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特兰斯特勒默《四月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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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黑白相间的钢琴富有着韵律,不断地从台上飘出声音。
他优雅,从容,淡定。
指尖轻轻一转动,琴键像是跳起了舞,舒缓细长宛若着泉水流动。帘幕连开,他吸引了多数的目光,舞台灯光往他照亮着圆影,技巧和情感配合的充分充沛,盖过风采。
他按着钟表,踩着分秒,几下转调卡得恰到好处,富满议论性色彩的表演使得全场酣畅。
没有人察觉不同,没有人表露震惊,投入的沉浸甚至小声讨论的都缄口不语。
海潮般的音乐半段过后,温柔的夜浪涌来了,忽地又别具了一格。
他自己加入的半段旋律,一直在脑海中仿佛回荡,他的手指点动着,他自己心中也吟唱着。
弹指间,迎来高潮。
钢琴的发出声音覆过伴奏,意外的缘故连演唱都盖过三分,左手加花的灵气更加跳脱,三两下换成悠久的和弦一下子宁静悠长。
掌声潮涌。
他点了点头,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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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一行人听完后才恍然觉得震惊,一开始完全没想到的效果居然被渲染得如此慷慨。m.xiumb.com
“钢琴,他能弹吧。”
“好厉害。”
各种各样的碎嘴在班内弥漫开来,她在一旁也不说话,身旁给他留了个位置。
回来了。
与此同时,下一场演出也开始了。
灯光暗了下来,后排的他们几乎是摸黑回来的,蹑手蹑脚的领唱带头整齐坐下,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椅边碰到了他的手。
她感觉那是凉凉的,像冰块一样,但又蕴含着点皮下的暖意。
他把乐谱卷起来,放好。
灯光一直暗着,大厅里空调在天花顶上吹风,身旁的他又不语,一下子令她北极有了些凉意。
她连忙把带来的外衣套上,空出一截小袖。
「怎么样?」她问,舞台上灯光渐渐浮起鹅黄。
「还行。」
「我在台下看着,效果很棒,真的很好。」她夸赞,露出笑脸。
「哦。」
强调了千遍万遍的不许讲话在他这儿落实了,他不仅不出声,连肢体语言都不多做,她几句聊天都是敷衍回答。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恪守规矩还是不想理会自己。
台上的人在唱歌,穿着一袭正式的长裙就只是张口。她看他目不转睛,心里不太舒服。
「你这么认真干嘛,又听不见。」
吐槽了一句。
「挺好看的。」
他淡淡比划。
她转过去,仔细聆听了一会,台上的人像根木桩子一样原地不动,她着实不知道他能观赏到些什么。
「你不也是这样吗?」他突然一语道破。
「……」她闭口了。
自己也是这样没错,虽然听不见也老是喜欢看着他站在窗口练歌,她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一想又感觉不对,这是一回事吗?
他没有回答。
讨论几下。
身侧隐隐传来了一些目光,她感觉到是朝她这边射来的。她余光一瞥,看见隔壁班许多人盯着乐鸣看。
“还挺帅的。”
很是小声,像是生怕被本人听到。
她笑笑,直接传达:
「她们说你很帅。」
「哦。」
几下闪烁,缭乱了花眼。
没什么趣儿,她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了,只是见他看得安静不动,一眨不眨。
睫毛好长。
摆弄着的乐谱,她尝试能不能看懂,耳边流入的声音有些吵闹,借着黑暗她把助听器摘下,声音立即减弱微小了一大截。
「……」
她正看着,翻过来又倒过去,动作不算大也很轻柔。
这读什么。
毫无乐理知识的她,看着天书一般,但音符在五线谱上很优美,纯手笔加进去几个小节完美融合。
这就是天赋啊。
她想起那个音乐老师在听他弹琴时,不自觉流露出的崇拜和感叹,看着他行云流水喃喃了一句:
“真是个天才啊。”
此时此刻的他侧着,整张脸在黑暗中有了不明显的阴影,几束光四射映着他的俊朗柔和。
她一直觉得他很好看,不知是不是审美的问题。
不知不觉,目光便从谱子上慢慢移了个位置,他察觉到了,余光瞥她一眼,她发呆失去了特殊的敏感,竟然毫无反应。
他不自然地挪了挪位置。
喝水。
那么一刹那,她瞳孔涣散,全场的灯大亮了起来。
刺眼。
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她回过神来,有些慌忙,借着撩头发的意思回过头去,立即问道:
“干嘛啊?”
后面的人好像已经叫过她几声,窸窸窣窣的,她想着拿一个发呆的借口来逃避。
“向蕊,你看那边……”
朋友探下头,小心地指了指。
她还以为要说什么事情,愣了一会儿顺着方向看过去,正是左后方,一群人站了起来。
级长细微的声音浮了出来。
“站起来,让位,让一下。”
秦筱听已经站在那里,袖子卷起半寸,对比于身边有些急促的场面,白色的衣服显得她从容,冷静,淡定……
有人晕了过去。
半刻暂停,一行人目送着晕倒的女生被送去校医室,节目再次开始,灯光还一直亮着。
她看了看他,把头调回去。
表演结束后,关于中断的传闻一直传着,近处的很明确说出是忽然有人趴了下来,远处看不清只得模糊个影的就说好像是有人猝死了。
他去取了点东西,回来一趟,破了谣言。
「低血糖,晕了而已。」
简单几个比划,很多人开始破灭了什么疲劳过度,下令减压的谣言,半天后就没了劲头。
她问了问他,关心一下。
「现在人没事了吧?」
他一副不关我事的面孔,也没有做出回应。
确实,不怎么关自己事情,于是她又转头对他说:
「你知道吗?那个,我们班的节目全级第二。」
他也不太感兴趣。
学校这种演出是有奖金的,这么一来他们班就多出了三百多块钱的班费,要这些钱其实也没什么用,班主任说拿出一半犒劳一下参与的同学。
小小的一节临时班会课,放上了领奖的音乐,搞得喜气洋洋的。
“赵堂,20块。”
“孙馨怡,30块”
“欧阳依涵,……”
这下子挑出了点笑话,男生苦力赵堂比别人少出了一截,甚是不满,揭竿而起。
“凭什么!”
“这是劳务费。”班主任打趣儿道。
轰轰烈烈吵了一架后,苦力妥协了,想想自己又没上台只是搬点东西,也挺满足。
“下一个,”
班主任照着表念,声音忽地就低了下来。
“乐鸣,”
目光往他那儿投。
他低头浑然不知,虽然猜到了个大概也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
班主任见这样,也知道他性格不合,有些孤僻,这次能展现才艺也惊讶道他,于是也同之前的语气一样打趣儿了一下。
“你看,这学生就多像样,奖都不领一心沉浸在知识的海洋……”
别人搭了搭一肩膀,他才明白过来,抬头望望。
“?”
班主任做了一个食指勾勾,叫他过来。
他放弃看略微猥琐的班主任,把目光转向向蕊。
向蕊比划:「上台,领奖。」
再看一排已经站得整齐昂首挺胸准备拍照的,手上还拿着炫富的钱。
「不去,好弱智。」他回应。
“……”
“翻译一下?”班主任挤眉弄眼。
她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呃,”
“说一说嘛。”
“他说不去。”
她想了想还是自动省略掉吧。
班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私语开玩笑的人都突然一下子收了起来。
“啊,不来啊。”班主任扶了扶眼镜,脸色转变成宽慰无所谓,把手背在身后缓缓地说了句,“那就算了吧。”
一顿折腾拍照,草草收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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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没上去,但老师还是托班长把乐鸣的那份奖金交过去,班长不太敢,又叫唯一能和他沟通的向蕊过去了。
向蕊拿着,无奈笑笑。
“为什么给我啊?”
班长毅然地说:“你和他熟。”
三两下,她就只好拿着信封,里面装着五百四十块钱。
里面还包括本学期的贫困资助金,信封上明明白白地印着,转手了好几个人。
她看了看,又觉得自己不应该,于是就反着面放在了他桌子上。
他人不在,不知去哪儿了,她就帮他那本书压好,只露出一个能看见的角。
过了半天,他从图书馆回来了,她就跟过去回问了一下。
「你把钱收好了吗?」
「什么?」
「那个信封,放你桌角了。」
他看上去全然不知。
翻开那本书,本来放好的信封已然没了,她明明白白是放在那里的,翻来几遍还是找不到。
着急几番,还是没哟。
「等会,我去找老师查监控。」她转身就急了。
「不用了。」他拉住她。
「为什么啊?」她皱眉。
「不用了。」
他平静地坐下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她看着他这样,心情开始没那么燥热,有些疑惑地看着,不懂,这钱不是小数额。
他也没有反应。
她心里猜想,是不是掉了,或者他自己本来就收好的只是口误,班里面的人都热情大方,应该不会有的。
「你再找找。」
「不找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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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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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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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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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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