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年关,仙界的北方之地,处处飘着鹅毛大雪,无论是远处的叠嶂峰峦,还是近处的屋宇茅舍皆是银装素裹。
那四季都是极寒天气的冰雪峰上,更是令人难以承受的彻骨冰寒,积雪之下便是僵硬的冰冻之土,草木虫兽皆无容身之地。
此刻,苍茫清冷的天地间,竟令人难以置信地出现了一个活物,那活物在雪地中移动着,犹如沧海中漂移的一叶孤舟。
原来,那移动的活物竟是一个身披棕色裘衣的女子,她踏着过膝的积雪,顶着漫天飞雪,在冰雪峰的一处平缓的坡地上艰难地行进着,一边走一边四下顾盼,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最后,她寻到了积雪中一块突出的岩石,并在那岩石上坐了下来。
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酒葫芦,咕嘟咕嘟地将葫芦里的酒毫不吝惜地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卓玉儿喝完酒,用力挥起一只臂膀,将那个空葫芦向远处抛去,葫芦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大头朝下地落在不远处的雪地上。
女子远远地凝视着那个雪地中的葫芦,面色沉毅,似是在若有所思,随后她收回目光,伸手从身侧抽出了一柄短剑。
短剑出鞘后,锋利的剑锋上反射出雪白亮眼的光,她将那剑剑尖朝天地抓握于眼前,手腕轻轻扭动时,剑身微侧,眼睛避开了剑锋上刺目的光芒。
女子望着手中的剑,再次陷入沉思。
那晚,卓玉儿冲破傀儡术后,在鹊桓宫里看到了那块玉,便开始对严枫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本欲先将其身份盘查清楚,再赶去沐芳宫“大闹”严浔和卓晴的洞房。
她觉得严浔一个大男人,如何也不会被卓晴怎么样,除非他自己想,所以并未有太过担心,可是她太不了解这个跟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了。
当那块玉在他和严枫眼前被激活时,作为曾经被这块玉还魂过的玉主人,立刻预感到严浔出事了,同时看到严枫在她面前晕厥过去,亦是感知到了许多事情之间的关联。
于是她心急火燎地赶去了沐芳宫,见到的却是口吐鲜血的严浔的尸体和那个疯疯癫癫的卓晴。
也就是在那时她才明白,是严浔将自己的仙力全部换给了她,如果他身上有仙力,他就不会死。
害死严浔的人除了卓晴,还有她自己。
她看着卓晴一副咎由自取的疯癫状,强压住想要把她碎尸万段的愤怒,眼中快滴出了血。
她除了恨卓晴,她还恨自己,恨自己上一世就不该对严浔若即若离,恨自己好不容易回到这一世,却还是无视严浔对自己的一往情深。
她恨自己太自私,太自我,恨自己非要等到失去后,才会明白失去有多么痛,她恨到刻骨铭心。
但是,她必须克制住悲伤,必须压抑住愤怒,必须保持镇静,因为她有一种预感,预感到也许严浔还有救。
于是,卓玉儿展露出她曾经在沙场上磨练出的将帅之才,将肖羽和栓子柱子等人召集了起来,做了一系列的安排,便带着严浔的尸体和那块玉,趁夜潜出了仙居山。
为了能让严浔的尸身不腐,在肖羽和柱子的帮助下,她将严浔的尸身运送到了冰雪峰上的一个隐秘的山洞中。
随后她又去祁阳山的清虚观见了云觉道长,向道长请教那块玉的来龙去脉,当然她最关心的是,那块玉如何能帮助严浔还魂。
云觉道长所说的跟卢福所知道的基本差不多,但他提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今年不仅是这块玉的甲回年,这个甲回年里还碰到了百年不遇的闰腊月,还魂玉被炼化成玉时正好也是当年的闰腊月。
所以甲回年闰腊月期间,还魂玉的灵性有可能被释放到极致,此玉被炼化时所注入的灵性就是助玉主人还魂。
经云觉道人多方查证,认为此玉在甲回年的闰腊月中是可以帮助玉身中的魂魄回归原身的。
但是,有一个问题,如何将玉身再次激活,让其将里面的魂魄释放出来。
到目前为止,所知悉的办法就是,某个玉主人魂魄离身,玉就能被激活,将玉身中的魂魄释放出来,这个卓玉儿深信不疑,因她本人就有亲身体验。不仅如此,她还知道,严枫在玉身中的魂魄也是因为严寻的死才被释放出来的。
吴妈作为潜伏在卓府中卓玉儿的心腹,偷听到了卢芸和卢福的全部谈话,随后便将消息暗中传送给了卓玉儿。
当卓玉儿知悉这所有的一切时,倍感震惊,原来卓晴不仅杀了严浔,还杀了严枫,卢芸竟然为了包庇这样一个女儿,做了这么多龌龊之事。
既然严枫并不是真正的严枫,那她是不是可以将他抓到附近百里内,让他魂魄出窍,以此来激活玉锁,助严浔还魂?
但是卓玉儿思前想后,百般纠结中,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若那具躯体有着严枫的心性和本能,但失了离宁本人的记忆,他到底是严枫还是离宁呢?
如果杀了他,她杀的到底是严枫还是离宁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甲回年的闰腊月即将结束。
然而,云觉道长却一直未能考证出激活那玉身的其他方法。
但是严浔的魂魄不能等,一旦过了甲回年的闰腊月,那保留在玉身中的魂魄就会消散掉。
最终,卓玉儿选择了让自己的魂魄出窍,来激活玉身。她虽然不能再借玉还魂,但是她做为曾经的玉主人,能帮助严浔回魂。
于是,她进入冰雪峰,来到严浔的尸身处,把那块玉放在严浔的身旁,要跟他做最后的告别。
女子站立在棺木外,目光扫向那个躺平于棺木中的男人,出了会儿神。严浔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跟睡着了无异。
她目光驻足在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呆呆地看了一会。这个男人死了还是这么好看,当然,他活着还要更好看些。
既然这么养眼,那必须得让他活过来啊!
如果自己的死能拯救这样一个好看的男人,那死得也值了吧!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果说,上一世,她的死是为了成全自己的梦,那这一世,她的死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爱。
总之,应该都是死得其所了。
卓玉儿感到自己没有什么遗憾的。
随后,她出了山洞,正好碰到一个从山下赶至山洞口来执勤的仙兵,守洞的仙兵都是柱子派驻此地的,每日定时上山来查看一下严浔的尸身情况,并向沐芳宫传密信汇报。
那仙兵看到卓玉儿后向她施了一礼,卓玉儿向他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眼前的短剑晃出了耀眼的白光,卓玉儿的神思游离回了剑身之上,前一世,她是用一柄短剑结束自己生命的,这一世,她决定还是如法炮制。
因习武之人都是喜爱兵刃与刀锋之类的物件,所以就算是死,也要用喜爱之物来帮自己了断。
卓玉儿一只手握着那柄短剑,站起身,走至一处平坦而又积雪厚重之处,四肢张开地向后仰面躺了下去。
当她躺倒在积雪上的一瞬间,有一种像躺在了松软舒适的床上的感觉。
自严浔出事以来,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没有感觉到哪一张床是舒服的,她四处奔波去寻访各地的玄修名士,希望能寻到激活那块玉的更好方法,但都是徒劳。
果然,融于天地间才是最舒适的状态,她总算是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女子在积雪上故意摆出一副四仰八叉的姿势,片刻后,又随意地换了个她觉得更舒适的动作,仿佛是在享受着这难得的随心所欲。
当她看到天上的云时,头脑中冒出了很有哲理的一句话——人生如浮云......
后半句是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于是闭上眼开始想,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反倒是脑子里像翻书似的一页一页闪现出自己前世今生的各种回忆。
自己在这里婆婆妈妈地磨蹭个什么劲儿?舍不得死吗?哎!想开点,本来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还回去就还回去了!
别磨叽了,动手吧!
女子两只手紧握住那短剑的剑柄,将剑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处。脑子里正寻思着,说一句什么样的告别语好呢?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女子警觉地睁开眼,看到一个人正俯身看着自己,他的身形被阳光勾勒出了一条金边。
在强光的反衬下,她看不清他的脸,但那令人再熟悉不过的轮廓,是她从少女时就喜爱注目、不舍将视线移开的身影。琇書網
“卓玉儿!你是因为收了我的仙力不好意思了,才想要给我陪葬吗?”
***
千里之外的仙居山上,离宁在鹊桓宫的桌案前正聚精会神地写着毛笔字,突然,胸口不知什么原因,微微紧缩了一下,于是他停下手中写字的动作,不自觉地向北方张望了下,随后那感觉便消失不见了。
一旁的李兴看见他提笔顿住的动作,连忙上前施礼问道:“世子殿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离宁摆了下手,表示无碍。
自从昏迷中苏醒后,他几乎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太医来诊治过,说是因为上次被刺杀后落下的神思混乱之症,又再度被诱发。
诱发的原因周围的人都不告诉他。
但是,在他的逼问下,李兴不得不说出了实情,原来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世子,在新婚之夜的洞房里被新娘子打晕,然后那个新娘子跟着二皇子严浔私奔了。
他听了这件事后,气得几天没睡着觉,一个堂堂的皇世子被人逃婚!新娘子跟着自己的亲弟弟跑了!这还不被天下人看尽了笑话?这是谁家的小姐这么大的胆子?
怪不得最近谁看见他都是一副奇奇怪怪的、像是在看笑话的眼神。
离宁神思游离了片刻,手中握着小狼毫,一直未有再次下笔。
李兴见他停顿住,赶紧上前观摩,随后拍手叫好道:“好字!好字啊!臣记得,世子殿下已有许久时间未有挥毫泼墨了,这笔锋之技依旧不减啊!”
离宁闻言,侧头看了下李兴,“本宫以前很喜欢写字吗?”
李兴点头回道:“是的,书写是世子殿下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但自那次刺杀事件之后,殿下就再也没有动过笔,不想这次醒来,世子殿下又重拾回了往日的兴致,也算是因祸得福啊!”
离宁点了下头,“对了,李侍郎,记得你曾告诉过本宫,我曾经是想娶那个卓家二小姐的,后来又改了主意是吗?”
李兴听他又提起这个茬儿,知道他仍旧对自己的过去充满了好奇,于是赶紧回道:“殿下,您前些日子不是还专程去卓胥府上拜见过吗?不是也亲眼见到了那个号称仙界第一美人的卓晴小姐吗?”
离宁又点了下头,“那小姐容貌确实让人惊艳,疯癫成那般样子,人也着实可怜,但本宫怎么就是看着她不顺眼,难怪本宫后来不想娶她了。”
李兴未有接话,暗中腹诽道,其实你就是移情别恋了。
离宁继续说道:“但是卓府的尚仙夫人,本宫见到后,倒是生出了些亲和之感。”
李兴听后,回道:“那位尚仙夫人与仙后交好多年,经常去芊蕙宫陪仙后聊天唠家常,想必是殿下小时候经常见到的人,所以才会有那般的亲和感。”
离宁清醒之后,并非脑中一片空白,头脑中偶尔也会晃过一些碎片式的、完全不成体系的记忆,“对了,除了一个跑了,一个疯了,我怎么隐约记得卓胥府上还有一个小姐呢?”
“世子殿下,您说的应该是卓胥府上的大小姐,曾任仙界的兵部理司,几年前在平乱之战中战死沙场,她可是我们仙界的大功臣。”
“还有,严浔和那个骆小姐还不肯回来吗?本宫已经去母亲那里秉陈过,让他二人回来完婚就是。是他们对不起我,又不是我对不起他们,这两个人还真是会摆谱!”
离宁说完这话,竟露出一脸的委屈神色。
“世子殿下真是大人有大量啊!沐芳宫的人估计早就把消息传出去了,他们说不知道汾阳君藏在哪里,谁信啊!臣猜测,等最近的街谈巷议渐渐平息,二皇子殿下应该就会回来了!”
***
红烛冉冉,大红色的床帷中,红色的被面下似有物攒动,偶有轻微的床棂摇曳之声。
良久后,终于有两个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分不清是哪个的长发互相纠缠着。
“玉儿,这种事虽然没啥经验,好在入洞房的经验咱们都各有一次了,有啥好害羞的!来!让哥哥再来一次。多几次就有经验了。”
“又来!又来!殿下如何也要称奴家一声姐姐的,怎么老是以哥哥自居。”
“玉儿,你为何会担心自己不是处子之身?我验证过了,是处子之身无疑。”
卓玉儿听严浔这样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男人见她这般紧张,脸上露出顽皮的笑,随后将唇贴近女子的耳根处,继续说道:“玉儿,你是在担心那日傀儡咒术下,你.......不过,夫君我不会在乎的,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只要你人好好的,我就.......”
话还未说完,那双正在说话的嘴便被女子主动探过来的唇给堵住了,激吻中,男人再次被激发了兴致。
还未等他行动,女子忽然猛得一个翻身,结结实实地将他压在了自己身下。
被压得动弹不得的男人,露出一脸的惬意神色,眸色中带着些不可言说。
“啊!玉儿!玉儿!我们说好了在床上不能用仙力的。你这是仗着我的仙力在欺负我啊!”
“严浔,你话太多了!”
女子不由分说,再次用唇堵住了男人的嘴。
卓玉儿之所以这般动情,是因为听了严浔的话后,实在是发自内心的感动,因为想到这个男人为了守住节操,命都不要了,还能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话。
屋外暮色四合,远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农田,此处是二人在芷阳山脚下临时置办的一处农宅院落。
五谷不分的一对璧人,在这里私自拜了天地,二人暂时没有回仙居山的打算,据说是因为此地的农家菜肴实在是太合胃口,无法割舍离开。
***
自卓玉儿知道了严枫就是离宁的还魂之人后,虽然很长时间都消化不了这样一则消息,但这也让她最终明白,想娶自己的不是严枫,而是离宁。
但是离宁为何想要娶她?她不得而知,他应该恨她才对。
百思不得其解中,她忽然忆起了一件事,那时她还是个傻姑娘,离宁还是卓府的马车夫宁峰。
记得那天在卓彦的帮助下,她想逃出卓府要去见严浔,结果,卓府内好巧不巧地遭了盗贼,她又在别院里又好巧不巧地碰到了离宁,不知何故就在离宁面前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居室内了,但是,他的外衣和中衣都穿反了!
想到那件事,卓玉儿就抓心挠肺地不安。会不会离宁将她迷晕了,对她做了什么无耻下流之事?否则,她的衣服怎会穿反?她那时虽然傻,但从未糊涂到自己能把衣服穿反,而且从里到外都穿反......
那日,离宁确实是因为记恨严浔,产生了想对这个严浔心仪的女子做点什么的想法,但并非是出于爱,而是缘于恨,他想借机报复。
于是,他将骆菲菲迷晕,褪去了她身上的外衣和中衣,将这个只穿了一件里衫的昏迷中的女子抱在怀中。看着怀中那个可以任他随意摆布的战利品,他感到自己就要得手了,如果这样也算是胜利,那他至少战胜了严浔一次,虽然不怎么光荣。
但就在此时,离宁胸口处垂挂的那块玉忽然变得有些灼烫,烫得他胸口处的皮肤很不舒服,于是他用手去摸那块玉,那玉的温度很正常,没有什么异样,但是贴在他胸口的皮肤上,就是给人一种灼烧般的刺痛。
离宁没太在意,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想要继续去脱女子的内衫,忽然,那玉给他的灼烫感更加的强烈。
他立刻醒悟到,这里面是有关联的,那块玉好像是要阻止他下一步的行为。
这果然是一块神奇的灵玉!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辜负梦中的佳人,不可对别的女子胡作非为。
既然玉都不想让他这般所为,那他自是不应该这样做的。
离宁悟到了那块玉的意图后,便放弃了他的报复行为。于是在黑暗中,又囫囵地将女子的衣服穿了回去,男人帮女人穿衣服,多半是分不清正反的。
然后他把骆菲菲送回到了玉姝阁门前。
其实是他误解了那块玉,那玉之所以要灼烫他,只是因为玉身中的魂魄想要告诉他,“不要碰我的身体。”
所以,当卓玉儿听严浔说自己还是完身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但是这件事情她不便对严浔说。
***
至于严浔为何就魂魄归身了,连云觉道长都说不清楚。
只能用天意来解释,因为严浔命不该绝。
卓玉儿带着那块玉和一颗必死之心,返回了冰雪峰,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存放严浔尸体的停尸洞,因为冰雪峰上有很多类似的山洞。
他走进一个冰洞后,见冰洞里摆放着一具棺木,仔细辨认了下,发现那具棺木不是存放严浔尸体的棺木,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走错了山洞。
于是对着那具棺木说了声:“对不起,打扰到您了。”便转身离开。
冰雪风因为常年冰雪覆盖,山上有很多天然形成的冰洞,仙家之人会选择在这里寻找一处冰洞,停放尸体并不足为奇。
但那棺木中存放的不是别人的尸体,而是离宁的尸体。
严浔撤掉了埋伏在乱葬岗的暗哨后,卢芸便按照离宁的吩咐,派人将他的尸体从乱葬岗偷出来,随后送上了冰雪峰。
也许真的是天意,卓玉儿带着那块玉走进离宁的棺木时,这具曾经是玉主人的尸身冥冥中似是产生了复活的欲望,虽然他只是一具尸身。
甲回年的闰腊月,那块玉的本初灵性达到了巅峰状态,它能让一具冰冻得没有一点温度的尸身生出复活的欲望。
随后,严浔的尸身也在同样的状况下被激发出同样的欲望。
加之,卓玉儿也是这块玉曾经的主人,她有十二分的愿望想要这块玉被激活。
三个玉主人的愿望叠加,一个活的,两个死的,于是这块玉就真的被激活了,它释放出了玉身中的魂魄,严浔魂魄归位。
离宁写字时心脏震颤的一霎那,正是那玉身被激活的瞬间。
(全文完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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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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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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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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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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