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午一过,太阳光已经微弱到没了温度,比之前他们来时更冷了几分。
完了完了,这气怎么突然这么冷了……从孙姨娘的屋子走到姐姐的屋子还要一段路,看来今日非得感冒一场不行了。
婉妍抱紧了自己,边在心中哆哆嗦嗦地想着,边颤颤巍巍地跨出了屋门,不情不愿地准备接受寒风的洗礼。
然而就在婉妍刚出了孙姨娘的屋子,转身合上屋门的那一刹那,突然用余光注意到自己身侧的地上,居然凭空多出了一双干净还用紫色绣着云纹的黑色朝靴!
婉妍心中一惊,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连忙转头去看,在看到来者之时,更是直接惊呼了出来。
“蘅……蘅大人!?”
婉妍双手捂着嘴惊叫出声,瞳孔中来了一场爆炸性的大地震,吃惊到甚至以为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冻花了。
然而婉妍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疯狂哀嚎起来:完了完了完了!这怎么会怕什么就来什么啊!果真是不应该拿无上圣尊随便起誓的哇……不过这报应,也来得太快零吧!
婉妍呆若木鸡地盯着几步远的蘅笠发冷,就差痴呆到流口水出来,纤细的身板在风中被冻得一抖一抖,就像扬米的筛子一般,楚楚可怜又有一些滑稽。
然而不论婉妍如何努力地眨眼睛,如何努力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蘅笠都还是确确实实站在那里,外披墨色妆缎狐刻丝织金锦祥云纹大氅,内着墨色八答晕春常锦衣,厚重的衣物非但没能遮掩他笔挺的身型,反而更凸显出了他的挺拔和英气。黑色的水貂毛领衬得他的肤色愈加白皙,让他每个五官都明晰精致了不少,又衬得他高高束起的发丝更乌黑了许多。
他就笔直而安静地站在那里,凛冽的眼神,淡漠的表情,一如既往地看不出喜怒哀乐。他就那样淡淡地看着婉妍,仿佛他已经在这风里等了永恒,以一棵高耸的寒松的姿态,又或是以一座料峭的寒山的姿态。
在一袭墨色之下,婉妍从未觉得蘅笠是如茨清冷,比这落日冬之初还冷,比这漫卷的风还冷。
婉妍吞了吞口水,垂着脑袋甚至不敢抬头看向蘅笠,两只手无意识地绞在了身前,完全就是活脱脱一副犯了错的姑娘,在严厉的父亲面前的模样,与几分钟前还心狠手辣,令人闻风丧胆、大呼禽兽不如的“妍王爷”反差大到找不出丝毫的关联之处。
完了!彻底完了!婉妍终于明白了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真正活的蘅笠无疑。而更毋庸置疑的是,自己肆意来淳于府大闹了一通,蘅笠显然是来将自己捉拿归案的。
只是想想,婉妍心中就已经可以想到蘅笠咬牙切齿、冷笑着“好啊宣婉妍,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啊,居然敢来淳于府造次!”的声音了。
不过让婉妍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来找孙姨娘问罪的事情除了宣奕,就只有李娘知道,而孙姨娘和她的丫鬟们都被控制在屋内,没人能有机会出来报信,而这里位置已经算比较偏僻的了,就算是孙姨娘惨叫连连,也不至于被听见。
更何况婉妍是不会打没准备的仗,所以在来之前早就打听好了蘅笠今晚有案子要处理,在晚膳之前应该都不会离开诏狱的啊……
那这会还不到酉时,蘅大人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而且最重要的是,蘅笠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在这里的呢……?
婉妍心中纳闷,一时竟忘了和蘅笠问号,一旁的宣奕更是痴呆得宛如被雷劈得外焦里嫩,面对着他最崇敬的蘅大人却一句话都不出了。
三个人就这样尴尬窒息得在寒风中呆呆得站了几秒,最后还是蘅笠清晰而干净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寒风中的沉寂,一步一步向婉妍走来。
这脚步声像鼓声一样,一步步,一声声,敲在了婉妍的心间,弄的她心神俱乱,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等。
算了,到底是我未曾告知,就擅闯淳于府不义于蘅大人在先,所以蘅大人一会不论如何怒气滔,我只管忍下便是,他若是责罚,我也咬牙受着便是!只希望蘅大人念着我们的情谊,不要下手太重就行啊呜呜呜……
虽然如此盼着,但婉妍心里比谁都清楚,蘅笠从来都不是会为了情谊,让原则妥协的人。
这时,垂着头胡思乱想的婉妍,已经可以看到蘅笠的鞋尖一点点靠近,最后停在了自己脚前不远处,婉妍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蘅笠的怒火倾斜而下。琇書蛧
可就在几秒之后,落在婉妍身上的并不是蘅笠的怒火,而是在面前短暂的一暗后,一层熟悉的温暖骤然包裹住了婉妍冻得有点发僵的身躯。
婉妍心中一惊,立刻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肩侧,发现自己身着的蜜合色透纱闪银菊纹绣袍,已经被墨色掩盖得没了一点痕迹。
是蘅笠墨色妆缎狐刻丝织金锦祥云纹大氅,将她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蘅笠穿着到膝盖的大氅穿在婉妍身上,长得一直拖到了她的脚踝处,宽大的大氅把婉妍纤细的身形完全隐没,将婉妍变成了一颗墨色的毛茸茸的团子。
“大人您……您……”
婉妍一愣,方才还咄咄逼饶嘴现在连话也不清楚,双手不自觉地就揪住了大氅的襟边,轻轻摩挲着上面毛茸茸的镶毛边,这才终于敢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蘅笠,问出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大大……大人,您不是应该在诏狱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婉妍眨巴着亮而疑惑的大眼睛,本就白嫩嫩的脸在黑色的水貂毛领子的映衬之下,愈加白皙,愈加可人,连她脸颊上粉嫩嫩的绒毛都明显了几分,活脱脱就是一个可爱得有些过分的瓷娃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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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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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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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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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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