薄的白袍披在身上,在月下庭中独坐。
入浴后卸了昼间的发髻,现在的他一头如墨长发柔垂于背后,由一根素净锦绳简单蓬松地束起。
今夜一副侍神的装束,圣洁而淡雅,衬着他与生俱来的美貌,更像谪落凡尘的神祇了。
明日祭天的是慕如烟,而朱景深作为皇室代表,在一旁辅佐护送。
故而,温泉圣所的整座主殿现在正由慕如烟独自使用,而他在附殿的汤池内,已经自行沐浴完毕。
本该是歇息的时候了,可他依旧毫无困意,夜不能眠,只是静静坐在院中。
东山……这一片山林,上一次过来,还是皇宫暴/乱之夜的那日午后。大雨滂沱之中,他将被迷晕的慕如烟带回自己的府邸。
那一日,两条看似平行的线,仿佛终于有了交集。他曾以为,自从那以后,她渐渐对他打开了心门。
秋风吹动朱景深如丝的鬓发,他闭上一双美目,在月光下静默。
如今凤影回来了,在慕如烟身侧如影随行。想到她有如此身手高超又忠诚不二的人守护,他能感到安心,与此同时,却又再也无法安心了。
想到朱荃曾在东华门骚乱那日马车中的话、想到她对他的不同、想到他们的默契,还有挥不去的往事……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见到凤影时自己这样复杂的心情。复杂到甚至会去幻想,若他也有一副面具,若他可以不是朱景深,是不是也可以,隐去所有,抹去所有,像凤影那样,待在她的身边。
他快分不清,那是羡慕,还是嫉妒了。也快要陷入幽深的迷茫,爱一个人,究竟可不可以,不去占有。
想要在她的身边,亦或是将她留在身边,有错吗?
但慕如烟前日的那番冷彻寒凉的话,却是在告诉他,已经到了此刻,不能再有犹疑了。
她对邹准的那番无情的捉弄——如果可以说是捉弄的话——并不是为了离间他们俩,而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多少年的相伴相知,朱景深不可能不清楚好友的为人。可怪自己一直以来的犹犹豫豫,让友人也跟着无所适从。
前路漫布荆棘,或许充满血腥,不论是他本人还是邹准,亦或是身后的那些人,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退路或许从来就不存在,她只是撕破所有的幻象,逼他们去直面这一切。
而她回来这短短的一段日子,朝野也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后的权力被锁到笼中,大皇子南征,二皇子禁足,镇东军与镇西军都在千里之外疲于奔命,其他本有野心的贵族们在大皇子当仁不让的夺嫡优势下都收紧了爪牙只得静观……
而朱景深与慕如烟,一个是表面上羽翼尽除的势弱皇子,一个是看似帝王用作棋子的空头将军,可在这段风起云涌、变化无常的日子里,他们的实力,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伤。
何况,此时帝王身侧势力空虚,禁军又是偏向他们的,他们其实一点都不弱。
相反,他离那王座,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近了。
如此看来,当初被捧上高位众星捧月的长兄,岂不是只是一面挡箭牌而已?
这是她一开始就料想到的么?甚或是她一手促成。
而且,是自己,一步一步,与她一起促成。
正陷在沉思里,几滴水珠零星坠落,周围逐渐响起零落的滴答声。
下雨了。
曾经东山那天,两人相交的起点,也是雨日。
他伸出手来,月光覆在手心上,剔透的水珠细细拍打。
雨势大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往自己的寝殿踱步走去。
路过主殿门外,竟见四处空空荡荡,杳无人迹。
他诧异地站立,在雨中望着殿门,伫留片刻,终于见一名侍者行色匆匆路过。
侍者看到朱景深,神情略为惊慌:“三殿下还未歇息?”
“为何此处守卫尽去?”他蹙着双眉,严声质问。
圣所之内不能带入兵甲,现在慕如烟一人在里头沐浴,外部守卫如此松懈,若有图谋不轨之人在附近伺机行刺,该如何护她?
前些日,褚相余孽还穷凶极恶地对她包围追杀。虽是背后受到了长兄的驱使,但之所以他们能被利用,正也是出于他们对慕如烟的恨。
那之后,帝王下令,严惩各地的游侠死士。若从良,既往不咎;可若继续游离在帝国的主流社会之外行边缘之事,一律残酷诛杀。
游侠这个群落,自由豪放,自有一套自己的道德伦理,也被不少人称颂敬羡。可在帝国的眼中,他们始终是流民之首类,乱世之段末。
是以,这么多年,帝王对其下令严加取缔,也不足为奇了。
面对朱景深的责问,侍者支支吾吾,言语吞吐:“是大将军下令……沐浴之时不喜有旁杂人等在附近,所以命所有人退去了……”
朱景深颇为不解地望着眼前慌张的侍者。
她为何将人都支开了?
难道……
想到一直在慕如烟左右护卫的凤影,朱景深脑海中一瞬间有个念头闪现——那念头因嫉妒而悄然窜入脑中,不受他的理智所控。
“凤影人呢?”他目光沉沉望着殿内的方向,压低声音,尽可能平静地试探问道。
侍者的反应倒是快速,听口气不似虚言:“凤影将军今夜突然有急事,早前时分就已离开东山了。”
侍者汇报完毕,便又慌张地匆匆离开了。
殿门外依旧空荡寂寥,雨水拍打在琉璃玉石雕筑的殿瓦上,丁丁当当,如散落玉盘的碎珠。
“开什么玩笑……”朱景深愠怒地自言自语。偌大圣殿除她之外空无一人,现在岂不是没有任何人护她?
如果说方才一瞬的忐忑紧张是出于妒意的揣测,这一刻,他心里却被排山倒海的担心忧虑所占据,没曾多想,便推开殿门,一路闯了进去。
*
温泉水的声音滴滴答答,将外头的雨声覆盖住。
汤池边水汽氤氲,清烟蒸腾,宛若一幅似仙似幻的梦境。
晶莹剔透的泉水从美人白皙稚嫩的肌肤上滴滴淌落,落在白玉铺就的大殿石地上。
一双玉足优雅地踏在玉上,整个人像一尊吸收了天地灵气、浑然雕刻而成的神像。
美人的发丝湿润着,倾世出尘的脸庞神圣端庄,却在周围的一片潮热空气中,另添几分慵懒妖媚之色。
朱景深进入殿内,慕如烟刚好从温泉汤池中起身上来。
乳白色的浴袍刚刚披在美人的身上,单薄轻透,露出白颈香肩、纤腿玉足,如玉般的躯体若隐若现。
泉水丁泠,墙上泛着温润的淡光,扑闪扑闪的,如置身于九天灵晖之中。
两人面对面站在不远处,失语互望。
见到朱景深的那一刻,慕如烟瞪大了双眸,眼神充满了惊讶诧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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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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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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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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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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