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徐先生,你认识我妈?
徐先生笑着说,何止是认识哦,当初我和你娘一起过……哈哈哈哈我个差点说漏嘴了咯,现在还不是你这个娃娃该知道的时候哦!
我当时还懵懵懂懂,急忙拉住徐先生的袖子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样,但是徐先生只是笑着摇摇头,一副天人不可相说的样子。
我再问,徐先生直接搬出我爸来,你个娃娃要是再问,被你老子知道咯少不了一顿皮肉苦喔。
虽然我认识我爸时间少,但是这点相处之间,我爸却在我心里建立了严厉的威严,徐先生搬出我爸立即让我乖乖闭嘴了。
我也只能放开手,眉头攥成一圈,摆出很不甘心的样子。
看着我赌气,徐先生一笑置之,他转而看向我妈,原本慈蔼的徐先生立即换了一副面孔,神色峻重,走到我妈身前。
我知道徐先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而且本事很有可能比我爸还大。
所以,我打算偷师两手,嘴上不要动作却很诚实偷偷抬起头看向徐先生。
徐先生发现了我倒也不说,只是一笑,我就在身后偷偷看着徐先生的动作。
只见徐先生从怀里抽出九张过了法的黄符,上边用红色朱砂笔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然而纹路歪歪扭扭根本看不懂的字符。
徐先生一边围绕着我妈的木床板把黄符贴上,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而且徐先生的步子非常奇妙,交替灵变,似若莲开。另外一只手则掐着双指道决,当样子比我见过的神棍强不了多少。
“小姐小姐,听吾令言,心生眼,天在灵……”
忽的一下,七张黄符居然毫无征兆的自燃起来,化灰不散,这动静吓我一跳,同时也让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徐先生做完这些,深深看了一眼我妈的脸,走过来慈爱的抚摸我的头,我能听出来徐先生带着一些哭腔。Χiυmъ.cοΜ
“娃儿啊,你去跟小……哦不对,是你娘,尽快说几句话,灰散咯就说不成咯。”
刚刚那般神奇的一幕,也让我将信将疑的认可徐先生的话,小步走过去。
我妈的脸清晰的映在我的眼前,八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是这样面对我妈。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妈妈接着上下学,只有我每次孤零零的回家。
心头猛然酸楚,我眼前模糊了,抽噎道:“妈,你一定要好好的,在哪里都要好好的。”
一席儿阴风从我背后卷过,我刚刚忽然有一种感觉,我妈就从我身边走过了。
随着这一阵阴风,七张黄符的灰烬彻底飞散了,同时我身后传来徐先生一声沉重的哀叹。
“妈!”
我再也抑制不住我的哭声,放声嚎哭起来,一下子噗通跪在地上给我妈连嗑三个响头。
乡下老人口口相传,一磕头劝亲莫再守,二磕头劝亲莫回首,三磕头劝亲入泉幽。
大道尽个儿安心走,孝子孝孙郎个把钱烧,你个儿就这样走,子孙登金福银相莫要盼………
徐先生满面泪痕把我拉起来边说,娃儿啊,你娘知道你有这么个有孝心,她就是在天之灵也会高兴哦!
我揩干净泪水,见徐先生上前,马褂一脱反披,居然是一件黄色的道袍,和我看过的僵尸剧里的一模一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口银面宝镜。
那宝镜非常奇怪,周衔赤玄八卦,背撰一只恶首,我在乡里的庙会上见过,那是螭龙相,据说能吞魑魅魍魉。
徐先生咬破中指,在镜面的中央按了个血印,解开手腕上的红绳,一头系在螭龙双鼻上,令一头吊在房梁上,镜面冲着我妈的脸。
手臂一挥,不知道哪来的阴风大作,落在我妈四周的白帘飞散开,彻底遮住了我妈的尸首。
“娃儿,快去找九盏油灯,点在床四周!”徐先生催促道。
我不敢怠慢,立即从旁边置办的丧礼里找到九盏油灯,一一点上,摆放在我妈的九个方向上。
与此同时,徐先生也没有闲着,取出七枚铜钱串在一根狗血浸过的红绳上,摆成天上北斗的样式压在门槛前的青石台阶下。
紧接着徐先生还不放心,用一把糯米在门槛前撒了一圈。
等我摆完油灯,徐先生拉着我手说,娃子你可知道,九为数之极?
我半知半解的点头。
徐先生又说,“九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天下卦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你娘现在是犯煞,而九灯迎合卦理玄象最能压煞,这样就用不着你盯着你娘。”
这时候徐先生已经在有意无意的传授我一些东西了,我当时还不能理解。
我问他,为什么我盯着娘就有用?
徐先生说,以后你自然会晓得咯。
我又问,我娘为啥要穿一身红衣服啊?
徐先生又摇头说,这非我能说,以后你自然会遇到,这是你的命中注定。
我立马想,遇到,遇到谁?谁是我的命中注定?可是看徐先生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是问不出答案的,只能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来。
我明白一点,这发生的一切,都源自我妈的死。
徐先生笑着,走,咱们去看看你爹爹,槐树遇血,天下没几样比这还邪。
走之前,徐先生深深看了一眼我妈,嘴里喃喃,法子降了这么多,希望不要再出乱子啰。
然后他扭过头带着我奔村头去。
外边太阳已经下西山了,村头离我“家”并不远,村子里按照我爸的嘱咐,家家灯火熄灭门窗紧闭,连声狗叫都没有,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死村,让人瘆得慌怵的很。
我紧紧抓住徐先生的手不敢松开,跟着小跑了一段距离,我突然意识到村头和我家是很近的,因为我记得当时在村头那口老槐树下就能看到我家。
但现在怎么还没有到?
明显徐先生也是意识到这一点,他面露从来没有过的紧色。
最让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风水位变,这已经不是灵精鬼神的事情了,而是意味着一种可怕的凶兆出现。
徐先生斥喝一声抛出两枚老黄铜钱,啪的两枚铜钱在地上碎成四瓣。
而神奇的事情发生,我面前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一下子就看到手电筒光纷杂的人群,他们围着一个地方,我还在其中看到了我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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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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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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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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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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