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到还是那句似曾相识的,凌厉的,仿佛冰划过水面一般的声音,在人群的外面响了起来。
“在做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冻结住了,这一次包括我在内,都完全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刚才薛桃虹说的那些话,的确句句都是实话,这里本来就是通往学生食堂的道路,又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
我和卢蕊蕊会走这条路,也只不过是因为,卢蕊蕊在这所一眼望去全是富家子弟聚集的温斯特学校里面,因为出身贫寒,早就受尽了白眼。
所以卢蕊蕊才不愿意走那人群总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大路,而甘愿与我挑这种人迹罕至的小路,绕一点远去吃饭,也不肯和人群产生有过多的会面。
所以,在薛桃虹带着这么多人,把我们两个围堵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早已经认命了,知道不可能有任何人经过这里来救我们。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真的是苏老师又一次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这里了吗?
围住我们的那几个学生也有一些骚动,而首当其冲的薛桃虹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我们终于全都从震惊之中恢复了过来,然后那些围住我们的人也不由得让出一条道路。
我们就从人墙让开的这条道路之中,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苏老师。
还是那样,一身白衣迎风而立,逆着光,虽然看不清面容,却能够感受到他依然还是那样,身姿如白鹤,挺拔如修竹,一身傲骨,清雅飘逸得不像平时会出现在尘世中的人一样。
这样的人真的就像九天谪仙一样,是他站在我面前,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只会觉得需要仰望他的光辉。
更别提在此时此刻,苏老师的的确确是为我和卢蕊蕊解围来了,我的心中猛然撞击着难言的酸楚和欢喜。
这一刻我真的完完全全的忘记了苏老师之前把我晾在教室前面的事情,那时我还觉得他就算看出了我利用监控的小聪明,也不应该那样惩罚我。
可是此时此刻,这一点小小的怨恨心思,全都被我遗忘了,我只是觉得,在这样的艰难时刻,他能站出来真是太好了。
在这样的孤立无援的境地里,无论是谁雪中送炭,我都会感到十分感激,而这个雪中送炭,施以援手的人居然是苏老师,就让我在感激之外,又有一种奇妙的惊喜在其中。
“……苏老师。”薛桃虹到底还是主事者,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开口说一声话了。
“苏老师,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而苏老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就像上午薛桃虹说出听她解释的时候,苏老师淡漠的告诉她,不必解释一样。
薛桃虹此时此刻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孙老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又站在人群的后面听了多久。
那些围住我们的人,只顾着和薛桃虹一样,看着被他们围绕在中间的我和卢蕊蕊两个人,像是两只困兽一样,被他们百般戏耍辱骂。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附近的苏老师。
苏老师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从问了一句,在做什么呢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可是偏偏,所有的人都被他震慑住了。
就好像一切的事情都已经被他看出来,所有人亏心的事情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一样。
苏老师的目光慢慢的划过周围的每一个人,环顾周围之后,又渐渐的落到了我和卢蕊蕊的身上。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静静的啜泣着的卢蕊蕊,似乎在确认我和卢蕊蕊身上都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然后目光又落到了我的身上。
薛桃虹本来还是抓住我的头发的,看到苏老师来了之后,当即下意识的就立刻放开了我的头发。
可是这也难以掩盖,我原本好好的绑起了马尾的头发,已经被薛桃虹抓得十分散乱不堪了的现状。
苏老师看了半晌,做了一件让我们所有人都十分震惊的事情。
他竟然是越过的那些人走了过来,渐渐的停在了我的身边。
然后苏老师伸出手抓掉了我已经被薛桃虹,抓得十分零落不堪的发圈,然后伸手替我重新把头发绑了起来。
这个动作其实做的很慢,我完全有时间去制止他。
可是我大概也是被震惊所冲昏了头脑吧,居然也就任由他用手指把我被薛桃虹抓到了完全凌乱了的头发,一丝丝的梳理柔顺。
然后苏老师又把我的头发拢在一起,按照我平时喜欢的样子,高高的梳了起来,一丝不苟的用发圈绑成了一个漂亮的马尾辫。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苏老师也不在意其他人奇怪的目光,而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目光中带着一丝仿佛在欣赏什么得意之作的那样一种亮光。
可是转瞬之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和冷清。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苏老师在帮我扎起的头发的时候,并不在意我是谁,似乎他也完全不是因为对我有什么格外的好感,才对我做了梳头发这样亲密的举动。
苏老师在那一瞬间,或许,只是真的,没有办法忍受,我的头发被薛桃虹抓的那么凌乱不堪。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艺术家对于美的一种追求吧。
的确,他在梳理我的头发的时候,动作轻柔又仔细,就像他在上课的时候为我们示范雕刻的技法一样。
而苏老师他为我扎完头发打给我的时候,那目光又像在审视着自己的作品一般,直到觉得这作品已经完成的非常完美,才心满意足的呼出一口气来。
而在呼出完这口气之后,苏老师再看着我,眼光也完全就是看着自己学生的眼神了,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似乎在打量着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带着一些欣赏,又带着一些珍爱的神色。
我不得不说,虽然那种眼神很温暖,很美丽,可是却并不让我感到幸福。
因为那种眼神不是在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而只是在看着一件物品罢了。
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是穿过了我,投射到我之外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去的。
他所看到的并不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那只不过是一个刚刚被扰乱了美感的艺术品,而他只不过是要把这件艺术品回复到最初的状态而已。
而虽然我能够看到苏老师的这种眼神,围观的那些其他的人却看不到。
因为苏老师刚才只能够跟我面对面的对视,其他人是没有办法在苏老师的正面与他的眼光进行交汇的。
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突然心里感到一阵慌乱,其他人看到这样的举动,只不过会误会吧。
他们会不会以为孙老师对我有什么样的感情才对我们伸出援手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风言风语在这所校园里传开,想必只会引来更加不堪的后果。
因为门第之差异和贫富的差距,而产生的校园欺凌事件,我觉得已经十分过分了。
如果再加上所谓的师生恋这种绯闻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承受才好了。
我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客客气气的说道:“谢谢苏老师,不过这种事情下次我自己来就好了,不需要苏老师您你亲自动手。”
苏老师看到我的反应,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不妥,他轻轻地咳了咳,掩饰了一下尴尬,开口说道:“我只是不想看到这种非常不规范的外表在我们温斯特学院出现而已。”
说完这句话,他又转了个身面向了薛桃虹,眼睛里果然还是那种没有任何温度的表情说道:“薛桃虹同学,我早上明明已经教育过你一次了,为什么你现在还是做出了这种事情呢?你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薛桃虹的眼睛里明显有一点嫉妒的神色,这一点我也了然于胸。
因为从卢蕊蕊的叙述中,我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虽然这所学校里面男男女女的学生都恐惧着苏老师,可是很明显的,无论是男是女,这所学校里面的学生也都非常崇拜着苏老师。
作为一个女学生,对苏老师怀有一点景仰仰慕的心情,是理所当然的吧。
何况刚才,苏老师对我做了那么亲密的举动,薛桃虹作为我的死对头,看到我被苏老师这样垂青,然而苏老师对她的态度却是那样的冷漠,说不嫉妒,那怎么可能呢?
可是就算在心里的感情再丰富,再不甘心,薛桃虹面对苏老师也只能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学生做错了,苏老师,求求你,不要惩罚我。
“我只不过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样的傻事,我刚才也并没有真的做些什么事情,我只不过是有些气不过。”
“这位何欢同学,她居然栽赃陷害我,明明早上是她先挑衅我,并且还打算对我动手的。”
“只不过,当时监控摄像头,没有办法拍下幅度太大的动作,明明是她想要打我,我只不过是为了自保,也伸出手准备还击,可是那个监控却没有拍下她抬手的一幕,只不过是让大家误会了我而已。”Χiυmъ.cοΜ
“我现在来找何欢同学,也只不过想与她理论清这件事情。”
“可是她却对我说,我就是利用了监控摄像头又能怎么着呢,我就是陷害你,又能怎么样呢?她还说……”
薛桃虹说到这里,居然眼眶都红了,我看着真的是啧啧称奇,不愧我在心里一直把薛桃虹叫作戏精小姐。
薛桃虹可不知道我在心里怎样的骂她,反而是更加楚楚可怜的说道:“她还说,就算我的舅舅是校董事,也没有办法更改监控里面的事情,他就算是陷害了我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所以日后她还会用更多的手段来整治我,除非我跪下来给他道歉,她才会放过我,不然的话,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今天这种手段来整治我,而我却没有办法向任何人倾诉……”
薛桃虹说的可是十分真切,这样听上去的话好像,也的确合情合理。
更何况……我的心里一紧,早上苏老师把我在教室前面晾了那么久,我想也不可能是没有缘由的。
苏老师这个人,如果他真的像卢蕊蕊向我介绍的那么神奇,那么神秘的话,肯定苏老师也早就看出了我利用监控摄像头而做出的那种小小的把戏吧。
他早上把我晾在讲台前面,肯定也就是因为我利用了监控的事情而处罚我。
我只是摸不准,现在苏老师听了薛桃虹说的这些话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真的再一次处罚我呢?会不会索性就听信了薛桃虹说的话呢?
然而苏老师开口的时候,我却发现一切都是我多虑了,我也像刚才的薛桃虹一样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苏老师到底已经在我们的附近停了多久?
果不其然,苏老师开口说道:“这是事实吗?
薛桃虹虽然感受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但是苏老师都这样问了,她自己刚才又说的那么真切,此时如果承认自己说谎,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薛桃虹只好咬了咬牙,抬头说道:“的确都是真的,苏老师,我真的没有欺骗你,我也是因为太害怕了,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这样啊。”苏老师点了点头说道,他点头的时候,我的心几乎都要沉在谷底了。
却听到苏老师的下一句话说道:“那么薛桃虹,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何欢和卢蕊蕊的吗?”
这句话一出,薛桃虹的脸色完全都变了,甚至连我和卢蕊蕊也微微的变了神色。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不由得人心里不害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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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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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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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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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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