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利奥·科塔萨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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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地站着。
她偷瞥一眼他,见他深眉浅低,目光平视着前方,却又像是含着些什么心思。
凝望。
他也望了过来。
对视上。
她顿了顿,蓦然扭过头去。
——看着比赛,不吵,不闹,不搞暧昧。
子健从相隔十几米的报道处跑回了来,比赛还未开始便有些气喘吁吁地招手。
“准备啦准备啦。”裁判催促道。
班里参加运动会的没几个人,轮来轮去也就那么点。先前的他已经是400、800这样地跑,体力再多也耗得不行。
“傻逼,加油!”
忽地传来了一声嘹亮的打气,当时场面尴尬得有些吓人,很多人同时回头。喊出话语的那女生感觉到了不好意思,用毛巾遮了遮脸。
“好咧!”子健张扬地大声回应,模样意气风发,风一吹过他的头顶整个人飘逸朗俊,头发都像花带一样飘。
结果这只是排队,要跳,还得等上个半小时。
他本来预备着一次小便,让自己紧张一下,发挥更优越,却没想到无论如何也不能立即起飞。膀胱开始承受不住了。
还没开始多久,他内急,报告往前冲。
裁判听了,皱眉,挥手。
“搞没搞错啊,去去去……”
一片骂声中,他往厕所冲去。
回来后还没到他,极度失望。以他的性子有些耐不下去,于是就跟老师扯西扯八聊家常聊文化,人家老师听了两三句之后发现是毫无营养的吹水,不仅不堪入耳,还影响比赛,一下子闹起火来就回驳道:
“你在逼逼?你在逼资格我都给你取消掉。”
他立即安静如鸡。
向蕊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看点,也看看他,同样的反应。
向蕊:「……」
向蕊:「我们走吧。」
他一开始犹豫了一小会儿,又过半分钟什么都等不到,最终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走在路上,她看他好像还蛮想看的样子,于是就调侃道:
「你也想跳啊。」
「不是。」
「你也想运动啊。」
「不是。」
「你早点报名不久好了吗。」
她冲到他面前一笑。
「现在还有机会,好几个项目没比完,我关系好,找几个人假装摔断腿让你替补上,来得及。」
他:「……」
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往前走着过去,渐渐地她觉得哪里不妥,越走越偏僻,到了一个她从来没来过的路。
「要去哪儿。」她不禁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向前自顾自地沿着路,知道她会跟上来也不回头。
忽地,拐入左边。
她抬眸,呈现出一片细细窄窄,狭长的盛绿。
「……」
她停住了。
他踏上砖头砌成的小路,回头望她一眼,转过身去熟练地继续往前走。
她顿了顿,跟上。
这是一个废弃掉了的生物园,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在校园里最偏僻的那个角落,隐没了很多年。
原本是有廊道的,后来拆掉,只留下一条砖砌小道。极目望去,能看见很多招摇随摆的野草,没人打理,却不荒芜。
从容、静谧。
他藏身进去。
她跟着上前,把步子迈得很大,跨过去,乱草葱葱郁郁,快要没过小腿。
「等等我。」
小小的一个空间,他很纯熟拨起斜生的树枝,枝头缀得很重,绿叶纷扰。
他们打扰,低头弯腰。
抬头一望,天空变得青绿,像是蒙上了一层缓缓而起的茶烟,朦朦胧胧,阳光折射柔和上几分。www.xiumb.com
他将她带到这儿来,独属于他的寂静。
「你去哪儿。」
他还在往前走,即使已经到了尽头。
他一回头,停下。
她就笑了起来。
「那个,」
「……」
「路太滑,扶我走走。」
被扶着的手托起,浅浅的一步路留下了轨迹,脚印踩出草的低影。
他很有力,却也温和,他像云,像雨。
层层叠叠。
满目的绿植,肆意在墙壁上生长蔓延,碎瓦片堆积在角落,蚂蚱在脆嫩的草间跳动。
有几个鸟窝,酣畅着大自然的颜色,融入了寂绿的画景。
他是个聋子,耳朵听不见,她是个瘸子,现在被他扶着。他们像是两颗小行星,围着同一个世界转动,却又不在于这个世界之中。他们沿着轨道,没有偏离,只是擦肩而过,碰上了,认识了,恰巧顺势而过。
留下一条浅浅的轨道,擦着星火。
绿荫比阳光更加渗人心脾,更加炽热,她的脉搏跳动,她的血液回流,鸟鸣灌入她的耳道,她闭上眼只剩一片草木深盛。
那个人在握着他的手,放开了。
那个人背过身来。
她很想对他说,说一句表白。
她想拍拍他,想亲吻他一口。
他侧了侧脸,淡淡地平瞥一眼,眸深。
她对着他,指了指自己,她指了指他。
「我……」手刚到颔前,她正准备微笑,到来的风撞上了心意,泛起的波涛汹涌一下子冲昏了头脑,她按捺不住的欣喜,满怀期待地望向他,正欲表意的时候,他却提前回答:
「漂亮啊。」
——她停了下来,滞住。
看错的一瞥,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凭空猜测出她的意思,只是捕捉到几个动作,便回答起来。
「你很漂亮。」
她缓缓顿住,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蹲下来,回过身去,拨弄着长在墙角的青蕨,回应得粗糙,但他没有再次分心只是低头看着。
「……」
她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期待他再次转过身来,只是很久,很久,他仍没回看。
其实,不是。
她心中开始泛起一阵苦涩,变得和蔚绿一样沉淀,在青色天空下有了一丝丝的失落。
她收入口中的语句已然出不来,噎在喉咙之中卡住了呼吸。
那句还未来得及出口,正式,她所盼望的就被这样无意地忽略而过,她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
有一只猫,跳上了墙角,发出了一声委叫。
他对着伸了一下手,猫跳了下来,在他怀中蜷缩。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嘴角带着笑,眉眼柔和。
以前没在她面前,如此温柔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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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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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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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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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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