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在李羿心里,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说不想是假的。
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季谌脸上。暖黄的光线在他脸上投射下阴影。老实说,他的脸庞和初见时并没有多少区别,生人勿进的氛围自始至终存在。
即便是垂眸,也掩不住季谌眼底的冷淡,他清瘦的手慢慢翻弄着书页,像是把玩古物般。手腕细长,用力一掐,便会断了般。
会断了般……
也许是李羿不小心弄出了声响,也许是余光注意到了旁边位置盯着他不眨眼的痴|汉。季谌微微转头,不解的瞥了李羿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望着无聊的黑板。
这一眼,明明是对上课不听课盯着他看的花痴的鄙视,在现在的李羿眼里,就成了男朋友迫不及待想试试的暗示……
好家伙……
李羿以头抢桌子,闭上眼睛。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睡了,今天毫无睡意。
闭上眼。
季谌的薄唇一张一合:“你想试试么?”
睁开眼。
“你想试试么?”
再闭上。
“你想试试么?”
再睁开。
“你想试试么?”
……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太刺激了!
“李羿!”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李羿毫不犹豫:“想!”
讲台上,小摩尔满头问号:“啊?”
同学们呈击鼓传花状,等着看热闹。
小摩尔清清嗓子,打破尴尬。一看就知道,这孩子脑子又出去梦游了:“我是问你,这道题选什么……”
李羿:“……我哪知道。”
众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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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
李羿放完水,从厕所回来。受“扶弟魔”事件影响,他现在风评严重被害,都不敢拉着季谌去上厕所,只能分头行动。
走到座位,前面的祁娇,正在低着头。就在李羿走过去的一瞬间,头忽然撞向桌沿,但没撞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嗑死我了!”祁娇惊呼。
李羿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问:“怎么,磕着头了?没事吧?”
祁娇抬头,望着这个蚊香茫然又认真的脸,无语凝噎:“……”
她举了举漫画书:“李羿,你说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一个弯的怎么也不知道……”
“什么跟什么啊……”李羿摸不着头脑,直接抽走祁娇手里的漫画书。“这什么?”
祁娇起来就要抢:“还给我。”
李羿一抬手,成功躲过祁娇的攻击。
仔细一看,是本漫画,封面上,果不其然,俩男的。啥没穿,还有道具,姿势十分不守男德。
“……”
“这是……什么……”李羿不是直男,但他以前一直过着现充般的生活,对这些实属不了解。
更何况,现在书店里面卖的纯爱小说,封面一个比一个正经。“爱人”都成了“家人”。“爱情”都成了“兄弟情”。这么直接的封面,他确实还是第一次见,封面上的18限格外醒目。m.χIùmЬ.CǒM
这可能就是大人的世界……
祁娇一脸“你要是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的表情,兴致勃勃:“看么,老哥?”
“……”看看也行。试试,也得知道怎么试。
他以前从来不看这些,以前看的片,也都是刘帅发给他的的,都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型。没看过俩男的。
需要学习一下。
“这我找代购代的,贼刺激。”
李羿翻开一看,一句话都看不懂……但!开篇就干上了。
一秒钟后,他阖上了。
这他妈……
盯着祁娇的脸,默默打量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了不得。
“好看吧。这攻少说二十厘米。”祁娇自信道。
李羿:“你一天到晚都看了些什么……”
“你不喜欢啊?”祁娇又从书包里面拿出来一本,这本封面要含蓄一些。“那这本,这是老娘最近最喜欢的漫画,嗑死我了,里面有我老公!”
李羿:“……”
一下课时间就飞快。这一节是外教课。
肯德基爷爷在讲台上逼逼叨叨,还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包从祖国带回来的小饼干。
李羿低着头。
这本封面,就一个男的,扯着眼罩,眼罩下面那张脸……害挺帅。
他看过这个动漫,最近特别火,也是刘帅强烈安利给他的。但是……下面也没写18x,而且他记得,动漫里面就是简简单单的少年漫内容,挺热血的。
所以这跟想试试的内容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看了一节课。
一句话都看不懂。就看他们打啊打,杀啊杀。
好看,真的好看。好看到肯德基爷爷点了他两次名他都没听见,最后直接把漫画给他没收了。
“我对你太失望了,失望透顶!李羿啊李羿,你上课玩了这么多年手机,居然能被一个歪果仁没收漫画。你真是丢了中国人的脸……”
李羿:“……”
“那我哪知道他突然过来……”李羿辩解。“我去要回来,多大点儿事。”
你的毛小骏突然出现:“卧槽,祁导你完了,我刚看见,那本漫画外教给河马了,河马说你不用想要了……”
祁娇先表演了个当场去世,紧接着,回光返照,揪起李羿衣领就是一个同归于尽。
“我杀了你……”
“我赔你,赔你……”李羿理亏,举双手投降。说着,从牛仔裤兜里摸出来钱包,里面满满当当的钱闪瞎祁娇的眼。“多少钱……”
祁娇牌手大脚,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审犯人一般:“这是无价之宝。”
李羿:“……”
梁有成同志,其实除了河马,还有个外号,“梁貔貅”。河马是从生理特征来看的,而貔貅,是从心理特征来看的。
凡是他没收的东西,就别想要了。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李羿给祁娇买了本一模一样的。
“对了,祁导,你帮我买本。”李羿突然说。弄得祁娇楞了一下,秒反应过来。她凑向前,用书挡着他俩,躲避季谌,小声说。“怎么,学着跟你同桌谈恋爱啊?”
“滚啊,赶紧的。”
这反应,祁娇印证了她的猜想。她划拉了几下,视线停留在某本校园背景的bl漫画上。“就这本吧,攻受是同班同学,受是个学霸,攻是个学渣,适合你。”
李羿:“……”
“那我点立即购买了啊,收货地址就是默认那个么?”
李羿心不在焉,嗯了声。“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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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其实也就两天时间。
季谌这种学霸,照例去辅导班,利用假期的时间来提升自己。也不是说越优秀的人越努力,但他的情况,必须努力。
好不容易从黑洞中逃出来,他不能被程北和盛樊宇再度抛弃。
“你想试试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什么都没想,只是看见那张脸,就下意识说了自己把控不住的话。
季谌摇摇头,全身心看着试题,也掩不住心里的躁动。
李羿的假期,就是用来长膘的。
今天他俩约好出来约会。
季谌的辅导班下课预计的时间是十二点,李羿提早到楼下,找着吸烟区,点了根烟。
两根儿烟都燃尽了,季谌才慢悠悠背着双肩包下楼,看见他歪着头,五官好像协同一起在说:“你怎么来这么早?”
在程北和盛樊宇的加持下,季谌的衣品一直都有一定的保障,不白白浪费自己的天资,有不会有刻意感,美而不自知的氛围是加足了。
他今天,上身穿纯白高领毛衣,外搭毛呢长款风衣。
少年自身的稚气未消,把这件本应很英气的大衣穿出来了少年感。惹得商场逛街的小姑娘频频回眸,偷偷议论他。
但他连个眼神都没给,直奔李羿所在的位置。
“等很久了?”季谌问。
“还行,也就半个小时,你在上面等着锁门呢,才下来?”
“有没弄懂的,下课问了一下,没来得及发消息给你。”
李羿摁灭烟头,扔进垃圾桶:“没事,我饿了,吃饭去。”
两个人随便找了家西餐店,囫囵吃几口就得了。
虽然确定交往关系有一个多月了,但是平日住校,还赶上各种考试,独处的时间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也就放学路上,借着路灯看不清,敢偷偷挽个手臂拉个小手。
肢体接触还是幼儿园水平。
得加快车速。
李羿没兴致的用叉子拨楞着意大利面,吃了几口,他就不想动筷了。
“你想试试么?”这句话又弹了出来……
脑子里面,两个小人再度出场。
一个龇牙咧嘴凶神恶煞,背后长出黑色的翅膀,□□脸:“不可以,你还小,对你来说太刺激了,你是出来补习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刷起来。”
另一个和蔼可亲,头顶光圈背插翅膀,唱白脸:“人总要学会长大,这是催生感情的必经之路,柏拉图式恋爱是难以长久的,精神不能独立于□□之外。李羿你可以的,消除恐惧,微笑着面对困难,奥利给!”
然后他们两个就打起来了。
李羿索然拨弄着盘子里的阿根廷红虾独苗。红虾猛然被叉走了。
“不吃别玩。浪费。”
“……”
季谌把红虾放进嘴里。合上手机,抬眼问:“等下去哪里?电影院?”
李羿:“太贵。”
“鬼屋?”
“浪费”
“咖啡厅?”
“伤胃。”
“那还能去哪里……”季谌越说声音越小,和李羿猝不及防的对视,很快低下头,吸了口橙汁,再没说话。
吃完饭,两个都不爱逛街的人,就在街上这么瞎晃悠。
途径一家“七天连锁酒店”。
两人平静的无视。
这一定是巧合。
走了几十米,又一家“如家酒店”。
两人焦虑的无视。
这一定是命运的捉弄……
又走了几十米,一家“希尔顿酒店”映入眼帘。
两人对视。
这他妈是上天的安排!
几分钟后,两个有身份证的人,收到了酒店的入住回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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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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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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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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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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