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里看到婉妍的这些遭遇的时候,蘅笠就已经心痛得不可名状,中烧的怒火燃烧得他甚至都无法维持平静的面色,恨不得拿起剑就杀过来,把那些欺她、害她之缺即斩去,要用理智强压着冲动才没能行动。
可如今听着婉妍用带着重重鼻音的声音,眼泪鼻涕一起流地哭诉,蘅笠的心再一次裂开了个彻底,心疼地浑身都发僵。
如果命理可以选择的话,蘅笠希望婉妍,可以一生不学无术,而非从四岁起就跟着他学文习武;可以怀春守闺中,就像其他十五岁的女孩一样,而非统领一军、护卫一方。
如果这些都可以实现的话,那明她应当也是遇不见他了。
但他宁可如此。
然而蘅笠连自己的命理都选择不了,又怎能选择婉妍的。
既然选择不了,那婉妍就必须浑身是本领,满腹是韬略,才能在不远的未来,在即将大乱的世道中,能有自己的容安身立命之所。
在此之前,不管蘅笠有多心疼,有多想替她扛,都必须狠下心来,看着她自己举步维艰,却一步步向前走。
蘅笠心中滴着血想着,把婉妍搂得更紧了些。
可他却不知道该些什么,也知道什么都没用。
不过庆幸的是,虽然婉妍的这段经历可谓是困难重重,但是收获也颇丰。
不论是在庆远保卫战中立下大功,年纪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还是将十一年学习到的本领应用到了真正的战争之中,见识到了人心的险恶,这些对婉妍来,都是绝佳的历练经历。
而婉妍也不丝毫没有辜负蘅笠的期待,把每一件事,每一件难事,每一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都做的成功,做的完美。
那个蘅笠看着长大的女孩,正在悄无声息地快速生长着,生长得独当一面。
叽叽咕咕了半个时辰的婉妍,加上又是哭又是闹,身子又弱得紧,这时候早就乏得支撑不住了,但还是挂在蘅笠身上不愿意下来。
“大人您……怎么一句话都不……”
婉妍本来伏在蘅笠的耳边声嘀咕着,嘴气鼓鼓地嘟了起来。
哼什么情况啊!这种重逢的时候就我在这里又哭又闹的,大人他却连句话都没有!
虽然我也明白这段时间他定是忙得忘了我,但重逢的时候您老好歹给个面子句话啊,也不至于让我这么尴尬啊!
实际上这完全是婉妍在颠倒黑白。
老人常言,别胜新婚。
蘅笠从未在意过这老话,可这段时间和婉妍分开,蘅笠可是好好感受了一番这相思之苦。
只要闲下来的时间,就把收好的报告婉妍情况的信笺拿出来一封封读,一遍遍读,生怕错过里面毫厘的信息。
看完之后,每一个夜里,蘅笠都枕着夜色,在头脑之中把那些信笺上的情景想象一遍,把婉妍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神态都想象得仔细,就好像自己也陪着她经历了这些一样。
而婉妍在庆远又是抓奸细,又是排兵布阵,忙得不亦乐乎,无时不刻不想着怎么把奸细整得更惨,怎么排兵布阵才能出奇制胜,才是真的没怎么想起过蘅笠。
不过偶尔得到从思恩来的消息时,才会思念蘅笠那么一会,不一会就又跑着忙的事情去了。xǐυmь.℃òm
面对婉妍的抱怨,蘅笠还是没有话,却轻声笑了笑,反手揉了揉婉妍的脑袋。
不知是蘅笠笑的气息,还是这笑声,弄的婉妍耳边麻酥酥的。
然而一听这笑声,婉妍撇着的嘴当即就咧开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所有的不满意的结都舒展开来。
“哦对了,”两人就这样相拥沉默了片刻,蘅笠终于开口了话,“我给你带了礼物。”
一听礼物二字,婉妍当即来了兴趣,立刻松开了搂着蘅笠的手,趴在床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脸上的每一寸都写满了期待。
“什么礼物呀什么礼物呀!”
蘅笠探手入怀摸了摸,最后拿出一块金条来,放在手心递给婉妍。
“这是给你的。”
这金条倒不像是捧给婉妍的,倒像是砸在了婉妍的头上,把她砸蒙了。
送礼物送金条这……是不是太豪放了些……
婉妍用两根手指拎起金条,疑惑地问道:“这是给我的……劳务费?辛苦费?”
婉妍话音刚落,就听“嘣”的一声,蘅笠轻轻地弹了婉妍的脑瓜一个响指,笑得无可奈何。
“你这个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边着,蘅笠边拿住金条,拉过婉妍的手,放进了她的手心中,自己的手掌一紧,收拢了婉妍的五指。
“这是我夜袭敌营时得的赏,我想把它送给你。”
蘅笠淡淡地笑着,声音也轻。
那日带百人杀入万刃营之时,蘅笠就给百位将士的家属都准备了金条。
而他也是这百位将士之一,而婉妍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亲属了。
婉妍像是着了魔一样,不由自主就把金条攥得紧紧的。
“哦……那好吧,我要收下了。”婉妍眨巴眨巴眼睛,美滋滋地把金条塞进袖口里,像极了会过日子的媳妇。
蘅笠看着婉妍,心里暖得简直要化开了。
但婉妍毕竟重伤未愈,才了一会话,她的嘴唇已经惨白得像纸一样。
而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了一阵激昂的鼓点,婉妍听见了立刻翻身想往外看看。
“这时出战的鼓点!”婉妍惊呼了一声,这才意识到与蘅笠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自己的头脑,居然把大的事情都忘了问。
“怎么样大人!庆远城守住了吧?”
“你呢?”蘅笠笑着反问道,轻轻扣住了婉妍的肩膀,扶着她躺了下去,又把被子给她盖好。
“那就好那就好……”婉妍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可一双眼睛还是不断往窗外看,想看看外面的情形。
“外面这是又要出战了,难道是要集结兵马,收复陷落的城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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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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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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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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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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