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华笑着对我说道:“欢欢,你真不够意思,好姐妹庆生,你也不通知我一声!”
说话间,他一把坐到了我跟李丹的中间,然后拿出两个纸袋,我看那上面的品牌,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格不低。他将一个纸袋递给李丹,笑着说:“祝你生日快乐!”
李丹愣了一下,有些措手不及,看了看许慕华,又看了看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许慕华笑着说:“怎么了?连许哥送的礼物,都不收吗?”
然后,他转头看向我,将另一个纸袋递给了我,说:“你们姐俩一人一个,快收下吧!对哥来说,这都是小意思。”
我一边跟他说着“谢谢”,一边将纸袋放在了座椅下方,然后示意李丹也收下,毕竟拂了他的心意,并不见得是明智之举。
李丹接过他的礼物,笑着说:“谢谢许哥!”
许慕华转过头来,低声对我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啊,我可以去包个场,让你们好好庆祝。这路边摊,太嘈杂了。”
我笑了笑说:“这里比较便宜啊,而且收摊也比较晚,我们只能等下班了,才有机会出来聚会啊。”
许慕华笑着说:“下不下班,没所谓,下次你们想出来,跟我说一声,我让你们经理安排。等你过生日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咱们去个更好的地方。”
我们说话的时候,迟一凡一直都在闷不做声地喝着酒。
许慕华这才注意到,我们的餐座上还有一位男士。
他不解地问我:“这位帅哥是……”
我回答他说:“他就是我跟你提起的迟一凡啊。”
然后,我便让他俩互相认识了一下,但迟一凡始终都是冷冰冰的表情。许慕华看了我一眼,表情很复杂。这让我有些不安。
迟一凡的酒喝得太多了,我有些担心,便劝他说:“你少喝一点儿,身体要紧……”
话还没说完,他一把推开我,拿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
我急了,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酒,冲他大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啊?发神经吗?”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反正就是不管不顾地冲他嚷嚷了起来。我想,那样子一定非常难看。
许慕华拉住我说:“大家高兴一下,多喝点酒,也很正常,你就别担心了。”
本来他也是好意,结果迟一凡却来了劲儿,大声冲我吼道:“你是我什么人啊?我用不着你管我?不就是喝几杯酒吗?我乐意,你管不着……”
说话间,他又抓起了一杯酒,很快灌进了肚子里。
然后,他喝得烂醉如泥,跟我说了一堆让我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些事情,跟他之前的表述有不少的出入。
他那懂事的妹妹,很聪明,很好学,当年他初中还没毕业,就外出打工,是想要给她挣学费,他要供她念书,像城里的孩子一样,念大学,读研究生。他的计划里,妹妹应该有着美好的未来,能够过上公主般的生活。
可是,那姑娘在进大学的第一年,就跟一个坏小子好上了。那小子他见过,差一点还把他送去见了阎王爷,可那小子在关键时刻提到了妹妹,他的手软了,给他逃过一劫。
那小子是城里人,谈不上有多坏,不过就是年少轻狂,又担不起责任。他说,那男孩骗了他妹妹的感情,还骗了她的身体,可当妹妹意识到受骗的时候,她竟然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她没敢告诉家里人,就是连老妈,她都没敢说。
可她跟他说了,跟他说完之后,她就知道哭,就知道跟他说对不起。他当时心里恨,真地非常恨,他一想到拿了近八年的时间给她挣钱,供她读书,他都记不清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十年前我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浑身是血,跟死人差不多,可他还惦记着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可他妹妹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他只想让她好好学习,她却跟人家鬼混,还弄大了自己的肚子。在农村未婚先孕,是多么丢人的事情啊,女孩子家是要给人家笑话一辈子的,外人会说她没家教,不知廉耻,娘家人也跟着丢脸,就连婆家都难找。
当年,他一时气急,对着妹妹,对着那个只会低着头哭的妹妹,就是这么破口大骂的。他还说:“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都有胆子爬到男人床上去了,还有什么好哭的!知道上当了,知道受骗了,你活该,你犯贱,你自找的。要是你当初肯听我的话,好好念书,会有今天吗?”
他骂他妹妹的时候,妹妹一声都没吭,只是不住地流眼泪。
他仍旧不解气,接着骂道:“肚子大了,肚子大了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就瞎了眼了,怎么会想到要供你读书,读那么多破书,有什么用,你还不是只会在外边丢人。我要活到你这份上,早跳河死了算了,别活着丢人现眼,还让家里人也跟着一块儿丢人!”
他恨恨地发泄完,很厌恶地瞪了她一眼,看到的只是她无助失神的泪眼和被泪水浸染的脸,却不知道这是他跟他妹妹最后一次见面。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言语太偏激,还是因为妹妹当时确实走投无路,只知道等他冷静下来,想要帮助她的时候,家里却传来妹妹跳井自杀的噩耗。
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
妹妹死于五年前,也就在他知道噩耗的当天,他把租住的那个小窝里唯一的那张桌子给砸碎了,那是妹妹送给他的,说是方便他看书和写稿子。
他不知道砸碎那张桌子,是因为对妹妹的恨,还是对妹妹的爱,总之,它就那么一点一点的碎掉了,还夹杂着他的血,碎得不成形,只能当成柴火。
说到莹莹,他跟她似乎也不是一路人,特别是有了跟我接触之后,他才发现,或许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一相情愿。
用脚趾头想想也能清楚,嫚玲跟他之间怎么可能有连接呢?她学习好,性格好,又有志向,当他在工地上当小工的时候,她已经是重点大学的培育对象;当他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的时候,她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并跟她的丈夫合开了一家颇有规模的公司。
想来,他对她的痴恋,早在当年她把情书还给他的时候,就应该结束了,而他却在八年前听闻她结婚的喜讯(当然,于他而言却是噩耗)那一刻,竟都没收敛。
或许,他感念的只是幼时的那一点温暖,而他却把它错当成了爱情;或许,嫚玲只是可怜,或者同情他,却从没想过要他回报她些什么,尤其是用他所谓的最神圣最纯净的情感。人生,也许从一开始就给我们他们划定了最清晰的界限,只是他固执地不愿意面对。
迟一凡借着酒劲儿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李丹低声对我说:“果然被我说中了,他真是喜欢你呢!”
我狠狠瞪了她一眼,说:“赶紧闭嘴吧,你看他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你敢接受他吗?”
李丹吐了吐舌头说:“拉倒吧,我可受不了,幸好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这个臭丫头,话里有话,这是把难题又踢给我了吗?
许慕华见状,笑着对我说:“好姑娘,当然到处都受欢迎了!只是,他这个样子,真配不上你!”
被他这么一说,我只觉得脸颊发烫,没法接他的话茬儿。
他似乎也不在乎我如何接话,只是,打了个电话,然后便来了两个青年,将喝醉了的迟一凡给架走了。
没有了迟一凡聒噪的餐桌,顿时安静了不少。许慕华倒是很会活跃气氛,说说笑笑间,我们很快就淡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迟一凡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躺在了许慕华公司员工的宿舍里,我这才知道那两个人是他的员工。
宿醉之后,头会非常痛,感觉有针在脑袋里面扎一样,迟一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都是陌生人。他根本记不清昨晚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脑袋里面一片空白。
他后来告诉我,他曾经想要给我打电话,问问我他昨天是不是失态了,还有,他都说了些什么,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但是,他始终都没有勇气。
他只知道他说话的时候,情绪波动很大,我们的表情都是僵硬的,或者还有愕然,只是,那些他都记不清了。
他隐约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一些片段,好像他哭着堵我说,他非常喜欢我;好像还哭着对妹妹说他对不起她,好像哭着对嫚玲说要等他,不要嫁给别人,好像他……
头痛欲裂,恍惚间看到很多双莫名的眼,还有惊恐的脸;恍惚间听到了妹妹绝望的哭声,还有嫚玲的叹息声……唉,为什么每次当他感觉离幸福最近的时候,却偏偏是它离他最远的时候呢?
但我还是接到过他的短信,有关那天晚上的经过,可我没有跟他解释什么,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想我跟他注定不是一路人,相遇也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m.xiumb.com
于是,我只是很礼节性地对他说道:“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了,对了,那天坐我旁边的,是我男友,以后有机会,大家出来一起坐坐……”
短信发出去之后,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或许他在思考着什么,但那些都不重要了。尽管我只是拿许慕华做挡箭牌,但这是让他断掉念想的唯一方法,至少在当时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即便他不相信,非要找许慕华对峙,我想许慕华也会非常乐意帮我演戏,即便假戏真做,我也不。至于,迟一凡的那些家事,那就当做永远的秘密好了,没有人会主动去触碰,揭开心底的伤疤,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唉,不去想了,已经发生的,我改变不了;还没发生的,我无法预料!还是做好眼下的事情吧!或许,没有杂念,没有负担的生活,是应该用另一种轻松地方式去过吧!可以像一条虫,但不一定要认为它可怜;也可以像一条狗,也不一定要认为它在流浪;生活总还是会有美好的一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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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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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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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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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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