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花山的天边再一次泛起鱼肚白,中州天山的地渊外环处,三名容貌清绝的少女已经悄然而归。
“呼——”
轻轻抱着洛琳降落至地表,炎夜活动了下略微酸麻的身躯,脑中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渐渐放松下来。
这一路平安无事,心葵果然遵守了约定,并没有中途反悔、驾着那强悍骨龙尾随追来。
下一步,只需要带着洛琳回到宫内,让主人做接下来的安排,自己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回想起此次极北之行中经历的无数坎坷曲折,炎夜竟有种大梦初醒的魔幻感觉——
明明自己一开始就任务失败了,明明是想去救人反被敌人给“掳掠”起来……可不知怎的,对方不但放了自己,还欣然交出洛琳这么“具有无法计量的价值”的存在!
总结下来,可以归为“地狱开局,触发奇遇,翻身逆袭,满载而归”。
甚至,最后还收获了“后辈的狂热崇拜”以及“姐妹的以身相许”……
说起来,心葵她到底图个什么呢?
这个问题,炎夜至今也无法想明白。
来不及多想,此刻,羊角少女讶异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这,这就是风花山吗?”
她回首望去,只见少女刚一落地,就望着那如梦如幻的天边城堡,小口微张地惊奇不已。
“不是哦,那是‘镜花天域’洞府。风花山在洞府内部,要通过传送阵才能到达。”
不远处,紧随而下的奚飞鸟微笑着走来,解答了她的疑惑。
“竟……竟是传闻中的‘府内洞天’?”
洛琳闻言,眼中惊色更浓,有些难以置信地追问出声。
她自打成人之后,便远行至极北,在那荒无人烟的地界生活数千余年,其间从未再回过一次中州。
作为自己曾经最熟悉的、从小生长到大的地方,此行归来,眼见周遭变化如此之大,她自是难以按捺住心中的震憾情绪。
尤其是深渊附近那些黑彩色的美艳林地,这在以前应当是根本不存在的!
“这是什么啊,好美啊……以前不是一片荒芜吗?”
少女心中这样想着。
这时,只听小鸟针对她之前的问题解释道:
“哎呀,不是‘洞天’啦!是太古传送阵!刻印在那城池中的‘超阶双向传送阵’!”
“啊?古传送阵?!”
“对呀,你没使用过吗?”
“这样珍贵之物,我……我连见都没见过,又何谈使用……”
“哈哈……”
看着像刚进城的无知少女一样满脸茫然的她,奚飞鸟觉得既好笑又可爱,遂忍不住走到她身后,极为大胆地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且毫无顾忌地将精致小脸搭在了她的右肩上:
“一会儿跟我们进去,你就知道了。”
“唔……”
这般动作惹得洛琳登时娇躯微颤,脸上有些发红。
少女身子一软,轻声应道:“嗯。”
在这一路上,她已在二女有问必答的亲和态度下得知了不少内陆的事,对于“镜花宫”和“灵使”的存在亦是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
最开始,她担心自己的突然失踪会不会让大雪山那些抱团取暖的孩子们感到不安、会不会让茜茜和云雀她们面临再度被那渡劫期鬼魅找上门来、大举进攻的危险……
然而炎夜却非常肯定地保证道“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至于原因,暂且不知。
不过本着对于姐妹绝对相信的态度,洛琳自然将这部分顾虑给打消掉了。
然而,比之更为复杂的难题还摆在后面——
此刻,她最在意的,便是在一会儿见到那位陆宫主以后,到底该怎么表达感谢之情……
以及,如何道歉。
一想起自己曾对他做过类似“暴打”一样的行为,她的心情就无比复杂。
“镜花宫主虽名‘邪神’,却曾以一己之力拯救天下苍生,使这方天地得以继续运转……
如此大义之人被‘邪魔鬼雾’沾染、遭受那般痛苦诅咒,本就承载了太多太多。我、我却根本不听他的言语,直接动手把他打伤,甚至还要取他性命!我……我真是……唉!!”
这般想法自打从那次得知真相过后便开始萦绕不绝、挥之不去。在她的脑海里,怎样偿还自己犯下的弥天大错已然演变成一个近乎无解的问题了,
为此,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可以接受任何“严重惩罚”的心理准备。
然而……就算那位看上去温柔俊美的宫主真能做到不计前嫌、愿意将之前的冒犯行径一笔勾销,那么在此基础上,事情也依然没被完全解决。
因为,自己不止伤害了他,同时还伤害到了他的灵使。
少女知道,“天一水蛇”在施放天赋圣法过后,某种极为痛苦、剧烈的后遗症,是会不可避免地降临到身上的。
毕竟天下圣禽,在成为真神以前,没有一位能做到与自己一样毫发无损地施放圣法。
圣麒麟的天赋——“无限圣法”,放眼天苍,绝对是超阶、乃至于入圣级别的顶级存在。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自己,天一水蛇就无需释放出“天赋圣法”来护主;
如果她的反噬比较严重,那么这一切的责任就只能全都归结于自己,与其它任何因素无关。
她能预感到,就算身为宫主的陆灵秋不提,其她灵使们也很可能会对自己表现出大量的敌意。
“唉……”
少女在心底轻叹一声,原本还不错的心情骤然变得沉闷起来。
其实,在这一路上,她已能隐约察觉出,小夜和飞鸟二女在刻意的与自己拉开某些距离。
这种“距离感”非常微妙,只能凭感觉描述,无法具体形容。
就像,即使身后的飞鸟此刻正在亲昵地抱着自己,她也能感受出,要想与她们成为好闺蜜,是不现实的。
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胡思乱想间,她略微心焦地抿紧小嘴,并偷眼瞟了下身侧的她们,弱弱问道:
“小夜,飞鸟……我,我想知道,关于贵宫的‘水灵使’现下的状况……”
“啊?”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问题,本来轻松的氛围,蓦地压抑了些许。
“这个啊……”
小鸟抿了抿嘴,没有直接回答。
她是看到过水莲姐身上那些重伤的,当然知道洛琳心中在担忧什么。
只见她不着痕迹地松开了少女的身体,神色之间似有顾虑,未再搭话。
“……”
而炎夜,也同样和金瑜一起前去探望过蓝雨柔。并且,她亲眼看着主人这段时间来回为姐妹的伤势奔波不已、疲惫不堪,在心底对他的忙碌甚感心疼。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一时间,二女不由得沉默了数息。
这样的氛围让洛琳更感不安。
她大概能猜到,实际情况只会比自己想象中更差,不会更好。
“果然,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能听完他的话再做决定……”
她自责地这般喃喃着。
“……”
炎夜见她这幅模样,下意识地想要去开口安慰,却欲言又止。
突如其来的疏离感刺激得洛琳鼻尖一酸。她无声伸出雪嫩小手,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落寞地低下了头。
她的性格本就敏感,又极度在意别人的看法,此刻见昔日最好的姐妹都不再理会自己,心中立刻就有种被喜欢的人讨厌了的感觉。
回想着小时候与小夜亲密无间的那些美好画面,再对比现在由于自己的过错而造成的陌生局面,个中委屈无以复加。
只见她抽了抽鼻子,无声地抹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心疼万分。
见状,炎夜和奚飞鸟对视一眼,皆是有些为难地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她们心里也都知道,站在镜花宫灵使的立场,自己的同门被眼前少女重伤、乃至于连续半年卧床不起,这是无法被更改的事实。ωωω.χΙυΜЬ.Cǒm
即使炎夜与洛琳曾经的关系再好、再亲近,她也不能选择不顾主人和蓝雨柔的情绪,完全站在洛琳这边。
那么做,就是忘恩负义了。
至于奚飞鸟,更不可能单纯因为对少女那强大实力的欣赏,就忘却水莲姐和主人身上所承受过的伤痛。
这种是非界限,她也心如明镜,清楚得很。
此刻,二女陷入两难的境地,完全不知要怎样安慰她,当然,也给不出什么确切的答复。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稍后把她带到主人面前,让主人去解决。
“哎……”
正束手无策的功夫,奚飞鸟突然发现朱雀姐给自己递了个眼色。
她眼珠一转,很快凭自己的理解能力“会意”了前辈的意思,轻咳了一声,说道:
“那个,说实话,水莲姐她的身体状态确实不怎么好,而且主人也正因为她的事走南闯北,快要被累死了。不过,琳公主啊,你也别太自责了,毕竟就算你哭,水莲姐的伤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
“呜……!”
未等她说完后半句,就听洛琳呜咽得更大声了,显然是被她这一席话说得激起了更多的愧疚与自责。
这般怜弱爱哭的模样,竟仿佛比同样玻璃心的猫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是……??”
小鸟挠了挠头,甚觉棘手。
她心说着“我还没讲水莲姐有多惨呢你咋就哭成这样了”,一边对炎夜投去求助的目光,眼见是没了办法。
这时,炎夜正处于扶额无语的状态当中……
她的本意是想让飞鸟唱白脸,去安慰少女;
自己则唱黑脸,强行带她上去。
然而小鸟却理解反了,直接将大实话给说了出来……把孩子弄得哭成泪人。
这下,可麻烦了。
“唉,先一起上去吧。不管怎样,做过了的事总需要去面对,不是吗?”
万般无奈下,小夜不得不担起了唱白脸的责任。她一把将羊角少女拉进了怀里,并再度伸展背后双翼。
正要冲上天际,忽听她哭泣道:
“呜……我,我害怕!”
此刻,少女缩在炎夜的怀里,柔弱的娇躯一抖一抖,惶恐极了。
能够感受到,在她的认知里,自己即将面对的,或许会是类似狂风骤雨般的狠毒拷打。
这份不安让炎夜心中一软,轻轻拍了拍少女滑润的背:
“琳,你别怕,主人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此话刚一出口,考虑到此次事件的严重性,她又迟疑了下,补充道:
“就算你真会受到可怕的惩罚,我……到时候也会尽量帮你说话、减轻你受到的伤害的。”
她想的是,实在不行,就用自己这次奖励的机会去帮她“减刑”,不过,要说抹掉全部惩罚就不太合理了,主人和其她姐妹们也不可能会同意的。
此刻,直白的炎夜并不知道,自己这番好心的安慰不但没能起到任何良性作用,还反而让洛琳更觉无助了。
说巧不巧的,奚飞鸟也“适时”地插了一嘴:
“是的是的,琳公主,到时候主人让你做什么你就乖乖听话去做什么,只要你配合,他一定不会往死里欺负你的。”
“……”
乖乖听话?往死里欺负?
……
果然吗。
我可能,再也无法回到大雪山了吧。
——
少女心中这样想着,眼神从无助变成了绝望。
在她的视角里,小夜和飞鸟这样的态度,结合之前自己曾在《初代灵使·人类梦魇》一书中看过的对于“那种存在”的可怖形容,让她觉得,今日,眼前的蔚蓝天空,要想看,就赶紧多看几眼吧,
毕竟以后就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呜嗯……”
少女悲从心起。
在天苍大陆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都属于天经地义的事。而自己作了恶,又被承受这份恶意的受害者给救了,可谓是“罪上加恩,一生难还”。
事到如今,就算要被粗大绳索吊起来用鞭子抽打千万下、就算要被关进湿暗地牢永世不得见光、就算被捆绑在带刺刑具上肆意凌虐……
自己也只能选择含泪忍受了。
思及于此,洛琳深吸了口气,如破罐破摔般做下莫大决心,无力地点了点头:
“走吧。我,我会努力让他满意的。”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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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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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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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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