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
幽深暗夜里,一名身着黑白双色精美长裙的女子,遥望着被灰雾遮蔽的星空,轻声自语:
“看来,她履行了最基本的义务。”
嗒、嗒、嗒、嗒……
纯黑色高跟制服鞋踩过空无一人的寺庙,花铃停下修长唯美的双腿,无声立于天雄宝殿正前。
“姐姐,你怎么能相信那家伙?!就算提前把我叫醒,也总比冒着风险把主人的小宝贝儿们托付给她要好吧?”
体内突兀地传来略显焦急的声音。
——说话的人是凭依。
“凭依,想清楚,”花铃声音淡漠,
“我并非‘相信’拉齐娜,只是,单纯的认可她的实力。仅此而已。”
“可……!”
凭依明显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花铃面无表情地打断:
“别忘了,小时候你每次被她教训,都是哭着来找我拉偏架的。”
“……姐姐!说这些干什么……?!还有!你…你可从来没帮过我!哼!”
能从妹妹那急促的声音中听得出,这件事于她而言甚是羞耻。
“是啊,你要我帮你‘杀掉她’,可我记得每次都是你先动的手。”
“……”
“三番五次去招惹位居榜首的通缉犯、追着人家不放,这种事,也只有你能干得出了。”
“我……!我只是在给新法术做实验!那是邪法修行!不是故意去挨揍……”
“哦。”
“……”
罕见地吃了瘪以后,凭依放弃了狡辩,只是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安静了许多。
花铃则是继续走向黑暗深处,循着白雪口中的“妖魔”留下的丝许痕迹,一步步深入寺庙后方。
——
自打凭依成功帮她救出主人之后,花铃对妹妹的态度就转变了不少。
姐妹俩不再像以前那般,一方费尽心思挖苦挑逗、试图引起对方注意;而另一方则是选择无视和冷暴力了。
现在,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成了偶尔能够正常交谈,甚至还会聊些过去话题的程度……
曾由于妹妹不顾约定“霸占主人”带来的隔阂,已在她通过行动来证明的尽力挽回下平缓了甚许。
对此,即使不能将心中委屈全部抹除,花铃也依然按照先前约定,真的“原谅”了她。
这让凭依觉得非常不易,并很珍惜目前与姐姐的这层关系。
她知道,姐姐的性格,是“表”与“里”完全相反的。
所谓的“约定”,也只不过是通过一种形式,来给自己个台阶下,以此来缓和这段关系罢了。
经历此番,她对花铃变得更是仰慕和崇拜、就差要提出以身相报了。
一时间,不禁浮想联翩:
“啊……能够一直存在于姐姐的体内,真是太幸福了。毕竟,就连主人都不能经常进来呢……”
“?”
感知到她的想法,花铃身形猛然一顿。
“凭依,出来。”
“嘿嘿……别激动、别激动!姐姐,不要总是一副随时都可能取人性命的样子,你知道的,主人他喜欢身娇体柔易推倒的类型,你总是这么吓人,在‘战争’中是很不利的!……再说了,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想想而已!”
在花铃越发不善的目光中,凭依胡乱解释了一番,随后不知跟谁学的,立刻熟练地转移了话题:
“那个,这次前来查找‘它们’的痕迹,也没什么收获吧?”
由于刚苏醒不久,所以她并不知姐姐的进度,只能从周边环境里看出,这里早已人去庙空,完全不像是有活物存在的样子。
“嗯。”
花铃懒得和她计较,只是应了声后,继续往前深入。
她的神识早已将整个大佛寺笼罩。
从到达此处的第一刻起,就能感应出,这里的僧人已经全部沦为尸骸——
没有血肉,仅剩下白骨的尸骸。
走向寺庙后院深林的目的,也是想观察一下这些被所谓“妖魔”留下的痕迹。
——
“是‘那边’的气息。”
如幻觉般浮现在神识感知的地点,她将目光投向眼前一片泛着点点红迹的土壤之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此处是大佛寺的后山祭坛,用于给逝去的僧人们提供一处清净自然的安葬之所。
如今,墓碑翻倒,地表泛红,枯骨零落,剑杵折断。
能够看得出,僧众们死前都曾拼了命地挣扎过。
可惜,在“它”的面前,这点修为的人类,完全不可能逃出生天。
用神念观测到花铃体外这般惨象,凭依忍不住问道:
“姐姐,难道自‘她’以后,还有从那边降临此世的存在?”
她的声音充满不解:
“当初的‘入口’,不是被人类与妖修中最强的那几个家伙给堵住了吗?怎么还能……”
话未说完,却听花铃轻轻摇首道:
“时隔数千年,结界或许早已失效。”
她顿了顿,面露沉吟:wWW.ΧìǔΜЬ.CǒΜ
“主人上次从西海归来,带回一件空间法器,似与这些小辈有关。”
“嗯?”
凭依闻言一怔,随口追问了句:
“那姐姐怎么没拿来研究一下?”
“……”
由于平时故意气她气习惯了,导致凭依现在已经可以无意识地说出令姐姐非常不爽的话语。
“你有病么?我何时会擅自去碰主人的东西?”
花铃十分无奈,并且已经不打算再搭理她了。
“呃,不是,姐姐,你听我说……”
她百口莫辩,而花铃也“关闭”了与她的聊天频道,完全屏蔽了她的声音,自顾自地开始观测起此地的异变来。
……
事实上,西海一事以后,陆灵秋并未将自己所闻的全部过程对灵使们全盘托出。
除了亲身参与了半场战役的炎夜之外,关于夜神、关于天空裂缝、关于“邪魔”,了解最深的也无非就是花铃等初代灵使了。
可她们并不清楚,夜枢已将全部传承托付给主人,同时也不知道,夜神的遗言里,将“古修寅”的存在和“六神圣战”之事交代得清清楚楚。
按照现代人的说法,白雪口中的“妖魔”,其实如“邪魔”一样,并非源于此界,而应当算作“天外之物”。
既是“天外之物”,当然源于天外。
天苍作为人与妖共同主宰的、虽然并立但却能够维持特定平衡的大陆位面,面对生活环境更加恶劣、成长过程凶残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天外之物”,当然不是对手。
可要想避过“外来者”的窥探,真就没有任何办法吗?
显然不是。
如果天空之上并无裂缝,那么此界就不存在能够连通其它位面的“入口”,同时也就意味着,天苍是绝对安全的。
毕竟,即使是真神,也容易湮灭在“宇宙级”的空间风暴当中。
但眼下……
——
花铃走到身边一处散落的白骨堆前,感受着其中相比其它残骸要更深一些的执念,将目光定格在地面遗落的小小木牌上。
“虚睿”二字刻于其上,想来是死者生前的佛号。
袍裟落地,深埋于泥。
肉骨残魂,一滴不剩。
“果然是它们。”
此地残留的尸臭气息尚未散尽,花铃面带嫌恶地皱了皱眉,似要将自己从这些肮脏味道中摘除般,瞬闪到了百米之外的上空,并接连对着自己施放了好几遍超阶净化术。
裙子明明很干净,身上的夕颜花香也沁人依旧,
但她就是在不断地、不断地用过量的“神识之力”、用“花灵力”转化而成的“水灵力”、甚至用无比珍贵的“幻月神力”,在一遍又一遍地洗涤着自身,一遍、又一遍……
就像在逃避着什么一样。
——
“姐姐……”
体内的凭依默默观察着她的一切,并在心底幽幽叹息了一声。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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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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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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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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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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