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话,我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我的心里五味杂成,完全没了主张。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莉娜时,她穿着一袭洁白的连衣裙,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肩上,一副仙气十足的样子。我那时候居然拿她当我的假想敌,只觉得自己站在她的面前,简直弱爆了。可是,转眼之间,剧情便朝着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想来,这匆忙走过的二十多年,又有多少事情,是我可以控制的呢?
我原本以为只有自己够苦,够倒霉的,可是,放眼看去,还真有不少人活得比我要灿烈得多。其实,我很感激莉娜,真地很感激她。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她在虎口拉了我一把,我只怕越陷越深,最终落入魔窟,怕是她的下场,也就变成了我自己的写照;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信任,将那些信件和巨款都转给了我,在买房这事儿上,我根本无力承担。然而,我终究还是无力帮她照顾好一双父母,也终究没能见上老人一面。
二表姐虽然没说破,但我知道她其实是有所埋怨的。如果我中间哪怕只有一次来看过她的父母,或者哪怕只是简单地打打电话,问候一下,让老人有所寄托,也不至于让老人就这样抱憾的早早离开。
是啊,我为什么就不肯早点去看看他们呢?
可是,如果我说其实我早就有过这样的打算,那么会有谁能够相信我呢?我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万遍去看望他们两人的情形,可是,每次当我想到老人或许会问我,我怎么跟她女儿认识的?她女儿现在在做什么?都跟什么人交往?我又做什么?收入怎样……
这些问题我该如何应对?
我能跟他们说实话吗?如果不能,那我又该如何作答!倘若我直接把那些信和钱,都递给老人,然后自己离开,莉娜那边我又如何交代?纠结,我总是莫名陷入无尽的纠结中……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自己尴尬的处境,我不想变成被许慕华养在笼子里的鸟,我不想仰人鼻息,过得跟只哈巴狗一样,我想要有自己的空间,但那些都需要“实力”……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即可改变,而不再像一株没有根的浮萍……
于是,我开始在各种网站上搜罗关于高校成人教育的事情,我想要赶紧让自己进入二表姐所说的“上进的通道”里面。
正当我再做各种比较、筛选的时候,我妈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我接起电话的瞬间,便听到她在电话那头的痛哭声。不知怎地,我对自己亲生母亲的哭泣声,一点都不敢动,反而觉得莫名厌烦。
我没有吱声,把电话外放,挪到了一边,眼睛仍旧盯在电脑屏幕上,搜罗着那些资料。网上说,人有时候自私一点是有必要的,尤其对待一堆吸血鬼一样的亲人。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反正我觉得非常有理,简直一针见血。
我妈见我没啥反应,居然止住了哭声,转而生气地对我说道:“你们这群白眼狼,翅膀硬了,就不把为娘的放在眼里了!”
“妈,我正忙着呢,钱,我前几天已经寄给你了,下个月的,等我发工资了,我再寄给你好了……”我对着电话冷冷地说到。
“钱钱钱,你就知道跟我谈钱,别忘了,我还是你妈!难道除了钱之外,我们就没别的可聊了吗?”我妈继续愤愤地说。
她说这话,着实让我有些吃惊,转念一想又觉得超级可笑。她每次给我打电话,不都是因为钱吗?说起来,我的这些反应不过就是她“训练有素”的结果,现在钱上满足了,难道还需要我提供些情绪价值吗?
不是我说的,就她这种妈,还真不配。
多年以后我知道,当人陷入愚孝,或者被父辈掌控的是局面时,无法就是自家见识的世面太少。当我见识过那么多有别于他们的父母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母也不是圣贤,更不是万能的,他们身上也会有劣根性,也有让人无法忍受的缺点。
只是在当时,因为莉娜父母的去世,让我存在深深的负罪感,其实,还有潜意识当中的艳羡。即便如莉娜那般可怜的姑娘,她都有着父母如此深沉的爱护,可是反观我自己,尽管还苟活于世,但别她简直不是差一星半点儿。
我的父母不会爱吗?他们缺少爱吗?不是,我终于知道了一件事情,他们不是不会爱,不是缺少爱,只不过是不想爱我,愿意让我缺少罢了……
既然如此,我又何苦那么犯贱,死死守着两个不爱我的人,他们不过就是背负了“父母”的名分罢了,除此而外,我觉得他们跟陌生人并无差异。
于是,我放下手里的活儿,对着电话说道:“那你还需要我跟你谈些什么?”
我妈很显然没料到我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愣了一下,又想着用吼叫声来压制我,她叫嚷着:“小妮子,你是反了你了,怎么跟你妈说话的……”www.xiumb.com
我已经没有耐心听她废话和发泄,便打断她说:“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发泄情绪,对不起,我很忙,没空;而且我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既然我哥已经娶上媳妇了,也不需要我再帮你们攒彩礼了,况且我也已经多寄了这么久的钱给你,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不给我寄钱了吗?”我妈在电话那头警觉地说道。
“是的,我这么多年上班挣的钱,都已经悉数寄给你们了,我现在身无分文……如果你还需要寄钱的话,那我下个月就回家,反正我在外面打工,累死累活,都身无分文,回到家里不也一样吗?像我哥一样,至少不用累死累活啊……”我对我妈说道。
“别给我提你哥,你哥是男人,你一个女人家的,你怎么跟他比……”我妈的话还没说完,我便打断她说:“是啊,我是没法跟他比,他好歹还读了个大学,一天班没上,还有你和我嫂子养着,我呢?我有什么,我不过就是你找来的免费劳动力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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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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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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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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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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