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真的撒了谎,那在那样紧张的情绪下,她会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说了谎,并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说漏嘴。当被问到上面的问题时,她会先注意到假话,并感到更紧张和恐惧,第一反应应当是立刻开始解释自己没有撒谎。
其次,当我问道端阳,也就是涉案的那个被判了凌迟的小姑娘为人如何时,许莲英不假思索地就说端阳是个好孩子,而后又反复解释她的好体现在何处,甚至拿自己的命保证端阳绝对不会做出杀夫之事。
要知道从某个方面来看,端阳可以说是让许正闻染上麻烦的根源所在,要不是她,许正闻什么事也不会有。
可许莲英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怨恨和责怪的情绪,足可见她打心眼里是相信端阳的为人,并且觉得她也是被冤枉的,所以才会努力为她脱罪。
另一方面,端阳与许莲英不过是相识,也许久没了联系,可许莲英为了这样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也要努力说几句话拉她一把,没有落井下石,把一切罪责都推脱掉。
要知道如果她一口咬定不知道端阳有没有杀夫,但和许正闻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们许久未联系,其实能让许正闻的嫌疑看起来更小一些。
但她没有这么做,哪怕事关她亲弟弟的生命,足可见许莲英并非狡诈耍滑,满口谎言之人。
最后,她大老远来京都告御状,可是为了救她弟弟的性命,如果她是被人所指使和利用而来,或者说她有心讨好,那在她来刑部敲登闻鼓之前,也该问问清楚今日刑部职守的是谁,职守之人的具体信息,好对症下药吧。
可是她显然没有,否则也不会明知我阎王爷的名号在外,还出口就说我父亲的不是,足可见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我爹是谁,可见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为了尽快救命,才毫无准备来告御状的。
而在审讯过程中,许莲英紧张归紧张,只要说到激动之处,就会抬起头来直视我的眼睛,不论我怎么看她,她都能坦坦荡荡地迎上我的目光,只投入于她所讲的事情,而没有太在意我的眼神。
这种坦荡是那些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都装不出来的,我姑且相信许莲英她是装不出来的。
综合这几处小细节来看,我是基本上相信许莲英她没有说谎的,但这也是我个人的看法,大人您怎么看呢?”
婉妍有条不紊、有理有据地说了半天,说完了就安安静静喝了口茶润嗓子,不去打扰蘅笠的思考。
峦枫站在一旁认认真真听了婉妍所说的每一个字,正捏着下巴思考,却不由得皱着眉道:“虽然我不怎么想承认吧,但是宣婉妍你……说得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起码一下子把我唬住了。
不过……我怎么觉得你这些证据一个个的怎么那么玄学呢?就没点什么实实在在的,能放在桌子上让我们能用眼睛看到,而不是拿脑子乱想胡猜的臆测吗?”
“实实在在的证据?”婉妍闻言反问了一遍,之后耸耸肩摊开双手无可奈何道:“那我当然是没有了,你要想看就只有从浙州督抚、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移交入京的口供里看了。
不过你当真觉得那份口供会比我们的臆测更靠谱吗?”
一听最后一句话,峦枫很难得地立刻认同了婉妍所说,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有理!”
“是吧。”婉妍无奈地撇了撇嘴,伸出拳头和峦枫的拳头对了一下,一对冤家万分难得地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不过除此之外,两人便再无其他想法,只能眼巴巴地看向蘅笠。
“大人,您是什么看法呢?”婉妍问道。
蘅笠抿了抿嘴没说话,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才终于道:“仅凭这些细节,确实是可以做猜想的根据,但是断定事实是不够的。”
婉妍一猜就知道蘅笠要这么说,毕竟蘅笠那么一个严谨到吹毛求疵的人,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他都必须要把所有事实都补齐,才会下定论,更何况这完全就是一面之词的情况呢。
而婉妍之所以来找蘅笠,还吧啦吧啦费嘴费舌和他讲了那么多自己的看法,也并非是要蘅笠相信她的猜想,而是另有所需。
“嗯嗯。”婉妍点了点头,紧接着直接说出了自己今日来的真实目的,“所以我今日来就是想请锦衣卫派人去禹杭亲自瞧瞧,带点真东西回来,也免得我们既被浙州督抚那边蒙蔽,又被许莲英这边欺骗。”
说完婉妍又立刻解释道:“刑部那边所有的人事调动全都被盯死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派人出去,想来锦衣卫这边被安插的眼线少一些,便来问你们借人了。”
蘅笠微微颔首,当即对峦枫道:“那就让峦枫走一趟吧,其他人我放心不下。”
峦枫一听,毫不犹豫、毫无怨言地即刻应道:“遵命!峦枫定不负大人厚望!”
婉妍对这个安排也是相当满意,虽然她时不时就要怼峦枫几句,可对峦枫的能力还是十分认可的。
但婉妍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对了峦枫,你去了禹杭,可不要只局限于官府那一套东西,记得打听打听当地民众对此案件的看法与呼声,再多调几个当地知县、知府之前判过的案子出来。”
婉妍说完又立刻补充道:“啊还有还有啊!给蔡举人验尸的那个仵作很重要!可一定要把他问穿才行!”
峦枫边听着,边在心里把婉妍说的事情一件一件牢牢记住,嘴上却是不耐烦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你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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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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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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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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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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