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晏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人他又怎会忘记。
当初姚胜派兵围住白府,白晏偷偷藏入粪车逃进山里,正是这个人带着他一路躲过镇西军的追兵,安全地到达了北境。
他名唤流石,曾是北旻军人,逃亡到了南昭,在异国偷生。
“十多年前北旻战败,降兵南逃。多亏了白公开放西土敞开胸怀收留我们,我今日才能活着站在你面前。我带你去镇北军营。”
那日他带着白晏抵达镇北军营,却正逢两国战事。慕如烟施诱兵之计,让几万北旻军在一个时辰内葬身江火。眼见故国同胞血洗应江,流石背对战场,在营地跪地痛哭。
战事结束,白晏下了巨舰,随凤影、骆珏前往南都。
出发之前,白晏曾在军营里寻找流石,却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踪迹。
而今,他怎会出现在都城,而且是慕如烟的车队?
血液里的本能直觉让白晏背脊不由一寒,怔怔地望着慕如烟离去的车影,再将视线收回到眼前人的身上。
关于他为什么在此,白晏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因为即便对方答了,又怎能分辨真假呢。
高门大户常年招纳大量警备,混进慕府的家臣队列也不是不可能。
但更为可能的是,越是高门大户越是需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而那些事情的执行者最好是一些无根无源走投无路的人,比如脱籍埋名的流民,比如异国偷生的逃兵。因为这些人即便被抓住了,他们的话因缺乏信用而不容易被当作证言,而且这些人无依无靠灭口方便,不会留下把柄祸端。
马车开始前行,流石自然而然般地进了白晏的车帐中。
白晏早有预料,故而并不惊讶,干脆邀他一同坐下。
“我有办法,”流石开门见山,“救姚胜出狱。”
*
深不见底的死牢,尘世间的喧嚣仿佛能穿透高墙进来。
此时,慕如烟应是正在与程娇比武。
白晏忆起南山水晶宫外的那晚,他握住她的手。
那双纤纤玉手像冰一样寒冷,灯下近处细看她的容颜,依旧倾世绝美,却苍白脆弱。
白晏瞪大了双眼:她的身子怎么了?
回想夜晚席间,朱莀对慕如烟的比武似有担忧。
难不成是因为她身子的关系?
看到北旻降兵进入自己车中,提出有营救姚胜的法子的时候,白晏便了然了。
这就是她一反常态,撑着病躯也要去与程娇比武的原因。
所有人都会把目光焦点放在皇宫的那场比武,一时间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座牢狱。那是这些日子以来整座都城守备最松懈的时候了。
虽然白晏心里担心着慕如烟的身体状况,但知道自己终究无法僭越侵入她的领域,故而也只得对此装作不知,以至于不发一言。
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而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为了不被人怀疑而“顺理成章”地缺席太子寿辰,他必须在前一日做出那不识趣的举动“触怒”太子。
而也不出所料的,表兄的反应颇为冷酷,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充分的理由与他反目疏离。
没有任何依据,但白晏甚至可以确定,不过一会儿,那些狱卒就会昏昏睡去。
南山那晚慕如烟的话言犹在耳:“我无法告诉你是否应该相信,更无法代替你去相信。”
她的眼神是那样冷静,几近冷酷,撕开乐园的伪装,宛若将他抛掷到成年的世界里。
那一瞬他忽然发现,冷酷,竟是品尝自由的第一口味道。
而长大,走出乐园的第一日,他选择了相信。
*
玉盘之上,两位美人,一把英武长剑,一柄小小短刀。
一片轻如鹅毛的软刀……也太小瞧玄武剑了吧。
程娇握紧了剑柄,向着对方飞身而上。
底下众观者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那剑就像有生命一般,利刃划破四周的空气,道道残光在风中一闪即逝,给人们带去一种猝不及防的错觉,感觉整个时空都像被震扯歪曲了一般。
不愧是玄武剑。
一把短刀,一个血肉之躯,怎敌得过?
勿怪,当锐如闪电的剑锋马上要触及慕如烟身体的时候,众人都不由自主“呜——”地喊起来。
长发细舞,白衣轻摆,只见慕如烟灵巧一仰身,与那利刃擦身而过。
呼……
众人长舒一口气,可下一秒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程娇脚尖一顿,返身持剑刺来。
躲得了一次,可下一次、再下一次呢?
“那、那是什么?”
忽然有人僵直了身子,对着玉盘中央惊异发问,道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日光落下,有东西反射出灵透的光。
那光不像玄武剑那样充满腾腾杀气,而是宛若一株通透灵秀的白莲,竟是在慕如烟掌上旋转。
一声清脆的碰撞之后,玄武剑擦过那株掌上白莲,便轻轻掠过慕如烟的周身。
又一次毫发无伤地避过了。
“呼——”
众人惊呼之中,这才发现,慕如烟方才随意选中的那叶短刀,在她的手里竟像个乖巧又顽皮的活物,高速地旋转,帮主人挡过一剑又一剑的攻势。
邹准与人们一样,看得忘神。
这哪是比武?
“舞蹈。”邹准虽不习武,并不意味着他看不懂武中的奥妙,“明明是舞蹈。”
纯净白衣优雅扬曳,慕如烟的身姿灵巧如龙蛇,带着掌中刀旋舞,婀娜不失挺拔,柔妙不失强韧,与方才朱莀的献舞异曲同工,简直交相辉映,互得益彰。
也不知道是否是得到了方才朱莀献舞的启发,亦或是不谋而同的巧合。短刀与长鞭,形态不同,质地迥异,在玉盘上旋舞的原理却是共通。
朱莀望着慕如烟比武的身姿,眼中流露出悠远的笑意。
自己方才献舞,的确是出于想为她提点出谋。
可聪慧如她,或许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在自己双手已经失去力量的不利形势下,善用巧力化险为夷。
比武是如此,战场打仗亦是如此。
万事俱备自然最好,但完美难以苛求,名将必须懂得在有限的条件下打出胜仗,至少,不至于落败。
“以柔克刚!”有人扬声大赞。
任是那冰冷强悍的玄武剑,也对灵巧像蛇的妙影毫无办法。
正如古人所言,很多时候越是外表刚直的东西,对柔物越是不敌。
“不,”邹准摇头,感叹世人总只看得出事物最表面的皮囊,“不只是以柔克刚那么简单。”
与在玉盘中翩翩起舞、灵巧躲避锋芒的慕如烟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持着玄武剑一次又一次强硬进攻的程娇。几次失败的来回奔动之后,程娇显得气喘吁吁,力不从心。
邹准眯起眼,望着不远处的奇景。
玄武剑乃世之名剑,贵重坚强。
可看上去,程娇却并不能很好地把握住它。不知是不是因为它太过沉重,让她不堪重负。与其说是程娇在挥舞玄武剑,不如说是那柄长剑在拖曳着她。
都说兵器就像有生命一样,名剑更是如此,充满灵性,甚至会自行选择自己的主人。
玄武剑在空中挥舞几次以后,与慕如烟擦肩而过,竟像是深受她的吸引,继而越发像个调皮的活物,追赶着与她一同在玉盘上作舞。
“倒像是……”邹准目不转睛,叹道,“是慕如烟在操控着玄武剑。”
*
牢狱长廊,蜿蜒阴暗。
影随人动,白晏离开了姚胜的牢房,低着头默默走回,见门口的原先几个狱卒果真已经陷入沉睡,有人还打着鼾声。
地上散乱着几壶饮空的太子赐酒,还有残剩的酒滴。
他没有停留,而是走出了深牢的洞口。
阳光洒落,令他不由抬手挡住眼睛。
才过了这么一小会儿,光明竟然已经太过刺眼了么。
流石原本斜倚着牢狱之外的一株橡树,见到白晏便站直身子。
见出来的只有白晏一人,流石皱了皱眉。与白晏晦暗的眼神四目相对,他便对发生了什么全都了然,轻笑起来:“可惜了。”
*
骄阳下的玉盘,两尊玉影飞身往来,令观者又痴又讶。
程娇拖着沉剑汗流浃背,行动越来越勉强艰难。
而反观慕如烟,却是依旧步履轻盈,清灵如风,脸上看不出一滴汗珠。
众人,包括邹准在内,都不免惊叹:慕如烟的武功原来都已经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吗。
邹准不自觉转脸望向正投入观战的朱莀:奇怪,他的反应……
皇族的高台之上,吕潇潇和众人一道为慕如烟高超的身手所折服之时,下意识又回过头来看身旁的太子:奇怪,他的反应……
为什么,明摆着眼看如烟要赢了,他的脸色会如此沉重?
因又一次成为宫朝的红人,朱士玮以一个遥远皇亲的身份破例被请到高台。工于机巧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观察在场每一个人——特别是太子及其他重要人物——的机会。他自然也注意到了太子与朱莀反常的神态。
这两人一人在高台一人在台下,遥相辉映。一位是素来清冷沉静的皇储东宫,一位是以往目空所有的亲王贵胄,何以在此时都无法遮掩地在脸上流露出凝重,甚至是忧惧?
若朱士玮不是多年修炼的武人,怕是也会像许多人那样暗暗揣测:太子是何其希望那异国美人能够赢啊!
可凭着过人的直觉还有苦修深厚的武艺,朱士玮却看出了玉盘上的端倪。
正如世间万物万事都应一句堵不如疏,在今日如此剧烈的比试之下,像程娇那样汗如雨下才是正常。
可慕如烟的脸上竟看不到汗滴——那并非出于强大,而是出于虚弱。
慕如烟绝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轻松。
她的身体里一定在经历着特殊的异状,使得体内经受的强压无法顺利发散。外表强劲,内中极有可能已濒临干竭。
撑不了多久了。
吕潇潇忽闻衣褶翻动的细声,身旁的太子锦袖之下仿佛握紧了双手。她从他的脸上今日第一次读到了忧烦的痕迹,就好像一个人克制了太久,实在忍受不住,就要一跃而起。
连皇后、朱士玮等人都有所察觉,微微将视线从玉盘移向太子身上。
不知是否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朱景深随即放松了双手,以一种更强制的力道加诸于自身,周身又仿佛沉入稳邃的深海。
吕潇潇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沉重的哀伤。身旁那如玉的人,肩上就像有千金重量。在这座像泥沼一样的宫廷之中,被心思叵测的各种人等包围,是何等的孤独。
他难道不会在某一时某一刻,猛然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甚至自己的存在本身,到底目的何在?
正当此时,忽然青云遮日,狂沙漫作起来。
“哇——!”
人们还未及反应,只见一个窈窕身影忽而在玉盘上飞沙走石,以至于众人惊叹起来。
慕如烟一改方才以守为攻的闲定态势,举刀在狂沙之中步步前飞,逼得程娇只得踉跄后退。
不愧是慕如烟!
朱士玮目不转睛追随玉盘上风暴中的那个飞舞的白影。
从今日短短的比武之中,他仿佛看出了慕如烟逢战必胜的奥秘——那不是出于幸运,而是才能造就的一种必然。
方才还在想她应该已经撑不了多久,而所谓名将,就是抓住所有机会获取胜利。玉盘对战,除了以武力取胜,还有一种胜法,便是将对方逐出玉盘。只要对方身体任何一个部位触碰到了玉盘外的地面,便算是输。
所以慕如烟趁着天降狂沙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程娇步步紧逼,以期速战速决。
玉盘离地面高不过两尺,摔下去也不会受什么伤。而且严格说来这种落败也称不上是武艺输人,顶多算是时运不佳罢了。可见慕如烟此举颇为温和有度,给对方留足了颜面。同时,这样的胜利,也不会激斗起众臣与国民昂扬的战意吧。
体力不支的程娇步步后退,眼见已经退到玉盘的边缘。
慕如烟轻刀虚虚向前一挥,程娇一个踉跄,身子往后倒去。
“呜——!”观战众人屏息低呼,只等对方跌落玉盘。
一道金属撞地重声,像是能擦破人类的血管,令所有人身躯痛苦一震。
程娇在即将仰倒的那一瞬,用手奋力将玄武剑刺向身后的地面顶住背膛,勉强撑住自己的身躯。
慕如烟目光一闪。
眼前那人就像是挣扎在深渊入口,竭尽全力阻止自己下坠,却又对下一刻的命运无可奈何。琇書網
竟这样想要赢吗。
那一瞬,慕如烟想到遥远的江面,黑色的水不停地吞吐,水的另一边有千军万马。
想要赢吗?
真的,想要赢吗?
以剑抵地注定只能是一瞬间的权宜之计,下一瞬程娇终究失去了重心,身体不受控制地重重侧翻倒去。
而玄武剑依旧以强大的惯性暂且支撑于地。
程娇的身子侧后仰倒,眼见就要被那削铁利器从腰间斩成两半。
“啊——!”人们大喊失声。
一缕断发随沙飞扬,玄武剑锋利冷峻,盛放着嗜血的光。
正要见血的前一刻,慕如烟迅捷伸手,一把拉住了下坠的程娇。
时光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人们屏住呼吸,天地间只有心跳声。
奇怪,玄武剑的嗜血之光似乎并没因为危机的化解而柔和下去。在一片飞沙混沌之中,它越发刺眼迷狂。
慕如烟看到程娇嘴角骤然扬起的笑意。
那是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换来的机遇。
不是只有你会借力打力。
程娇一只手抓住慕如烟,另一只手向身后空中摸索,再一次握紧玄武剑柄。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借着慕如烟救她的力道,程娇侧身扬剑,兵器的冷光在空中画出烈弧,挥向慕如烟的咽喉。
*
隐隐绰绰的宫廷,冰冷石墙上反映着炽烈的火光。
墙前的一座空架显得落寞,原先的那把名剑已经不见踪影。
咯咯……
咯咯咯……
灵动的笑声,女孩的影子在墙上晃。
火光窜动,听哪,好像有人在石墙外窃窃惶语——
“嘘——”
“看到了吗?那戴着面具的人——究竟是谁?”
咯咯……
咯咯咯……
女孩的影子仍旧在晃,笑声听上去很纯真:“皇祖母……皇祖母……”
“皇祖母,”女孩蹦到了女人的膝上,“十七叔说,他梦到剑被偷了。”
许久不说话的女人开口了:“你见到他了?”
女孩猛地点点头,火光映照在她那张备受宠溺的童颜:“他还说,哪天要是他死了,皇位就传给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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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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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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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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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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