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尘巷
夜幕一点一点的降下来,笼罩着了整个世界,空气带着小寒特有的湿冷,宣告冬天严寒的到来。
夜色中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鸟叫,带着幽怨,怕是寒冬侵扰了一场好梦。
长长的街道中央有一个最大的院子,满园的花草都静悄悄的,仿佛在和这个世界一起沉睡。
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时辰,温暖的被窝应该是很多人想要到达的归属,但凡事总有例外。
圆盘一样的月亮挥洒着冰冷的光,淡淡的照在屋脊上,让趴着蠕动的清瘦身影无处躲藏,小心缓慢的移动了一段距离,翻身飞下了墙,刚站稳便迈开步子飞奔起来。
一炷香不到,原本安静的院子响起一位老者的咆哮
“阿门┈┈!”
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和恐惧。
一时间整个街道都鸡飞狗跳,各个院子都在翻箱倒柜的找,人声鼎沸喊的全是“阿门!”一大队人洪勇着往镇上唯一的出口奔跑。
满街梅花散发的幽香沁人心脾,此刻却没有人欣赏留意,拐过大榕树就是小镇唯一的出口,那里空空如野,只有青石板路尽头的拱门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人群变得焦躁,有跑在前面的到了拱门却又触电般的退了回来,在原地焦急的左顾右盼。后来的老者用拐杖敲击着地面连声叹息,“如何交代!万一有个闪失如何向大人交代!”
人群里面几个年轻力壮的走过来打包票“明天既望,天一亮我们几个就出去把小姐找回来,谅这几个时辰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老者看了看浑圆的月亮,无奈的点点头。
阿门一股气跑了很久,直到脚下的青石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湿黏的泥巴路,她才回头,那道村口的拱门已经不见了,身后都是茂密的丛林,仿佛另一个世界,看来已经离镇子很远了,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家,这感觉┈┈太好了!
小寒以后有一段时间天气是最冷的,冷得让人的上牙齿和下牙齿打架,总想喝点热汤热水,冷的让人只能早早的钻进被窝。阿门也是很怕冷的,她怕冷空气一吹花花草草就蔫了,蛐蛐蝈蝈不见了,连大雁都自由的飞到她去不了的地方去了,最主要的是一到冬至她的大跟班也要出远门了,到春雷滚滚时,他才能带着满林的莺莺燕燕回来,那一个冬天没有他拌嘴着实有些无聊。
阿门有两个跟班,大跟班每年冬天都会离开一段时间,去办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却总是不带她。大跟班其实不是什么“跟班”,是她的兄长,叫舞阳,她只喊他舞阳,在这个镇子上,她阿公说的算,可是在那个小院子里,大跟班说了算,所以那个懒懒散散阴阳怪气的大跟班就成了镇子老大。那个老大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带着他的跟班在她面前晃悠,顺带找茬。
忍耐是困难的,见难就下却是容易的,在他们见了面吵嘴见不了思念的煎熬中,她决定去寻找自己的新世界,凭什么就他可以去做“秘密的事”,她也可以。
在她把整个镇子的每一片土地都踩了无数遍,对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了如指掌,镇子里每家每户的门槛都被她踢过以后,她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那是从几年前开始的呢?她也记不清了,反正在那个悠闲的冬天她带着她的小跟班就是她的丫鬟小狸,开启了她的外出探险之旅。
那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她带着小阿狸,小阿狸带着钞票,两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奔向远方,只可惜,在她一只脚就要踏出那道象征着新的起点的拱门时,一道宏亮的喊声终止了她的所有美好向往。
街道上的人们瞬间把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又迅雷不及掩耳,七手八脚就把她抬了回去。她从来不怀疑她阿公在这个镇子上的威望,可从那天开始她就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一呼百应。
之后她再接再厉,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了很多次,不管她怎么软硬兼施,发泼耍赖,还是东躲西藏偷偷摸摸,就是逃不出他阿公的魔爪。
他总说:“人心险恶!(包括口蜜腹剑,笑里藏刀,阳奉阴违,人面兽心,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世道险恶(包括豺狼当道,腐败萎靡,民不聊生,鸡犬不宁┈┈),出其不意,防不胜防,你会吃亏的┈┈”
恶在哪里呢?这镇上那么多人哪个是恶的人呢?除了眼睛盯在她身上是她奔向新世界的拦路虎以外,别的可以说是完美。而且为什么外面的人就一定是恶的?
在她尝试了无数次失败了无数次以后她终于想明白了,擒贼先擒王,只要她阿公不喊,就成功了一半,而且他阿公或许没有那么厉害,不可能每次都能准确发现,肯定是有人告密,所以这次她连小跟班一起撂倒了,还格外恩典了她一倍的蒙汗药,此刻估计睡的流口水。
现在的成功是建立在以往的失败上的,坚持不放弃是可以换来成功的,没有什么是一包蒙汗药解决不了的,实在不行就两包,对此阿门深有体会。
树林的鸟被走动声吵醒发出不满的啾啾,夜晚的风寒的刺骨,在耳边呼啸而过,像野兽的低语又像幽灵的咆哮。
阿门艰难的踏在有生以来走的最难走的路上,这是她自己千方百计争取来的,爬也要怕完,只是她想不明白镇子外面怎么这么荒凉,脚下全是磕磕碰碰的杂草和树根给,茫茫夜色中举目四望全是遮天蔽日的树林,哪里有一点人烟的样子。www.xiumb.com
她想,这大概就是阿公嘴里的世“道”险恶。
在黎明之前,她终于走到了一处村落,离老远就听见村庄处传来的鸡鸣狗叫,让她想起阿公说的鸡犬不宁。阿门掩着好奇进了村子,房屋瓦舍都门窗破败,屋里凌乱不堪,有的地方满地血污,却没有一个人,只有到处乱窜的牲口。
眼前的景象让一心想要闯荡江湖的阿门心里打起了鼓,就算她没有一点江湖经验也看得出来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觍着脸回去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屋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的还有几声她形容不出来的什么动物的咕噜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蹑手蹑脚的往声音来源处靠近,想着在大跟班的逼迫下学的三脚猫功夫终于可以发挥了。
夜幕就要拉开,此刻是夜晚最黑暗的时刻,只是对阿门来说如同白昼,阿公告诉她,在她小时候生了一场严重的病,好了以后就成了夜视。在此之前她对夜不夜视没放在心上,但此刻她只想说,让她瞎了吧!
她悄咪咪的伸头准备窥视一下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声音,没想到和一双铜铃一样大的眼睛来了个对视,那血红的眼中闪过刹那惊愕,阿门相信自己眼中也是一样的,然后它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从它嘴里掉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一股浊气喷上阿门脸上她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跑,后面传来响动,她知道那个怪物翻窗追上来了。
有什么事是你千方百计刚达到就后悔的呢?阿门现在都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灰色的庞然大物一跃就出了院子,抓住她不过眨眼之间。
绝望来的措不及防,她感觉怪物嘴里呼出的热气喷上了她后脖颈,她想着自己上赶着来送给它当早点,这真是倒霉催的!
就在这时那种热气和臭气突然消失了,她刚想庆幸就听见耳边嗖的窜过去一支箭,还不及她转过身第二支箭已经插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声惨叫惊醒了森林里无数鸟雀!阿门被箭的力道带了个狗啃泥,脑子里回旋着阿公的话和他说话时痛心疾首的表情。
出其不意,防不胜防!阿公诚不欺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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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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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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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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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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