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彩心里腻歪,立刻毫无原则地承认错误:“我错了陆总,我应该把你放在第一位的。”
陆渐行一听他认错就没招儿,在那边哼了一声。
“我知错就改,”陈彩道,“以后你要招我侍寝的话,随时随地,脱|裤子等着。”
“……浪的你,”陆渐行问:“你在哪儿呢?”
陈彩已经找到了车子,开了车门进去,随口道:“在二|奶车上。”
陆渐行:“……”之前陈彩跟他说过,有几款车外号二|奶车,很多大款包养小三喜欢送这个,还问他是不是特意去选的,把陆渐行气够呛。
陆渐行下午还有事,看了眼时间,心想我总不能刚过来就立马回去,琢磨了一下只得安慰道:“那你稍微等两天,我办完事就回去。”
这边刚刚挂掉电话,立刻有其他号码切了进来。
陆渐行看了一眼,接起来有些惊讶:“渐远,怎么了?”
“贾导那个,我打听出来了。”陆渐远在那边暗骂了一声,对他哥道,“他跟老王董搭上线了,我手下有人看到他俩一块去打高尔夫。”说完一顿,暗骂道,“这个老狐狸,玩我!”
“那就先别动了,”陆渐行捏了捏眉心,“我这几天在老家,回去再谈。”
陆渐远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两天后是陆渐行养父的忌日。
对于陆渐行,陆渐远小时候是羡慕居多,他那时候不懂事,在家总是挨打挨训,陆可萌欺负他,家里保姆管着他,话没说利索还有各种培训辅导班等着他。
他的童年里没什么自己的时间,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被人安排着,因此后来父母带他去陆渐行那里,他看到后者跟着养父母上山下河,捉鸟摸鱼,着实羡慕得不得了,哭着喊着不要回来。
而陆渐行也愿意让着他,他凡是喜欢的稀奇玩意儿,不管大小贵贱,他要,陆渐行就给。这样去了三四次,他父母就不带他去了。
后来陆渐远才从长辈口中得知,陆渐行是他的亲哥哥。
当年他妈跟别人结婚,蜜月旅行的时候认识了他爸。年轻男女一见钟情,做了错事,还收了恶果。原本这事俩人都想隐瞒下去,谁想那男方偏偏查出了不能生育……新婚小两口就这么离了婚,孩子还是生了下来,留给了男方用来传宗接代。
正好他母亲离婚再嫁,也不想带着个孩子受人指点。稀奇的是两家也没闹翻,每隔一两年,总还会见个面。
陆渐远对于长辈的恩怨不太在乎,就是换位思考一下,又有些同情陆渐行。
毕竟他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也清楚了物质条件对人的影响。可是自己从小锦衣玉食,哥哥却在偏僻山区钓鱼摸虾……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家里人始终对陆渐行防范警惕,后来陆渐行的养父病重,要让陆渐行认回陆家,这边也是结结实实打了几架。
如今数年过去,老少几代都开始往公司里掺和,陆渐远纵观周围,却又忍不住感慨,幸好自己跟陆渐行还算兄弟齐心,要不然公司恐怕早就被折腾的换天了。
他那边唏嘘慨叹,这边陆渐行带着礼物拜访养父的旧友,却被人好一顿说教。
见面的地方在恪老的旧宅里,陆渐行小时候跟着养父母常来这边喝茶赏鱼,后来他养父母先后去世,恪老就不太见他了。
二人选了一处凉亭坐下,中间是一长条越南木雕茶台,虽不是罕见材料,但胜在宽大,少说也有三米。
恪老让人去沏了茶,陆渐行知道他近年对自己不满,也不好随便说话,只安静看着他润茶。
等到出汤,恪老才道:“以前你父亲在的时候,就喜欢到我这里来蹭茶喝。他手里也有好货,但是在普洱上就比不过我。那年你还小,我好不容易从别人那诓了一点昔归的明前茶回来,还没等藏起来,他就闻着味儿来了,非让我给他泡。我说这茶金贵,要用忙麓山的泉水泡才地道,他二话没说,让人去了山里给他装,一路周折,两天才运过来。我们俩那会儿也是在这,摆一茶席,小心翼翼的,就几克茶,泡了十几泡。今年又有人送了我一点,我当时就想起来了,他不在了,你来尝尝,也是好的。”
陆渐行很久没听人提起养父了,鼻头微微发酸,转开了脸。
恪老叹一口气,却继续道:“也就是那天,他跟我说起你那个生父的打算。陆董如今重病,我一个外人按理说不好再评价他,但你可知道当时你父亲为何帮他一把,投了那几百万进去?”
陆渐行点了点头:“知道。”
他在天颐的股份就是这么来的。后来投资的几人获利退出,唯独他养父留了那一点在里面。虽然养父没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老人家一直在为他的以后铺路,既怕他以后孤苦无依,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作伴,又怕他回了陆家后无根无凭,被人欺负。
恪老点了点头:“你父亲亲人缘薄,所以当初一时自私留下了你,让你失去了跟父母团聚的机会。这些年他一直觉得对你有愧,所以早早替你筹谋,既告诉你你的来路和将来的去处,可又不舍得你接触那些尔虞我诈的东西。那年他病重,除了把万贯家产留给你,还额外嘱托了我们老几个,一定要照顾你,送你回去……”
“几位长辈的提携和照顾,晚辈不敢忘。”陆渐行微微动容,顿了顿,又道,“我也从未怨过父亲。”
“可你回去之后呢?”恪老眯了眯眼,打量着他,摇头道,“你能坐上这个职位,王董出的力不少。可事实上,你回去之后自己做了些什么?我原以为你是人小不懂事,现在看来……”他说到这里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将手边的茶宠重重拍下,“恐怕养恩不如生恩,你父亲拴来了一头中山狼吧!”
陆渐行虽然知道这人也是有自己的安排,但听到这种指责,仍是忍不住浑身一震。
恪老打量他片刻,又从手边拿出一样木盒,冷笑道:“这方瓦筒砚是你父亲的心爱之物,上面有四位明代大家的题铭,之前他放在我这,现在我也一块还你。你年纪小,莫要以为旁人都要从你身上图利,如果要做什么事,先摸摸你的良心,问问对不对得起故人。”
……
陆渐行出去一趟,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成叔看得心里直叹气,又有些着急。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无非是两边打架,棋子遭殃。尤其是陆渐行这枚棋子看似身份尴尬,但又有自己的底牌,并不受人摆布。因此得到他的一方欢欣鼓舞,另一方则又气又恨,软硬兼施,恨不得逼死他。
这次回来他原本想劝着陆渐行不要去看别人的,可是这孩子又重感情。
成叔心里无奈,午饭做好去敲门,里面的人果然不吃。等到晚上,那边也是如此。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陈彩突然来了电话。
成叔接起,就听那边欢快地问:“成叔,我给陆总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啊?”
成叔心里叹气,却又不好往外讲,只道:“他现在心情不好,可能关机了吧。”
陈彩“哎”了一声:“那怎么办?我过来找他玩呢,现在迷路了。”
成叔愣了愣,他没想到陈彩会突然过来,不过要是能过来看看陆渐行的话,肯定比自己说的话强。
“你在哪儿呢?”成熟问,“你看看周围有什么标志。”
“这边是那个……”陈彩抬头看了看,“观前街。”
“……市里啊?”成叔啊了一声,“那离着远了去了。”
陈彩:“……”
成叔看了看时间,忙叮嘱他:“你找个地方安稳等等,我过去接你。”
他挂了电话,小跑着上楼,隔着房门对陆渐行道:“小陆,陈彩过来了,我出去一趟接他一下。晚饭就在外面啊,你饿了自己吃点。”
说完忙去自己的屋里拿钥匙,等一出来,却见陆渐行开门出来了。
“你说要去接谁?”陆渐行一脸疑惑。
成叔看他终于出门了,心里松了口气,不觉高兴起来:“去接陈彩,刚刚他给我打电话说过来找你玩,结果迷路了。”
“陈彩?”陆渐行怔了怔,“他在哪儿呢?”
“在市里呢,观前街那,”成叔道,“估计这孩子是坐高铁过来的,我一会儿走高速,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就回来了。”
他说完转身出去,刚走出两步,忽然又被陆渐行叫住了。
陆渐行的神色有点奇怪,看样是不太相信,不过仍是对他道:“多给他带件衣服吧,晚上会降温。”
成叔刚应了一声,陆渐行又改了主意:“算了,还是我去吧。”
他说完回自己房间,拿了件外套出来,又匆匆开了手机看着。果然上面多了两个未接来电。
陆渐行从成叔手里接过钥匙,把号码拨出去,等待接通的间隙,又回头叮嘱:“晚上我就不回来了。你早点锁好门。”
“明天呢?”成叔忙问,“你跟小陈回来吃午饭?”
“回来,”陆渐行点点头,“明天你有空就去买些新鲜蔬菜,最好农家自己种的,陈彩有点挑食,超市的他不爱吃……”
絮絮叨叨又是几句,这才上车,拐道开了出去。
正好陈彩那边接通了,陆渐行问了一声,就听那边嚷嚷着夸张大喊:“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差点让人给拐了你造不造!”
陆渐行听他咋呼,心里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说他:“不造。你拐别人还差不多。”
陈彩“嘁”了一声。
陆渐行脑补了一下他在那边翻白眼,不觉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中午陈彩打电话的时候他以为这人只是唠叨一句,哪想到这人行动力这么强。
这么想他?
谁知道陈彩停顿了一下,却严肃道:“今天对我来讲,是个重要的日子。我是过来跟你要礼物的。”
“重要的日子?”陆渐行有些意外,“今天你生日?”
“先不告诉你,”陈彩在那边卖关子,又催促他,“你快点吧,我在街头流浪一小时了。”说完一顿,忽然又想起来,改了口,“算了算了,还是慢点吧,安全第一。”
陆渐行让他先挂电话,等听到嘟嘟声响,心里忽然畅快不少,忙加了一把油门提速上去。
等抵达约好的碰头地点,时间比预计的还早了十几分钟。
陈彩穿着一身衬衫西裤,打扮的挺正式,蹲地上正玩一个黄色的毛绒玩具狗,时不时拿手里的矿泉水瓶拍一下,那小狗就叽哩哇啦开始放音乐转圈走。
陆渐行把车停好,紧走了几步过去,想要吓他一下,又觉得不好意思,末了咳了一声。
陈彩抬头见是他,倒是毫不矜持地一个蹦高儿就扑了过来。
陆渐行被他抱着直往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这么快?”陈彩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笑着说话,又看周围有人朝这看,忙改成单手揽肩,用哥俩好的架势站着。
陆渐行被他传染,见身后没人,快速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路上车少,”陆渐行笑了笑,又觉得好奇,“今天是你的什么日子?生日?”
“不是生日啊,”陈彩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来,一本正经道,“今天520。”
说完见他不懂,好心解释了一下:“520,我爱零,所以今天是我们广大基友的日子。你要给我过。”
陆渐行刚含了一口水,差点给喷出去。
陈彩又一本正经道:“明天是521,所以我准备准备,明天给你过。”
这次话没说完,脑门上被人敲了个栗子。
陆渐行让他逗得忍不住笑,敲了一下见他疼,又伸手上去揉了揉。
“先找个住的地方吧,”他低头看着陈彩,又搂了下他的腰,低声道,“先安顿下来,吃完再去给你挑礼物。”
陈彩浪了半天,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点不正经,见他这么说话恨不得整个人挂上去,赶紧屁颠屁颠提着小狗玩具跟上去了。
俩人找了一处离这挺近的园林酒店。那酒店原是某名人的花园别墅,其中山池桥榭占了大半的面积,松柏盆景也是处处可见。
陆渐行要了一处套房,等去到楼上,周围却静悄悄一片,似乎并没有其他住客。
陈彩既喜欢这处环境幽雅,又忍不住脑补了一些有的没的,全是鬼片场景。他自己吓自己,起初还是跟陆渐行一前一后地走,这下忍不住赶紧跟上去,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陆渐行回头看他:“怎么?”
陈彩小声嘀咕道:“这里也太安静了吧……”
“安静了不好吗?”陆渐行回头笑他,“芝麻大的胆儿。”
陈彩不想露怯,忙道:“谁说我害怕了。我是觉得不方便而已。”他给自己说话壮胆,见左右无人,厚着脸皮道,“周围吵吵点,我们出点动静也没事。现在这么安静,等到了晚上我一哼哼整个酒店的人都知道了。”
陆渐行笑着摇了摇头。说话间客房已到,俩人开门进去,还没开灯,陈彩就被人压在了门板上。
陆渐行一手反锁房门,另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陈彩轻轻哼了一声,干脆闭着眼,任由他为所欲为。
过了好一会儿,陆渐行才微微退开一点。陈彩觉得自己的腮帮子都酸了,衬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揪了出来,搓皱了一角。
他抬头去看陆渐行,但因为后者背光,所以他只能模糊看出一点表情。
陆渐行伸手握着他的脖子,咽了口水,又微微低头想去吻他,不过这次他忍住了。
“先吃饭,”陆渐行捏了捏他的脖子,低声道,“先把你喂饱了,我再开吃。”
“这什么道理,”陈彩脸上发烫,心里甜得一塌糊涂,故意问,“你不是要给我买礼物的吗?”
陆渐行点头:“吃完就买。”
陈彩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像二|奶了,俩人这口气怎么听怎么像。
陆渐行看他在那抿嘴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问:“想什么呢?”
“在想明天给你什么礼物,”陈彩笑道,“一般回礼的都比较吃亏,要买更贵一点的才行。”他说完摸了摸身上,踏实了一点,“还好我带卡了。”
陆渐行看他小心翼翼去摸钱包,心里一软,在这人脑门上亲了一下。琇書網
“我不要礼物,”他亲完一口,笑了笑,“我只要|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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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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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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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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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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