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后来呢?你的家乡怎么样了?”
芦苇笑着说:“不清楚了,我很少回家乡。后来我妈又找了继父,日子过得依然鸡飞狗跳,我妈总是不消停,动不动就喜欢去外面找别的男人。我大姨也不跟她怎么来往了,我爸的兄弟姐妹不在我的家乡,他们逃难的时候,都去了别处。我爸去世后,他们也很少跟我们家来往了。”
“那你总是要回去看看的呀,毕竟你妈还在那儿啊!”我笑着对她说道,想起我爸妈,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们,但好像很长时间不见,也觉得不是滋味。
她笑了笑,对我说:“我不想见到我妈,真的。我一看到她,我就想起了我父亲死的时候,那个场景太揪心了,而我,却还帮着她掩盖真相。我有时候会想,我爸在地底下知道我这样,怕是连眼睛都闭不上吧。”
我安慰她说:“唉,算了,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活人总要朝前看的吧。再说,你当时还是个孩子,你能怎么选呢?如果跟别人说了实话,把你妈抓起来,或者判刑,你跟你妹妹怎么办呢?”
芦苇笑了笑,说:“你说得对,或许村里人也知道实情,不过就是看在我跟妹妹还比较小的份上,便没有深入追究,毕竟农村的法律意识还比较淡薄吧。”
我们的谈话没有进行下去了,她跟男友有约,或许不久的将来她就会披上嫁衣了。
只是,我的那件嫁衣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披上!
酒店的生意仍旧不好不坏地进行着,许慕华似乎也不太关心这些,反正我们还是能按时拿到工资和奖金,三伯和三娘也在厨房帮忙,好像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虽然上次在桑拿房因为缺氧而晕倒,却又碰到了芦苇,我觉得有时候老天的安排,总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反正生活还要继续。
这天刚发了工资,我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一向就对我的钱看得特别紧。好在我三伯和三娘守口如瓶,没有告诉我妈关于我升职做经理的事情,这样我还是按照之前的数字给她汇款,我就能多攒些钱下来了。
“妈,你是不是又没钱了?”我在电话里问她。
她叹了口气,说:“你哥要把我气死了……唉,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儿子……”
我心说了,他又不是一天两天惹人生气了,我妈平时不是觉得很正常吗?怎么今天居然跟我投诉起她的宝贝儿子了。
摸不准她是什么心理,我便没有接话,我妈接着在电话里跟我说:“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他的?这辈子他找我讨债来了?”
听她说的话,我陡然觉得我上辈子可能欠我妈的,所以,这辈子他们就都找我讨债来了。于是,我对她说:“我哥反正在家也待习惯了,你不是想让他早点找个媳妇,好管管他吗?那你们就赶紧给他找个媳妇得了。”
我妈听我说完,又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还说找媳妇呢,就是因为找媳妇的事儿,才怕我给气死的。”
我连忙问她:“怎么了?”
她告诉我说:“我之前托人在邻村找了一个嘛,人家家庭条件也还不错,比你哥小两岁,模样也还行。可是,你哥倒好,压根儿就不理这茬儿。你想想,就咱家这条件,就你挣的这点工资,哪里有钱给他娶媳妇,女方家也没要多少彩礼,我这都给他攒着呢,他倒好,根本就不接受……”
我妈这算盘打的,就是把我的钱,全给我哥娶媳妇,她反正也不考虑我结婚的时候,是否需要准备嫁妆。我想,如果我是老大,我哥是老二的话,只怕早早就把我给嫁出去了,然后要一笔彩礼给我哥娶媳妇吧。
我懒得接我妈的话茬儿,于是,她又在电话里跟我说:“欢欢,你跟我说实话,你哥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人了?”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便支支吾吾回答她说:“妈,我哥天天跟你们在一起,他的事情你都不清楚,我哪里会知道啊!再说了,我哥也是成年人了,他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啊……”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妈便打断了,她不耐烦地对我说:“选择的权利?狗屁选择的权利!他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天天就在家吃闲饭,哪个正经姑娘会看上他啊?我不过就是趁着他还年轻,手里还有个大学学历,早点让他娶亲,一了百了。要是再这么耗下去,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对于我哥的情况,我妈看样子是非常清楚了,所以,我也懒得废话。至于我哥有没有女友这事,我觉得还是不要跟我话多嘴了,不然我哥到时候肯定会怪到我头上,回头他们都会一致将矛头对向我,这种锅,我才不背呢。
末了,见没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妈催我赶紧给她汇钱,反正她见到钱,就开心了。然后,她便匆忙挂断了电话。
想起天天各种瞎忙,也有阵子没去看望三伯和三娘了,前几天路过后厨的时候,闻到三娘身上好像有麝香的味道,大概三娘的风湿病又犯了吧。
酒店对面那条街面上,有一家药店,已经开了很长时间了,据说是24小时营业。我去那家药店买了两盒风湿膏,也不知道那种好,便在店员的推荐下,选了两盒稍微贵一点的。反正一分价钱一分货,贵点的大概就是好一点的吧。
路过一家糕点铺子,看到很多人排队买糕点,我便给三娘买了几斤桃酥。小时候在老家,三娘就最喜欢吃这个,大姐他们在世的时候,也经常会给三娘买。三娘总是舍不得吃完,留上好几块,等我放学了,在路边截住我,悄悄塞给我,让我赶紧吃。
她其实也知道我爸妈偏心,担心他们把好吃的,都留给我哥哥了,而我却什么也落不到,便总是想办法也给我留一点。三娘一家是这样,大伯一家也是这样。
上次大伯从家里寄来了好多好吃的,翠花和李丹都乐开了花,我们吃了好一阵子,才吃完。没良心的翠花,最后还说是因为吃那些好吃的,害她又长胖了两斤。就连李丹也帮腔,说把她也喂胖了。
难怪孔老夫子说了,“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算了,姑且不跟她们一般见识了。反正大伯的心意我是知道了,我计划着等过年休假的时候,我给他们都带些礼物吧,前提是我爸妈不知道的情况下。
来到三伯和三娘的住处,我敲了敲门,喊道:“三娘,开门啊,我是欢欢!”
“来了”,这是三伯的声音,接着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门被打开了,三伯笑着对我说:“这么晚了,欢欢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我笑着走了进去,见三娘正趴在卧室的床上,身上贴着风湿贴。
“怎么了,三娘?您这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屋子里弥漫着麝香味道,我看三娘的背上已经贴了好几片。
三娘笑着说:“欢欢来了,不碍事,我这是老毛病了,贴两片膏药就行了……就是这味道有点儿重,你别介意啊。”
看到我手里拎着的糕点和风湿贴,三娘皱了皱眉头,说:“傻孩子,别花冤枉钱……”
我笑着对她说:“三娘,怎么是冤枉钱呢,不过就是些小点心,然后就是几片风湿贴罢了,都是现在用得着的啊。”
三伯走上前来,给我递了一只苹果,皮都被削好了,然后对我说:“你在外面挣钱也不容易,还要帮衬着你的哥哥。唉,你这哥哥也不争气,你爸妈也是把他给惯坏了。你自己呀,替自己多做下打算,碰到合适的男孩,也跟人家处一处。姑娘家的,总要嫁人的,不能被家里,还有工作给耽误了。”
我当然明白三伯的意思,可是,眼下我哪里能碰到什么合适的男孩?之前碰到的那些渣男,已经让我受够了,即便现在许慕华好像处处跟我示好,但是,我们的关系也总是无法更进一步。事实上,我也不确定他究竟是拿我当什么人,甚至我都不了解自己对他是因为喜欢,还是单纯的依赖。加上小刚说的那些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对他的感情。
见我没有吱声,三娘对我说:“欢欢,你跟三娘说,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我咬了一口苹果,冲她摇了摇头,说:“三娘,你看我们酒店,每天忙忙碌碌的,我哪里有机会去找啊!再说了,我哥还没娶亲呢,我着什么急啊?”
“我听说你之前处过男朋友,而且对方条件好像都很不错的,可是,我怎么就从来没有见到过呢?”三娘继续追问道。
不用说,肯定是酒店里那些碎嘴子的家伙,跟他们两人说过什么,我连忙跟三娘解释说:“三娘,我之前是交过男朋友,可是,后来发现两人不太合适,所以……唉,这些事情您就别跟我爸妈说了,不然他们肯定会骂我的……”xǐυmь.℃òm
三伯叹了口气说:“不合适,就分开,这样也挺好的。姑娘家的,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总不能不喜欢,不满意,还强扭在一起。你这样做是对的,放心吧,我们不会多嘴,你爸妈那边我跟你三娘都不会说的。”
我笑着谢过三伯,三娘也笑着说:“如果有合适的,就处着;不合适了,咱就散了。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谈对象,不都得这样吗?”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很好笑,记得三娘说她嫁给三伯的时候,俩人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全凭父母做主;现在她劝我的时候,却是挺前卫的。看来他们出来这么久,还是耳濡目染了不少城里的气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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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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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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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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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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