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开口,他便问我:“那个男人是谁?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我疑惑地看向他,问道:“许哥问这个做什么?”
“你只用回答我就是了!”他的语气很冷很硬。
我突然觉得他说话的语气,让我非常难以接受,居然忘记了我跟三伯三娘还得依附于他,便大着胆子怼他说:“我跟什么人交往,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的话刚说完,许慕华愣了一下,很快他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对我说道:“欢欢,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是比较关心你……毕竟你现在是我这里的经历啊!外面的世道太乱,我不确定那些男人是不是对你另有所图,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那个男人……配不上你,你最好跟他保持距离……”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罢了!”我很无礼地打断了他说的话。
他惊讶地看向我,问道:“你们真是普通朋友吗?我看你好像很关心他呢?”
我觉得就这个问题,再继续讨论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只会陷入无休止地争论中。于是,我对他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无所谓。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去忙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我也没有心情跟他继续说下去了,这是我跟他认识以来,头一次觉得跟他交流如此费劲儿。于是,我也没等他的反应,便去了酒店大堂。
我还在想他刚才说话的语气,坦率地说,我觉得非常不满。心想,我不过就是在这里给你打工的,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我的事情偶读要你来管呢?就算我跟迟一凡关心不一般,也轮不到你来说五说六的吧?
然而,等我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我陡然觉得自己刚才太鲁莽了。毕竟他还是我的老板,万一把他惹急了,让我卷铺盖走人,只怕我到时候又得陷入恐慌之中了。
只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大不了从新换地方,找工作,实在不行我就回老家,听天由命罢了。
许慕华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并不知道,因为生他的气,我也并不关心。李丹像是看出了我的情绪不对,便问我说:“何欢,你今天怎么了?好像下午跟迟一凡谈过话之后,你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正愁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发泄了,李丹这么一问,我便对她说道:“别提了,我就得迟一凡那个傻小子碰到骗子了?”
李丹瞪大眼睛看向我说:“什么情况?他这是咋了?”
我告诉她说:“迟一凡跟我说他要出版书稿,可是,跟他联系的那个所谓出版社的编辑却让他自己出四五万块钱,还说如果他手里的钱不够,可以找出版社借,不过就是多给点利息罢了。你说,这不是明摆着骗人的吗?那小子居然信了……”
“你先别着急,拦住他,别让他交钱就是了……唉,现在骗子特别多,手段又千奇百怪的,简直是防不胜防。他苦了那么久,想着能一举成名多赚些钱,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李丹这么说过之后,我反而没有像刚才那样急躁了。
顿了顿,李丹又问我:“刚才许慕华下楼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我看了看李丹,冲她点了点头。
“哎呀,你怎么这么傻?他是你老板,他好给你发工钱的,你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忍一下吗?”李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可是,他说的话让我特别不爽啊!”我解释道。
“他说什么了?”李丹追问我说。
“他偏我跟迟一凡关系不一般,还说我很关心他,我跟迟一凡什么关系,关他什么事儿,他还兴师动众问东问西的?”我不满地说道。
李丹听完我说的话,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耐烦地说道:“你还要意思笑,我都快被那个人烦死了……”
李丹忍住笑声,对我说道:“哎呀,我还以为多大点儿事呢,原来就是这个啊!我看啊,他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吃什么醋?难道我跟别的男人说话,他就不看不惯吗?”看着李丹那古怪的表情,我斜了她一眼说道。
“唉,这男人的心思猜不透的,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可能对你有意思,所以,当然他就见不得你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了。”李丹悠悠地说道。
“得了吧,真够无聊的。”我不耐烦地说道。
那天晚上,厨房果然给大家加了菜,每人两只大闸蟹,两只鲍鱼,大家开心得不得了。
我跟李丹一人只吃了一只大闸蟹,剩下的则给了小敏。
我三娘和三伯体虚,不敢吃螃蟹,便也都给了小敏。翠花看见了,一边啃着嘴里的螃蟹,一边说:“哎呀,你们要是吃不了,记得请我帮忙啊!”
小敏犹豫着想要把碗里的大闸蟹给她一只,被李丹一把按住,说:“你别管她了,她天生就是吃货,况且她也不缺这一口。你留着吧,你老公和儿子还等着呢。”
小敏欲言又止,但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三娘对我说:“三伯最近支气管炎犯了,咳嗽得厉害,我们也出来有些日子了,不如到月底,我们就回老家吧。”
事出突然,我问三娘说:“你们是在这里太辛苦了?还是想家了?”
三伯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欢欢,我们出来的时候,也很着急,也没跟你说一声,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先招人吧,等有合适的人来了,我跟你三娘就回老家去。”
我看着三娘和三伯年纪确实大了,在厨房上班每天时间又很长,而且活儿也多,确实很容易吃不消。
三娘身上总共有一股麝香的味道,怕是她的风湿病又犯了;三伯也老是咳嗽,想想支气管炎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这么想过之后,我便对他们两人说道:“若果你们做好决定了,那我就给你们安排,不然有什么事情,你们一定要据实跟我说啊。”
三伯一边咳嗽,一边说:“欢欢,放心吧,我们回老家了,也就很快会习惯了。我跟你三娘在这里,只怕会老是给你添麻烦呢!”
这样也好,他们两个回老家,即便酒店这边出了什么状况,我也不用担心他们了,一个人在外面漂习惯了,反而容易处理自己的事情。于是,我笑着对他们说:“先吃饭吧,我回头安排好人手了,你们就回家去,反正再过不了些日子,也该过年了。”
大约我跟三伯三娘说的话被小敏听去了,她对我说:“老人年岁大了,也不适合在外面漂,在老家毕竟都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也容易习惯啊。”
“可不是嘛,要不是我三伯三娘家里出了那么些变故,他们也不会跑出来打工啊!”我叹了口气说。
“咋了?出啥事儿了?”小敏好奇地问道。
“说来话长,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你要是收拾好了,就赶紧回家去吧,螃蟹地趁热吃,隔夜了就不好吃了。”我笑着对她说道。
“隔夜?我家那俩馋猫,怕是都吃不够呢!对了,那如果俩老人走了,后厨咋办啊?”小敏继续问道。
“那能怎么办?肯定得招人了呗!”我笑着对她说道。
她想了想说:“何经理,你看看我老公行吗?等他伤好了之后,就去后厨帮忙?”
难怪她突然这么关心我三伯和三娘呢,原来是另有所图啊。我笑着对她说:“等你老公养好伤了,我跟许总说说,他要是同意了,我肯定没问题。”
小敏开心地笑着,说:“得嘞,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着,她便开心地跑开了。
多年以后,我常想那些在底层生活的人们,不过就是想要有自己的栖身之处,不过就是想要得到你一点点足够解决温饱的钱,其他的从来都不敢多想。哪里有奢华的时间,他们的精力都被生活的琐碎磨得所剩无几。然而,不管怎样,他们都会死死咬住最后的那一丝机会,让自己不要被社会这座大熔炉个淘汰掉。
而我,在底层摸爬滚打好多年之后,虽然不用那样辛苦,但始终还是觉得自己处于底层,也永远难以跳出这个圈层。
三娘和三伯还是离开了,正如他们刚出来的时候,我想的那样,他们不过就是因为丧女之痛无法排挤,走出那个贫瘠的山村,走到这座繁华又喧闹的大城市,环境变化之后,他们总还有机会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
当身体受累了,精神上也就没有空乏的时候了。他们看着自己年事已高,似乎无法跟年轻人一样长时间劳作和熬夜,或者他们还想留点时间来想念女儿,就好像她还活着一样。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反正当下他们已经觉得不再适应这里了。
他们走后,大伯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三伯和三娘回家也是好事儿,你不要介怀啊!”
我当然知道大伯的意思,他不过就是怕我多想了,我在电话里对他说:“大伯,我知道的,他们年纪大了,也不适合在外面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啊。”
大伯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欢欢,你一直都是比较懂事的孩子,你自己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就选个轻松一点儿的活儿。”
可是,外面竞争压力这么大,我哪里有选择的机会,但这些话我没法对大伯说,说了也是徒劳。于是,我便对他说:“大伯,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
大伯在电话那个沉默了一会儿,又对我说道:“听说你大哥要结婚了,你会回来吗啊?”
我吃了一惊,我哥要结婚?跟谁呀?怎么我妈从来就没有跟我说起过呢?
我连忙问他:“大伯,我哥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妈没告诉我啊!”
大伯叹了口气,说:“唉,我也是前几天听你爸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你妈早就开始张罗让他结婚的事儿。我只是觉得你哥连个正经工作多没有,你爸妈又没多少收入,你哥要是结婚的话,这钱哪里出啊?总不能把你的嫁妆都給搭进去吧?”
我当然明白大伯的意思,他不过就是担心我爸妈把我的钱都花光了。可是,我能告诉他真相吗?我哪里还有什么钱,不早就比我爸妈拿走,给我哥挥霍了吗?
我跟大伯说:“回头我问问我妈好了,您就别担心了。”
大伯再那边嘱咐了我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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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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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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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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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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