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实在不明白诸青钰的笑点。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谐音联想,就能笑这么久。
但零忽然意识到,他太久没看到诸青钰笑了。从大病一场之后,诸青钰就没有笑过,每天都压抑在御书房和朝堂里,和大臣们斗智斗勇。
就连大病之前那个令人讨厌的乾国君王也很少笑。那时候的乾国君王笑起来又癫又狂,君王一笑要人命。
众人有了恐惧,也更不希望诸青钰笑。
诸青钰就像一只被关在精美笼子里的鸟,每天叫着唱着,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快乐与否。
零摘下面具,那张贵气的脸出现在诸青钰眼前,“陛下,正是秋猎的时候,出去转转吧。”
虽然诸青钰的身体没法打猎,但离开宫殿,在自然风光下走一走,也能放松放松。
“不好,浪费钱财。”诸青钰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政策想要落到实处,钱就是最关键的一环。如今朝堂都紧紧巴巴,恨不得一枚铜板掰成两半地花,他还去秋猎,这不是坐实了昏君的名声。
“谁敢说浪费,我杀了他。”零意识到自己的话吓到了诸青钰,改口道,“陛下开心了,便不是浪费。再者,也不需要太过铺张,只是外出到另一个行宫转转。”
乾国延续好几百年,历代君王也有十余个,该有的一些行宫别苑自然也都有。
见诸青钰仍不为所动,零继续道:“或微服私访。陛下您心系民生,难道不想亲眼瞧上一瞧安居乐业的百姓。”
诸青钰承认自己被零说得心动了。他不能光顾着上层建筑,也得想办法看看底层人民都是何种生活和需求。只是后宫都有这么多想要杀他的刺客,真出了宫,就怕没什么秋游打猎,只剩下神庙逃亡这一个游戏了。m.χIùmЬ.CǒM
“我先考虑一下。”诸青钰怎么也得想着肚子里的那一个,没有轻易答应。
见此,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拿起那本倒扣着的书,再次念读。
零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文字上,眼里带着不一样的感情。看到那张极为好看的脸难得露出一丝温柔,诸青钰的心跳就忍不住加速。
*
诸青钰还是听了高公公的意见,翻了寒书容的牌子。
高公公以为寒书容是借着商谈国事的机会侍寝,却不想寒书容是借着侍寝的机会和诸青钰聊国事。
寒书容来的时候很是积极,还命人搬了一小箱子书过来,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他曾想过的治国之策。有一些理念已经很成熟,有一些则略带生涩,寒书容还是搬过来了,希望能启发诸青钰。
当寒书容说起诸青钰这一个半月来提出的政策,眼里都闪着星芒。全然一副诸青钰小迷弟的模样。
诸青钰很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和寒书容聊了近两时辰的乾国政事,最后是零抽出腰上的剑才将寒书容劝退。
诸青钰只觉得自己又加了一晚上的班,身心疲惫。
高公公知道寒书容侍寝那晚没叫水,甚至诸青钰半夜就把寒书容轰了出去,高公公急得在屋里打转。
想了好一会儿,高公公才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陛下年纪虽然不小,可一直以来都是大药小药吃着,清心寡欲得很,就算搜罗了如此之多的地坤进来,可到底没人教过诸青钰那等事情,很可能什么都不懂。
寒书容再怎么聪慧,到底是个地坤,有些事情总不能让一个知书识礼的地坤主动。
他得想过法子让陛下开窍才行。
高公公想了想,他让小太监出宫给他买些东西。
诸青钰本还想翻谁的牌子,却不想苏胤含主动要过来。
苏胤含既是丞相,又是皇卿,诸青钰多少都得给几分面子。本来诸青钰还有几分心潮澎湃,以为苏胤含想要和自己做点什么,好弄个孩子出来,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不想苏胤含不仅带了一个小箱子,还把柳柯扬和姜江匞都一块带来了。
诸青钰小心翼翼地搓了搓手,一晚上三个男人。他有点受不住啊。
等箱子打开,诸青钰果真承受不住地跌坐在软塌上。
箱子里如此之多的卷宗,比一晚上三个男人更让人承受不住。
苏胤含诠释了什么叫做人多力量大,借着柳柯扬和姜江匞的名额,连刷三晚诸青钰。
听闻司徒荇自荐,诸青钰连忙拒绝。但司徒荇不依不饶,万分想要见诸青钰,诸青钰只好应下。
果不出诸青钰所料,司徒荇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想通过这侍寝的特殊通道直接和他沟通。
但司徒荇的做法又有一点不同。
苏胤含只是搬来卷宗,司徒荇是把衣衫褴褛的囚犯直接按到乾安宫的小院子里。
这囚犯赫然就是那天捉到的纵火犯。
司徒荇还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问题,恭敬地将证词递交给诸青钰,还把另一个嫌疑犯南宫伊璃也请了过来。
诸青钰:“……”
这些人究竟把给君王侍寝当成了什么?
南宫伊璃仍旧穿着绣着金狐狸的华服,但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选了略带压抑的靛青色。偏深的颜色衬托着金线绣成的狐狸,更显狐狸灵动,仿佛随时都要从衣服里挣脱出来。
南宫伊璃向诸青钰行了个礼,坐到小太监搬来的椅子上,姿态高贵,半分没有嫌疑犯的自觉。
司徒荇根本不管诸青钰有多不想加班,自顾自就说了起来,“陛下,此人名叫牛重多,原是锣香村的村民,家中排行老四,一家十口靠祖传下来的田地为生。可一个半月前,牛重多忽然离开村子,混入难民之中。”
诸青钰明白过来。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这牛重多不管田地却跑来龙城,还成了纵火嫌疑犯,怎么想怎么有疑点。
南宫伊璃听着司徒荇的话,嘴角带笑,微眯的双眸意味不明。
病好之后的诸青钰变了好多,或许他也该自荐枕席,在床上听听诸青钰说些心里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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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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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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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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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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