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陈砚显顿了下,还是说。
酒店离青禾不远,走到门口时,已经变成了陈砚显牵着她,神情沉稳淡定,整个人看不出有丝毫醉意。
他拿出身份证在前台登记,周鲤看着他,忍不住道:“陈砚显,你看起来挺正常的,应该不用我照顾你了吧。”
她原以为是他喝多了不舒服,所以要让她一起过来酒店,但现在既然把他安全送到,陈砚显又看起来无恙的样子,周鲤觉得自己可以先回去了。
前台把房卡递给他,陈砚显拿回手里,刚巧听到周鲤这句话,动作一顿,立刻低头皱起眉,难受似地揉了揉。
“嗯,只是有点头痛而已。”
他这样说,周鲤却又迟疑了,在那里踟蹰了下,还是上前把他扶住。
“那我先送你回房。”
反正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周鲤想着。
陈砚显房卡是六楼,此时大堂刚好空无一人,电梯上行,镜面里清晰地映出两人身影,周鲤对着上面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陈砚显没忍住,垂眸笑了下。
打开门进去,房间里头宽敞,风格简洁干净,原木的家具,正中摆着一张双人床,亚麻窗帘掩住外头夜色。
周鲤打量一圈,不禁感慨,“陈砚显,这家酒店装修还挺好看的。”
“还行吧。”他看了眼,抬手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神情自然。
“我先去洗个澡,你在这里随便玩玩,等我。”
“啊。”周鲤眼睁睁看着他进去浴室,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在这外头,周鲤百无聊赖站了会,接着东摸摸西看看,还特意去试了试那张北欧风的漂亮小沙发软不软。
事实证明,只是中看不中用。
她最后打了个哈欠,听着浴室里还未停下的水声,想等陈砚显出来和他告个别再走,只是疲倦涌了上来,周鲤趴到房间最显眼的那张床上,抱着枕头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耳边动静似乎消失了,周鲤眼皮很重,但还是努力想要睁开,隐隐约约中看到了一丝模糊光影,陈砚显身影在透亮灯下晕成一团,看不清面容,过于刺目。
周鲤唇动了动,告别的话都到了嘴边,一股沐浴过的湿气裹挟着热度而来,清淡的洗浴用品香味萦绕在鼻间,陈砚显吻着她,没有任何的铺垫,深入不容拒绝。
两人中间碍事的那个枕头被陈砚显抽了出来,周鲤双手被他压在了脑旁两侧,十指紧扣着,眼前的光线被挡住,变成了他投下来的阴影,湿热呼吸熏得她发沉,他的吻往下移时,周鲤才才含糊吐出一个字。
“热...”
她身体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了。
和古镇那次有点相似,又很不一样。
在陈砚显的动作里,软得像是一滩泥,周鲤蹙起眉头不适的轻哼哼,怪异又陌生的感觉让她手足无措。
“鲤鲤...”他突然在耳边叫了一声她,低沉柔软,带着淡淡的缱绻。周鲤这是时隔多年后第一次听到陈砚显这么温柔的叫她,记忆中,上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两人才认识没多久那会。
她心莫名下陷一块,变得酸软。
“嗯?”周鲤微垂下眼去看他,轻不可闻地应着,陈砚显抬起头,终于从她肌肤上离开,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双眸黑得发亮,蕴着莫名情意。
“接下来,我要做一件特别的事情,可能刚开始会有点难受,你忍一下,后面就好了。”
她不自觉咬起唇,心头有几分慌乱,又在和他对视间莫名被蛊惑,到最后,拒绝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陈砚显终究是欺负了她,在心里默念数到十时,他彻底低下了头去,把周鲤所有未出口的言语都封存在吻间。
弯月高悬,在辽阔的漆黑夜空中俯瞰着人间,城市变成缩影,高楼里亮着点点星光,一条河横跨过建筑,像把世界切割成了两半。
周鲤后悔莫及,一口咬在陈砚显身上,呜咽痛骂。
“你这个大骗子。”
......
翌日,是个大晴天。
阳光从玻璃毫无遮挡地透进来,满室澄亮,和煦微风卷动着亚麻窗帘,躺在床上的人眼皮颤了颤,终于睁开来。
周鲤是被明亮光线唤醒的,刚醒来几秒有一瞬分不清身在何处,但很快记忆就回炉,分毫不少的涌进脑中。
她立即惊坐起,果然旁边已经空无一人,揉乱的大床上只有她坐在上头,房间寂静,周鲤呆呆拥着被子,身体的酸痛连着心中空荡席卷而来。
她扁了扁嘴,忍住想哭的冲动,在一旁枕头底下摸到了手机。
上面果不其然有一条陈砚显的留言。
“我上飞机了,待会手机没信号,你醒来记得回学校。要想我。”
后面那句是陈砚显犹豫再三,删删打打,最后还是发出来的。
只可惜,这会周鲤正在气头上,看到这条信息后愤愤不平地用力敲着键盘。
她发完就立刻掀开被子下床,去洗了个澡换上衣服后才出门,回到学校快中午,炽烈的太阳照得人无所遁形,周鲤觉得自己和平常不一样了,唯恐被别人看出她的不同,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再次在心里把陈砚显骂了千百遍。
陈砚显下飞机时,网络重新恢复连接,手机震动,一条消息涌进来。
他怀着不明的期待,刚扬起些笑意,上面话语就无比醒目地闯进视线。
“做梦吧你!!!混蛋!”
“.........”陈砚显本能深呼吸一口,怕自己会被气得心肌梗塞。
须臾,他压了压眉眼,没有回复,迅速关上了屏幕。
两人的时间是颠倒的,足足相差了十二个小时,陈砚显这里下午五点时,周鲤那边刚好凌晨,手机上时间显示着五点零三分。
陈砚显到新的住处把东西都收拾好,等彻底安置下来,已经晚上十点了。
他坐在空空如也的行李箱上,翻着手机,目光无意识落在周鲤名字上,定定的,许久,还是叹了口气,给她拨去视频,等待接通的短短几秒钟,嘴角无意识扬起。
紧接着,几下嘟声后,视频被对方挂断了。
陈砚显:“.........”
他冷静了片刻,再度给她拨过去,脸上笑容已经消失,只剩下抿紧的唇和隐忍的眸。
好在,这次对面终于接了,画面晃动两下,似乎有风声,然后好一会,镜头里终于出现了周鲤的脸,她似乎还挺不高兴,睁着那双杏眼轻瞪他。
声音也是不甘不愿的,没好气。
“干嘛?”
陈砚显忍住脾气,尽量维持平静地问她,“在做什么?刚刚视频也不接。”
“上课啊!”周鲤略微提高了点音量,谴责他,“一下课我就跑出来了,现在躲在楼下角落和你视频,差点没累死我。”
陈砚显没料到这点,神情一顿,接着道歉,“对不起。”
周鲤见状表情也缓和下来,有点别扭,“你找我干嘛。”
“......”这个问话让陈砚显再度顿住,他过了会,才如常出声。
“就想看看你不行吗。”
“......”这次反而是周鲤说不出话来了,她眼神开始飘忽,嘴里嘟囔道,“又不是没见过。”
陈砚显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看着她,突然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什么?”周鲤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腾”的发热,有些恼羞成怒。
“没有!”
“那天的事情...”他斟酌着用词,觉得自己是有点过了,正准备好好和她道个歉,就见周鲤忙不迭地打断他。
“行了行了,都过去了就不必再提。”她杵着腮用力叹气,睫毛耷拉下来,烦躁且忧愁。
“我就当被蚊子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砚显胸口一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愤怒,深深无力感涌起又落下后,只剩疲惫。
“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不对。”
“我第二天不是故意提前离开的,醒来的时候看你睡得好就没有打扰,反正送别这种事情也不适合当面做,所以干脆就没吵醒你。”他顾自解释着,周鲤原本还存有几分怨气的心一点点消散。
她把手机靠在花枝上,自己手放在身前,一手支着脑袋,随意又认真地听着他讲话。
“傍晚的时候飞机才落地,我现在在住处,刚才把东西都收拾好,就想给你发个视频——”他话音稍顿,接着加了句。
“...看看你在做什么。”
“喔。”周鲤没察觉,顺着他话头往下,“我除了上课还能干嘛呀。”
“嗯,我现在不在国内,你一个人安分一点,不然没谁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我哪有!”她不满争辩,陈砚显没理她,继续说,“不要乱交朋友,乱和别人出去玩,不是自己的事情别往身上揽,平时好好上课待在学校...”
这样一说起来,陈砚显才发现自己不放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到后面,也只化作叹息咽回去,望着她正色道,“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找我,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知道了知道了。”周鲤不耐烦地应着,不上心的模样,就像平时敷衍她的父母亲一般。
陈砚显习惯性想皱眉头,到一半又硬生生忍住了,隔着屏幕凝视着她,最后无奈叹了口气。琇書蛧
“你乖一点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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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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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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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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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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