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里面都没怎么刷过厕所。
高一的时候，他们宿舍有个哥们有洁癖。
如果刷厕所能考证的话，他绝对是国家一级刷厕所大师。那个技术不是吹得。厕所经久失修的地砖都能擦得跟打蜡一个效果，锃光瓦亮。比赵麒麟的脑门都亮。
得益于此他一直没刷过厕所。
刷就刷吧，一个宿舍的，也不能说刷个厕所都让别人干。
李羿带上乳胶手套，屏住呼吸进去了。
又屏住呼吸出来了。
一言难尽，不堪回首。
刷厕所这事，跟看细思极恐小故事感觉差不多。最可怕的并不是面对它的时候，而是在某个瞬间某个触景的时候，得以生情。
正如看完细思极恐小故事当时或许并没有多大感触，但是关上灯闭上眼，床头站着个人，床底下还趴着个脑袋，窗外还飘着一个魂。
尿都给你吓出来。
刷厕所也是这样，吃饭的时候，总能不经意之间想起来厕所边上沾的屎渣渣。
虽然他们宿舍没有，只是脏。
他本来嗓子眼儿就浅，捏着鼻子吭哧吭哧胡乱刷了几下，憋得脸通红，出来之后大口呼吸，在洗手台那里扶着台面……干呕。
“哥们儿你这是，怀了？”周一强听闻，握着拖把不知死活的问。
“滚。”
“咱宿舍厕所有那么脏么？”
李羿点了根儿烟：“你刷刷试试？”
“……您继续。”
周一强鬼鬼祟祟看看门口，靠在李羿身边小声说：“哥们儿，昊子不在，我跟你说一声。你离你同桌远点儿啊。”
“？”李羿握着细烟的手停顿下，挑了挑眉梢：“你俩有什么过节？”
“不是跟我的过节。”周一强凑过来说。“是跟张正昊的。”
“哦？”李羿突然来了兴致。“详细说说？”
“给我根烟我告诉你。”
李羿把烟盒揣进兜里，一摆手：“……算了，突然不想知道了。”
周一强计划失败，赶紧拽着李羿：“好好好，我告诉你。”
李羿还是丢给了他一根儿烟，周一强点上烟，继续：“你还是离季谌远点儿，他……”伸手指勾了勾。
“金手指？”
“屁，你满脑子都装了些什么废料啊。他手不老实，高一的时候偷东西来着。”
李羿掐灭了烟蒂，偷东西啊。
他了无兴致道：“不至于吧。看样挺…..”
长得挺好的。
“怎么不至于。高一那会儿我跟他一个宿舍。还有昊子和另一个哥们儿。本来相处的都挺好的，后来昊子的钱包丢了，找半天找不到，结果你猜在哪找到的，在季谌的包里。”
“在他包里，也不能说是他偷的吧。”
“他一开始确实死不承认。不过我们说告诉河马，再找他爸，他就怂了，死活不让。立马承认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他没偷害怕什么？”
“后来呢？”李羿接着问。
“后来我也不知道他俩怎么解决的，昊子不告诉我。他说不想再提这件事，不追究了。他还让我别和别人说呢，说是怕季谌以后没法在咱们学校待。看看这差距，不愧是我哥们儿，人真的不错。”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李羿挑挑眉：“那你还和我说？”
“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和别人说。”
周一强接着说：“不过这事不知道谁先说的，后来整个奥赛班都知道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也说了……再加上季谌那个爱答不理的逼样，我看见他就来气。”
“本来他就不合群，这下弄得，有几个喜欢他的女的还不死心，男的就早就把他孤立了，反正他高一在我们班，就没人理他，彻底把他孤立了，亏他还有脸在这个学校待。”
“昊子说，他到现在都没给昊子道歉。操，真不要脸，老子非逼着他道歉。”周一强笃定道：“学习差不要紧，人品有问题绝对不行。真想揍他。”
周一强叨叨哔哔了一通，坏笑道：“反正……你提防着他点儿，别让他偷你的。不过我觉得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敢偷你的，你就把他和你一起送进警察局。”
李羿：“……”
李羿抿抿嘴：“我自己花都不够，没钱给他偷。”
“谁说他偷钱了。”
“那他偷什么？”李羿问。
“错题集。”
“……我更没有那种东西给他偷。”
——
下午四节课，前两节全是数学。
人间活地狱。
摩尔的嘴里就跟往外喷安眠药一样，睡倒一片。
文科班女生多，男生是稀有品种，男女严重不成比例。只有最后两排的座位被男生侵占，其余全是妹子。
季谌和李羿座位前面的两个妹子，祁娇和安亦。撑着脑袋，握着笔，齐刘海把眼珠子挡的严严实实，一个睡的比一个踏实。
后面两员大将。
周一强靠着窗，张着嘴睡了。他同桌毛小骏，手捂得严严实实的，在看教科书……上面的小说。
真是学习氛围浓厚。
季谌迷迷瞪瞪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糊了过去。起来的时候，同桌李羿已经不在了。班上也几乎没大有人。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屏幕上映出来的自己，额头被压出来一个红印子。
睡的很认真。
他突然想起来，这节课是体育。但自己兴致缺缺，还得准备竞赛。
于是他就坐在桌子上，摊开书，接着进度做竞赛题。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电视剧中标准反派的声音响起：“我就他妈知道你能在这儿装逼。”
——
校园里，高二十七班的莘莘学子们，正扯着如丧考妣的脸，往教室走。
李羿就是其中的一员。
刚才，高二十七班的同学们，按照课表去上体育课。
他们谈天说地，在操场上笑成二百斤的孩子，等着体育老师来喊一句神圣的“自由活动”，皆大欢喜。
却不知，全世界上如果有比临城市高级中学的体育老师再闲的职业，那一定是失业。李羿高一一年就只在体测的时候见过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没来，体委就去问了。
不问还好，一问，体育老师理所当然的回答：“你们班这节体育课上英语啊，你们不知道吗？”
“二哥，你再帮我抽一个。”
“自己抽。”
“就一个。”毛小骏举着手机，在李羿旁边，做狗皮膏药状。“你是校花，你手气好。”
毛小骏，人如其名，不俊，但小。
戴个小眼镜，跟个金丝猴似的。他身高只到李羿肩膀中间部分，比李女士还矮。
此人是个典型的自来熟。刚认识两天，就已经光速和李头蛇混熟，哥长哥短了。
此刻，他正举着那四个该死的甜美的男人，的游戏，叨叨着让李羿帮他抽卡。
李羿看傻逼般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的不耐烦：“你说你玩这个……撩汉子？”
毛小骏从善如流：“我这是学着汉子撩妹。”
“你真的觉得这四个汉子是靠说这些废话撩的妹吗……”
“不是，但我甘愿活在梦里。”
李校花无言以对：“……”
毛小骏做祈求状：“二哥你赶紧的，你要能再帮我抽出来一个ssr，你下次进局子我陪你一起。”
“……”李羿接过手机，随口道：“就这一次。”
他随手一按，抽出来一张r卡……碎片。
毛小骏当场表演川剧变脸之翻脸无情：“你我不再是兄弟，你自己进局子吧。”
%#￥……
他俩走进教学楼了，就听见高二十七班的位置，嘁嘁喳喳，赶大集呢。
“卧槽这怎么打起来了？”
“怎么个情况，这节课不是改英语了吗，河马的课，不要命了啊。”
“别，别打了……”
“我让你道歉，你他妈听见没有？”
“凭什么？”
靠窗最后一排，俩人正在打得热火朝天。
就像里脊肉饼里的生菜跟肉饼似的，你粘着我，我粘着你。
全班都在站着看热闹，仔细一看，旁边还站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小摩尔。
李羿：“……”还真打起来了，周一强真是个说话算数的好男人！
寇凡被吓成鸡爪疯，准备上前拉架，一拳被捣了出来。
于是他捂着脸，直扑着李羿过来：“二哥，你终于来了，你快管管！”
“不管。闲的没事打呗。”李羿揣着兜，转头向毛小骏：“来，我再给你抽张卡。”
毛小骏：“不用……”
——
战况十分焦灼。
红方代表季谌，一下子把蓝方代表周一强的头按在桌子上，桌子上可怜兮兮的书立刻下落，死贴贴躺在地上。
蓝方代表周一强毫不示弱，挥起右拳反手朝季谌肚子打过去，季谌反应迅速，另一只手迅速按住了周一强的手，把他整个人擒在书桌上。
好像也不是很焦灼……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压制！
李羿一直觉得，世界上有一类人，不打架也不会打架，并且对打架嗤之以鼻，看见也会摇摇头绕路走。他下意识觉得季谌就绝对是这种人。现在来看，李羿彻底被他斯文清冷的外表所蒙骗。
这人打架的水平，确实不错，打蛇打七寸，周一强完全没有上风可言。
“李羿……”一旁群众演员般没有存在感的摩尔看见了他。
就像狼看见肉，猫看见毛毛球……反正就是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小摩尔老师眼眶泛着泪花，拽着李羿袖口：“李羿，你管管好不好，他们不听我的，还打了我一下……”
“……”
这样的班主任已经可以申请国家一级濒危物种了。
打的挺热闹，战火不断蔓延至周围，季谌一拳下去，桌子上的书和卷子作天女散花，飞了一地。
旁边闲的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凑在一起，盯着地上的一张卷子。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这句canyouspeakChinese，就很灵性。”
“这他妈教外国人说中文呢。”
“这什么小学鸡操作哈哈哈哈哈”
“这谁的卷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对话，李羿越听越熟悉。
这小学鸡他好像认识……害挺熟……
那特么是他的卷子！
不热闹了。
“拿着。”李羿把手机塞给毛小骏。
加入战斗。
出手是不大可能的，他答应过李女士，不打架了，虽然也打过，但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李羿决定用气势震住他们。
“能换个地方么？”李头蛇身上带着杀气，面无表情道。
毛小骏脸色变的有些阴暗，完了，法制咖要杀人了。
第十一次进警察局要来了。
他推了推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喂，李羿来了。”
俩人当然没空搭理他。
“我说！能换个地方么！”他故意把声音调高了八度，发力掐住周一强手腕，手腕发出骨头碰撞的声音。
俩人终于停了。
“这唱哪出？”李羿问。
“李二你他妈掐我干什么。”周一强甩开他的手，抹了下嘴唇，指着季谌:“这个逼犯贱。操，一个小偷还有理了！我他妈今天非教训……”
季谌二话不说，一拳上去，周一强应声撞到墙上。
桌洞里的东西都被撞了出来。
这架没法拉了，俩人杀疯了。
周一强疼的咬牙切齿，丧失理智。
他上前一步，刚要拽着季谌脖子，季谌趁机绊了他一下，侧身一躲，周一强以王八壳朝地的姿势摔了个龇牙咧嘴，正在地上蹬腿。
“你别没完没了！”季谌的嘴角破了一个小口，眼里露出一丝寒光。
下一秒。
他走到墙边把桌子扶起来，把地上的书捡起来，顺便还把那张小学鸡的卷子放在李羿桌子上，贴心的用笔袋压着。坐在座位上，翻开竞赛书，开始做题。
当做一切无事发生。
李羿就这么无意间被盖戳了小学鸡的实锤。
大学霸这一波行云流水的操作弄得旁边观众一愣一愣的，集体作“卧槽”状，恨不得跳起来给大学霸鼓一波掌。
周一强很没面子，明显没打算就此罢休。他拼着力气，冲锋陷阵，一把拽起季谌，扳着他肩膀，准备致命一击。“我操|你妈！”
季谌光速一躲，头一偏。
梁有成的眼镜，从鼻梁移位到了太阳穴，眼镜腿弯成螳螂腿，镜片直接飞出去了一片。
高二十七班，死一样的寂静。
不，死都没这么寂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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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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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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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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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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