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啊,这里面一个是阿公,一个是蘅大人,都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偷听重要的人讲话不叫偷听,叫关怀,关怀关怀关怀!
婉妍一面恨不得把耳朵塞进门缝里去,一面努力地给自己不光彩的行为找着合乎情理的借口,试图抚平自己的良心。
好在婉妍的良心,向来都很容易抚平。
门内,裴老看着青色的门纱后,一个清晰的耳朵轮廓,不由得无奈地摇摇头。
随即裴老轻轻一抬手,一层淡黄近似于透明的屏障就立在了门后,确保婉妍连一个字也听不见。
蘅笠正探着身子眼巴巴瞧着门外,一见裴老回过身来,立刻抱起双臂昂起下巴,一脸气恼地问道:“您要干嘛!”
裴老没话,一步一步向蘅笠走来,身躯虽然不再年轻,却仍旧笔直而伟岸,魁梧不减当年。
婉妍不在的时候,裴老收起了所有的和蔼与慈祥,带着真正的圣凰之威,严肃而刚正。
“不不不不不不不要过来啊!您一个大人怎么可以一言不合就欺负我啊!我到底是怎么得罪您了嘛!”
蘅笠有些慌了,却也不闪不躲,强令自己摇晃的眼神对上裴老的双眼。
就在裴老只差一步就走到床边,却仍旧没有停下脚步之意时,蘅笠猛地回身抱住了自己的头,还不忘连连喊道。
“您可以打我,但是不可以打头打脸啊!老前辈您就当积德了!”
然而蘅笠等了半都没有等到拳头落下,再心翼翼地转头来看时,惊讶地发现裴老居然单膝跪在自己床边,抱拳向自己行了个最重的礼。
这壤地别的两极差异把蘅笠吓了一跳,下意识立刻弹了起来,下床把裴老扶了起来。
“不不不是……老前辈您这是做什么啊!?
您这一跪可给我折了十几年的寿,您您您要打就打吧,您别吓我啊……”
蘅笠惊得连连道,把裴老扶起来还擦了擦额头的汗。
裴老虽是行了礼,但严肃而刚正的表情一丝不曾柔和,甚至带上些骄傲。
裴老边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边道:“你可别风凉话,我这一跪,跪的可不是你这臭子,更不是跪你爹。
我跪的是你伟大的阿公,跪的是你辉煌的祖辈,跪的是我鵷鶵一族宣誓永世效忠的承诺。”
裴老目视着前方,声音洪亮而浑厚,诠释着自己一生的忠心傲骨。
“行行行我知道您跪的不是我,我也受不起,但是您能不能点我能听得懂的啊?
什么阿公什么祖辈,什么远处族的承诺啊?”
蘅笠被得越来越迷茫,明明得都是通用语,怎么他什么也听不懂。
蘅笠本想把裴老扶到床边坐,但见裴老执意不坐,只得自己又坐回了床边。
裴老没有回答他,而是朗声开口道:
“无上圣尊。”
…………沉默,没人接话。
裴老不气馁,又唤道,这次声音了不少。
“净释迦阑。”
请净释列祖列宗饶恕,裴磬绝无冒犯之意!
唤完,裴老又立刻在心中补了一句,心中却仍旧留有不安。
作为前璇殿的大护法,裴老这一生还从未直呼过任何一代无上圣尊的名讳。
无上圣尊是命,是神,是万人敬仰的神。
别直呼命,就是口误冲撞了圣尊的名字都是会引起圣怒的大不敬。
但蘅笠别圣怒,就是话都没一句,看着裴老的眼神已经尽最大可能尊敬,但还是掩藏不住一分看疯子的心疼。
“不是老前辈……您这莫名其妙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出蹦,您……念咒呢?”
蘅笠扒着床沿,忍不住心翼翼问道。
裴老根本没听蘅笠什么,眼睛紧紧凝视着蘅笠的双眼,试图从中探究出几分他掩饰不住的漏洞。
可任凭裴老横看竖看,蘅笠的眼眸都是那样白水鉴心,一眼就可以看到他心底深处的想法。
这双眼眸就像是高山之上,从未有人涉足过的湖泊。
它自带一派澄澈纯净,又映照出雪山之巅的清冽,映照出千里澄空的悠远,映照出华星秋月的明朗。
这不仅是一双少年的眼眸,更是一位从未经尘世污染过的眼眸。
裴老终于相信了蘅笠,他并非假装失忆。m.χIùmЬ.CǒM
此般纯粹,绝非掩饰伪装可及。
“好吧,”裴老叹了口气,心里却也松了一口气,“我真不知道是该你这子命硬,还是倒霉了。”
即使知道此时的蘅笠已经失忆,但在蘅笠面前仍不肯坐下,而是站地笔直。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裴老问道。
“我是谁……”蘅笠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问题,眨着清澈的眼睛想了许久。
最后蘅笠一抬头,又把问题抛了回去,“对哦,我是谁啊?”
“我在问你啊……算了,你还记得你出自哪个家族吗?”裴老又问道。
“家族……”
这次蘅笠想得并不轻松,潜意识里,他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对自己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他想要记起来。
可自己的脑海空得就行一张白纸,任凭他如何努力地检索,检索地脑仁都痛,也想不起任何东西来。
而明明他想不起自己的家族,只是念出这两个字,身体都本能地感觉到压抑与沉重。
有些事情,蘅笠忘了,可他的身体却没忘。
“啊啊啊我到底是出自哪个家族啊!!?”
蘅笠痛苦地抱着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裴老的神情愈加无奈,放弃了这无效的循循善诱,直接问道:“那你都记得些什么啊?”
这次蘅笠想都没想,立刻直起了身子指着门外,不假思索地朗声道:“妍儿!
我记得婉妍!”
一起婉妍的名字,蘅笠方才的痛苦之色一扫而空,嘴角忍不住就扬了起来。
“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我以为我就要醒不过来。
梦中所有发生的事情,我明明感受得很真切,记得很清楚。
可当我一醒来,所有记忆都渐渐模糊起来,最后一切都荡然无存。
唯独一个例外,自始至终我都清楚地记得,婉妍,她贯穿了我整个梦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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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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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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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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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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