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熏然,夜露沾衣。谢景行绕开巡逻走回客栈时,已至三更,客栈前头缀着风灯,灯影重重。
刚好有云梦弟子从客栈走出来,皆是统一制式的短打,眉目深锁。
今夜的盘查很严格,谢景行心知自己不在客栈的事情应当是被发现了,但他修为不过金丹,不可能是杀害出窍期长老的凶手,应当不会有事。
在巡逻之人走干净后,他才步入客栈,回房歇息。
可他没想到的是,真的有人上门找麻烦。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长清宗的管事弟子,携着数个云梦城弟子坐在楼下品茶了。他们逮着性格温和的风凉夜,借着昨日整个客栈只有谢景行不在一事大肆发挥。
管事弟子名为王陵,修为也是元婴。
他掀开茶盏,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道:“昨日城中出了事,诸位也都知晓吧。”
风凉夜颇为君子风度,便道:“却有耳闻。”
仙门大比前夕,道门上宗门的长老却在云梦城被人杀害,这是何等的侮辱?
不仅是扇了云梦城的脸,还要长清宗面上无光,自然是要彻查的。
王陵捻了两撇胡子,猛地一撂脸,厉声喝道:“还不老实交代,昨日你们那个谢姓弟子的去向!”
风凉夜已经与之打了许久的太极,却是脸色也未变,道:“他不过金丹修为,定然不可能参与谋害烈血枪前辈一事。”
王陵却冷笑一声:“怎么不可能,你们儒门前科多了去了。”
司空娇被他那鄙夷的神色气得不轻,一扬手,却被司空彻抓住腕子扯了回去。
一向玩世不恭的司空彻,此时的神色却凝重至极,道:“不要冲动。”若是此时动了手,对方想怎么给他们扣帽子都行。
说到底,他们是沦落的宗门,而对方权势正盛,乃是仙道第一。
道祖、佛宗已有近五百年不问世事。
长清宗的宗主宋澜,便是如今的仙道第一人。
谢景行披了衣,缓缓地走下楼。
他心里明镜一样,于情于理,他的修为完全不构成威胁,这一早上来找他的茬,针对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儒门。
长清宗不会无故发难,这样显得气度狭小,不值为其余仙门榜样,而抓到了错处就不一样了,师出有名,虽然不能取消他们的资格,但让他们颜面尽失却不成问题。
于是谢景行眉目如霜雪一般冷寒,开口便道:“可否请教这位掌事,你所谓前科,指的是什么?”
王陵却道:“你们儒宗可是个出魔头的地方,有弟子与魔宗有关系,又有什么不可能?”
他本是随意寻个话头,却是歪打正着,说对了。
谢景行昨日确实和殷无极在一起。
殷无极入魔,本就是圣人心里一根梗了千年的刺。
儒门这数千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大魔,却让仙门心有余悸了数千年。
如今这长清宗掌事弟子开口便是:你们儒宗总是出魔头。弦外之音,便是认为儒宗不干不净,与魔宗沆瀣一气,是仙门之耻。
这是活生生地抽他的脸。
王陵见谢景行的脸色不愉,以为他是没法回答,又自鸣得意地道:“圣人都已作古,我说你们,要出世便彻底一点,把宗门解散了多好,也省的来仙门大比丢人现眼。”却是尖酸刻薄至极。xǐυmь.℃òm
司空娇花容一变:“你欺人太甚”
风凉夜的声音也低了几度,道:“王掌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王陵把茶盏一放,瓷器敲击桌面的声音格外刺耳,背后的云梦弟子又上前一步,簇拥着他,而他身上的长清宗道袍更是流光四溢,华彩非常。
谢景行却是微微冷笑不语。
他久居上位,执掌仙门数千年,一眼便看穿了他嚣张狂妄背后真正隐藏的东西。
王陵不过是个卒子,却代表了长清宗的态度打压儒门,阻止儒道起复。
圣人发怒的时候,周身的压迫感深重,堪比面临九天劫云。
谢景行不过是稍稍放出些许气势,便使得周遭众人纷纷侧目,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王陵也是本能地一颤,随后又意识到谢景行不过金丹,而他已是元婴初期,足以碾压他的修为。
于是他又有了底气,道:“摆脸色给谁看呢?贫道不才,也算是长清宗外门有头有脸的掌事,你一个金丹期的小毛孩子,还给道爷撂脸子?”
谢景行却不跟他争执,甚至连一个愤怒的眼神都欠奉,只是施施然坐下,敛了袖摆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茶。
茶汤碧绿,水汽氤氲。
谢景行淡淡地道:“让宋澜或者叶轻舟来,与我对话,你还不够格。”
语惊四座。
然后他抬眸,一双寒冰般森冷的漆黑眸子宛如清霜紫电,凌厉地望向他,厉声清喝:“给我退下!”却是硬生生将方才还嚣张的王陵给逼退。
王陵被前圣人孤冷的气势针对,满脊背都是冷汗,所以思维稍稍慢了些,还在反应他说的到底是谁。
随即他立即意识到了:
宋澜,长清宗掌门,半步圣人,当今的正道之首,仙门第一人!
叶轻舟,渡劫后期,道门之剑神。
王陵随即勃然大怒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掌门与叶师叔名讳!”他涨红了脸,似乎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逼退,又不肯在儒宗这等破落户前失了面子,又道:“如此狂妄,真当道爷我治不了你?”
他想起叮嘱他来找麻烦的内门师兄,更是自觉有靠山,将拂尘一扬,身上黑白相间的阴阳八卦图隐隐有流光。
云梦城不禁斗法!更何况,云梦城就是长清宗下辖,王陵毫无畏惧。
他左手捏了一个三清诀,右手拂尘如电光,向着正在斟茶的谢景行打去。
这一击阴狠至极,若是挨实了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若谢景行当真只是个金丹小修士,定然承受不住。
但他可是曾经的圣中之圣谢衍!
客栈之中的百家弟子被惊动,纷纷出来,倚着二楼的栏杆向下观望。
这场斗法,长清宗对儒宗,现正道第一对决前仙门魁首,值得一看!
更何况,那一曲凤歌退魔道至尊魔气的谢景行,早就被各家列入了观察对象,能够看到他一二分真实水平,绝对不亏。
谢景行连腰间悬着的竹笛都懒得取出,只是微微振衣,独坐一方天地,却如高卧松云,沉静至极。
他只是朗声道:“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华章一绽,便是凛凛摇光四起,龙腾凤鸣。
苍龙摆尾,将这惊雷之势的拂尘重重一扫,竟然将其撞至一边,横扫半座大堂,所过之处皆是齑粉。
紧接着苍龙咆哮,如临怒涛狂岚,凤声清冽,却是直至苍穹。
四方震动。
而端然稳坐于龙凤异象之中的谢景行,漆黑的眼眸淡漠至极,居高临下,仿佛在看着碌碌蝼蚁。
道门能与他坐而清谈的,不过一个道祖。
而他的两个徒弟,宋澜与叶问舟,也只是堪堪有与他结交的资格。
哪里容的下这样一个境界修为人品皆败坏,只知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在他面前放肆!
谢景行不过一句诗便破去他所有攻势,对方的修为虽说有元婴,不过是用药物强拉上去,脆弱的很。
不过圣人谢衍是个君子,温和仁善,并不嗜杀,也向来不把事情做绝。
王陵被境界比自己低的儒门弟子一招破去法宝,先是为之震慑,随即又意识到自己若是这样夹着尾巴回去,定然是要被大师兄斥责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元婴输给金丹。
这是寻衅不成,反被教训,长清宗丢不起这个人!
王陵半跪在木屑尘灰之中,看着自己从中间断裂的拂尘,却是恶狠狠地咬了牙,目眦欲裂:“老子和你拼了。”却是全然没有了方才前呼后拥的从容,一身昂贵的道袍也失了颜色。
他一咬舌尖,却是喷出一口鲜血,双手合拢,便是一个八卦的形状。
阴阳相生,黑白勾连,宛如流动。
有股汹涌的灵力在八卦图中聚集,仿佛下一刻便能将对方轰为齑粉。
法家的韩黎握住栏杆,心里微微紧了紧,道:“那是道门的八卦天极!好狠的杀招,若是挨实了,怕是要有性命之忧!”
他正在思忖,是否要出手相救。
谢景行落了他的面子,却又出手救过他们法家弟子一次,人情毕竟难还,他若是出手固然还了人情,却会得罪长清宗。
而心宗与理宗的首席弟子却是对视一眼,默契掏出法宝,显然是打算出手相助。
他们出门派之前,宗主曾经耳提面命地叮嘱:若是儒门那唤名谢景行的弟子遇险,必须要救,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谢景行短促地冷笑一声,振衣而起。
他面色苍白如雪,周身却隐隐有一股剑意浮动,他广袖一拂,却是朗声道: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话音刚落,剑意四起。
楼上向下观望斗法的儒道上宗门弟子们,却仿佛闻到一股馥郁的的花香,那芬芳柔软而动人,仿佛醉了看客的神魂,而那花香之下的剑意,却如霜雪一样催寒!
他们看到了漫天的雪光。
是剑,也是霜,是浩浩的剑意!
何等高远又可怕的剑意!
王陵的八卦天极仿佛脆弱的玩具,被这凌驾于他境界太多的剑意如摧枯拉朽般撕裂,他被迫跪在地上,而漫天的雪光却向他飞来,那照雪的光芒之中,他只看到了一双淡漠的眼睛。
恐惧!刻骨的恐惧!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的人!
那不是他可以战胜的敌人!
王陵浑身战栗,仰头看着这高华璀璨的一幕,脑海瞬间空白。
剑芒割裂他的道袍,仿佛要继续穿透他的四肢,身躯,乃至元婴。
尘埃落定!
王陵大声惊喘,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发现还完好无损。
他活着!他还活着!
血在他身下蜿蜒,道袍的碎片碾成齑粉。
可他却一步也无法移动,连站起来都不可能。
他的骨头像是长在地上一样,又似被藤蔓缠绕,无法挪动一步。
在栏杆之上的百家弟子却哗然:“这等剑意!”
他们看着那漫天的霜雪剑凝为实质的剑意,将王陵以半跪的姿势钉于客栈的地面上,剑刃却又巧妙地穿过了他的衣袍,避开了所有要害。
比起杀人,这更需要精确的掌控力,要难得多。
客栈之外,却是走来一个男人。
他取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他不凡的相貌,眉长入鬓,眸若朗星,可轮廓却太俊逸,显得有些风流。他腰间配着一把长剑,足蹬青云靴,一身青色侠客装束,腰间的裹带却是绣着长清宗的八卦纹路,配着一块阴阳游鱼玉佩。
而他的举手投足,却有着一股鲜明而独特的气息。
侠的气息。
他循着剑意踏进客栈,环顾四周,先看了一眼地上跪着起不来的王陵。
王陵仰头看到他的面孔时,脸色顿时透出不可置信与喜悦,那是找到一丝求生希望的希冀,可他还未开口,那侠客便从他身侧踏过,再也没看他一眼。
王陵脸色顿时变得绝望起来。
而那一身侠意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跨过满地狼藉,向着正要回到儒门弟子之中的谢景行道:“一剑霜寒十四洲!是谁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打脸来了,舒爽吗,刺激吗。
我只会写斗法打脸,写极品写不好捂脸大家凑合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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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献钱尚父,作者贯休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我超喜欢“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的所以拉出来写一写,和大家一起品一品ww
来猜猜看来的这个男人是谁,其实很好猜的。
仙门大比还没开始就这么多张了,绝望,主要是主要势力还没上场完,人物还没到齐,枯了。
如果觉得人物太多记不住,可以看下面的记,包括了身份性格与设定:
儒:圣谢景行、理风飘凌、隐乐白相卿、心沈游之
魔:君殷无极、将萧珩、刺将夜、谋陆机
百家:墨墨临、法韩黎
道:权宋澜、侠叶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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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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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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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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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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