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死者的解脱,却是生者余生的枷锁。
婉妍对着面前的人声泪俱焚地哭诉着,把这近二十日的郁结在心中的痛苦全部喊了出来。
完婉妍不顾一切地抓住了面前之饶手,紧紧攥着不放。
太好了!
婉妍心中感激极了。
在梦里,蘅笠的手还是热的,还是热的。
感情与命理永远是对立的。
命理中,活的久的,就是赢家。Χiυmъ.cοΜ
可在感情中,活的越久,就越痛苦。
从你不在的那一日起,我每活着一日,不过是背负着沉而甜的回忆,再多苟延残喘一日罢了。
时间非但没能带走这些回忆,反而用点点滴滴不经意的经历,让这些回忆的细节愈加清晰。
清晰地刻骨铭心。
而记忆越甜越难忘,就把现实映射地越苦,越难熬。
婉妍哭得越来越难过,可面前的人却再没一句话,身影也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
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漆黑。
此时婉妍已经醒来,但还是趴在床边没有睁眼,任凭眼泪从眼角滚落,顺着脸庞留在胳膊上。
婉妍不想睁眼,一睁眼,就又是一次痛心的失望。
从裴老给蘅笠煮四季四叶汤到今,已经整整七日了,可蘅笠还是没有醒来,像是赖床的孩子一样。
任凭大人如何着急,他只是贪睡。
这七日婉妍一直守在蘅笠的床边,就是睡觉也是趴在他的身边,生怕自己不能赶上他醒来的第一瞬间。
这七,她所做的每一个梦,都和他有关。
从她第一次在翰林院门口目不斜视的蘅笠,武考校场上与自己较量、轻轻将自己踢出边界的蘅笠,朝堂之上默默支撑着自己的蘅笠,马车上轻轻抱着自己的蘅笠,靠在窗棂上一夜未眠的蘅笠,握着她的手为她戴上羊血玉镯的蘅笠,山间路上背着光着脚的她的蘅笠,溶洞中面对炎炎烈火将她推出去的蘅笠,以及最后,在漫七彩花火之中,把她护在身后,缓缓坠落的蘅笠。
每一个场景都原封不动地出现在婉妍的梦里,细节都清晰,清晰得她能看见蘅笠眼中的笑意。
每一个场景,都让她已经碎成灰烬的心,死得更透彻些。
婉妍静静趴在蘅笠的手边,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丫头,出来吃饭了!”
这时,门外传来裴老的声音,略带沙哑却洪亮。
醒了许久的婉妍这才睁开眼爬了起来,使劲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婉妍又轻咳了几声让被泪水浸泡得沙哑的声音恢复常态,才对着门外朗声回道:“来了,前辈!”
婉妍起身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蘅笠。
七日了,他还是那样苍白,那样冰冷,呼吸还是那样细若游丝,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一样。
会醒的,蘅大人一定会醒的。
婉妍在心里喃喃着,这才发现方才自己趴着的地方,已经被泪水打得湿透。
婉妍没有坐到桌边,而是先去厨房帮前辈一起端饭菜出来。
这段时间住在裴老家,婉妍虽然不会做饭,却也总跟着裴老打下手。
闲的时候,也帮着裴老一起整理药草或整理古籍,有时也和裴老手谈几局。
婉妍时常暗自庆幸,这段难熬的时光还好有裴老作伴,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撑过来。
等婉妍和裴老一起坐到了桌边,婉妍先给裴老倒了杯茶放在手边,才拿起筷子。
“他还没醒?”裴老抿了口茶,瞟了一眼身后的屋门问道。
“嗯……”婉妍咬着筷子点零头,眉宇间的低落掩盖不住。
“你且放宽心,这药又不是耗子药,治愈总得有点时间。”
裴老耐心地安慰道,看着女孩苍白的嘴唇,心中发酸。
其实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失,蘅笠能不能救活,裴磬心中也开始怀疑。
“嗯嗯!”婉妍重重点零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
她无条件地相信面前这个亲切的老爷爷。
裴老夹了一块菜放在婉妍碗中,似是不经意间问起。
“对了丫头,你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
“故事?”婉妍闻言抬起头来,连连点头道:“好啊。”
“这个故事啊,是这样的。”
裴老把手中的碗筷放下,目光突然飘向了远方,好似在回忆。
“我这一生呢,就只有一个亲人,当然现在是两个了。
而这个故事呢,就是关于我女儿的故事。”
女儿?裴老前辈居然还有女儿?
婉妍心中疑惑了一下。
她看七大圣族史的时候,看到鹓鶵族的当代族长裴磬,明明是终生未娶的。
这妻子都没有,女儿又是哪里来的?
婉妍心中奇怪,但没有打断裴老,继续听了下去。
“我女儿啊,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
她聪明,善良,开朗,对世间的一切都抱有浓烈的兴趣,与最真挚的善意。
她就像是一轮太阳一样,带着永不熄灭的光芒,不论多么黑暗的地方,都能被她照得明亮。
因为种种原因,这原因我就不和你这孩子讲了,反正我就只能将她藏在家里,不能让世人知道她。
可她自己偏偏最是一个向往自由,向往外面大千世界的人,所以她经常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出去。
我虽然担心她有危险,但是也不忍心让她一辈子都待在囚笼一般的家里,于是我只能尽可能保证她的安全。
然后有一,她认识了两个少年。”
到这里,裴老的目光微微一颤,似是不停顿一下便无法接着下去。
“这两个少年都是放眼全大陆数一数二的优秀,尤其是其中的一个。
从那个少年出生起,我就是看着他长大的。
他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优秀得异常。
在他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这样优秀的少年。”
“就是屋里那位,是叫蘅笠是吧。他少年英雄的美名我也早有耳闻,但要我,”裴老看了一眼婉妍身后的屋门,才继续道:“他不及那人十分之一的优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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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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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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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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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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