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吉多顿行星,次大陆,灰色荒漠
三辆火蜥蜴侦察车正艰难跋涉穿过干燥的平原,在寒冷的月光下组成一个松散的三角阵型。
从高处看,它们正以步行的速度行进,在身后扬起阵阵尘土。
而在前方,一道黄褐色浓雾正缓步靠近,像一堵墙一般将月光阻挡在外。Χiυmъ.cοΜ
在关闭透光孔,阻隔月光,一片漆黑的车舱里,法雷克·索默闭了一会儿眼睛,他正因从狭缝和瞄准镜中盯着外面而眼睛酸痛。
火蜥蜴侦察车也是一种基于奇美拉底盘制造的轻型装甲车辆,主要用于侦察任务,其速度非常之快,在星界军的诸多载具里都能够名列前茅,但它也有一个乘员们比较讨厌的特性——装甲特别特别薄,所以士兵们也称呼其为“**”。
火蜥蜴侦察车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没有封闭式的炮塔,其搭载的自动炮,还有车长和通信员以及导航、远程和后备通信设备都装在车体后部一个平台上,司机和操纵车体上重爆弹的炮手则位于车辆前部,车体的引擎安装在车体两侧履带中间。
这种设计,导致在外面的两个乘员会非常遭罪,尤其是恶劣的环境中。
因此索默中士果断的将炮手提出车内,自己取代了重爆弹炮手的位置。
为了舒缓视觉,他不时地将视角上调,看向夜空——那些虚假的星辰与彗星,还有穿过夜幕的火线,就像一直缠绕他的噩梦。
自从灰烬平原那次溃败后,他的大部分时间就一直是在撤退,撤退,不断撤退,由于某些人举报他在战场上的“逃兵”行径,他被剥夺了自己地狱犬车长的职位,被发配到最危险的侦察营来“戴罪立功”,而经过漫长的撤离后,他的战场已经从主大陆转移到了次大陆。
“我们在几分钟后就会回到雾气中。”
忽然,通讯器里传来小队中的二号车车长的声音,他们都是戴罪之身,只是索默服役的时间更长,因此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小队的队长。
“上面要求的侦查距离是一百公里,我们差不多快到了吧?”
“差不多吧。”
索默耸了耸肩,尽管对方看不到她。
“但现在很难确定我们的位置,这份地图有一点过时了。”
对方没有回话,机器低沉的鸣响再次包围了索默,在噪音中摇晃着她。
几分钟后,正如二号车车长所言,浓雾吞噬了他们。
最初,那到雾障像是在他们上方有一道由逐渐膨胀的浓雾组成的峭壁,之后便包围了他们,快速掠过他们潜望镜的镜片,像是河底沉积的泥沙般翻滚。
索默控制住自己因本能而产生的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这就像是他们正在幽深、肮脏的水中急速下沉。
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鸟卜仪上,看着代表二号车和三号车的蓝色图标从左右靠近自己,在通常情况下,他们会散开,依靠鸟卜仪和送话器保持联系,但是现在他们身处于最前线,因此尽可能地互相靠近。
之后,他们又前进了半个小时,穿过了散落着车辆残骸的道路,穿过了生锈的金属框架,穿过了满是凝固污泥的池塘。
履带的响声与排出的废气消失在了如脓水般厚重的水汽里,没有人说话,在车辆里没有,在送话器里也没有,仅有的噪音是引擎带动履带和空气泵入车舱的嘶嘶声。
“需要停车。”
突然,通话器里传来三号车长的声音,让索默跳了起来。
“出问题了?”
送话器发出一阵噼啪声,好一会才恢复。
“履带的声音有了变化。”
三号车长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可能金属有些疲劳,我不想再推它一把。”
“好的。”
索默咽下了自己的疲倦,他的嘴巴像是含着沙子一样,同时双眼后部也一阵阵地疼痛。
“但就原地休整一下。”
说完,他眨了眨眼,摇了摇头,试着重新恢复注意力。
如果在外面待久,那么他们可能就开不回去了,于是他打开小队通讯频道:
“所有车辆,停车十五分钟,冷却引擎,保持送话器和鸟卜仪开启。”
其他两个车长确认了命令,但是它没能听清楚他们,因为他感觉自己就要向前倒下去了。
但随着一个激灵,他又猛地将自己拉回到座位上,这里实在太危险了,必须想办法保持清醒。
他花了一会儿时间试着分辨他们在什么位置,进行运算,将他们经过的可怕景观与他指挥台上的发光地图相比较。
可这没什么用处。
他在第二次计算距离之后发现自己的眼皮正在打颤。
引擎也已经关闭,车辆正保持静止。
必须保持清醒……
必须……
索默的双眼睁大,头猛地抬起,撞到了上方的舱门。
剧痛将一场梦境的残影驱走,他的头不仅仅因撞击而感到疼痛,还感到一阵晕眩。
索默咽了口唾沫,试图清除掉自己嘴里的胆汁味。
忽然,火蜥蜴侦察车颤抖了一下。
索默呆住了,那是真的吗?
这感觉不像是机器运转时的震动,而像是他们下方的土地在震动。
他缓缓将头转向驾驶员,那家伙正在一旁睡得正香,似乎刚刚只是索默自己的错觉。
索默叹了口气,将衣领向上拉了一下,或许那确实不是真的,只是他尚未完全消逝的梦境的一声回响。
可刚刚的震动感依旧挥之不去,就像是有人对着他的额头钉了一颗钉子。
于是他小心地打开了内部送话器。
“有人感觉到了吗?”
没有人回复,他又重复了一遍。
下一秒,那震颤又来了,驾驶员换了个姿势,但是没醒过来。
索默打开了外部视野,把目镜压在取景器上。
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变化——依然是一堵由旋转的浓雾构成的高墙,暴露在有些褪色的白绿色的红外视野中,在黑暗中时开时闭,像是短暂的开门,露出门后的走廊。
在他凝气屏息的注视下,终于发现远处的什么地方有一个光点带着热量绽放开来,在浓雾中扩散、消逝。
一秒钟后,索默听到了隆隆的爆炸声。
他立刻切换到正常视角,一次心跳之后他看到了一团橙色的光线成形,在视界上留下了雪花。
爆炸离他们很远,但是正好在他们返回的路上。
轨道轰炸?
或许吧。
远程火炮或是火箭弹?
但是车辆还保持着静止,有什么别的东西在震动大地。
就在他沉思时,那震动又来了一次,接着是又一次,就像是在对他的想法作出答复。
这种缓慢的韵律让他感觉像是独自身处在黑暗森林中,听着徘徊在视野边缘的、不可见的恐怖声音。
“索默。”
忽然,通讯器有了回应,三号车长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冰冷。
“你感觉到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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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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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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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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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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