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遥远的地平线泛起亮白的光边,烧了一夜的枯木渐熄,轻烟徐徐升腾拉成浅灰的细线。宿傩身披熹微晨光,冷着英武的面庞从山林中走出,目不斜视地经过梅,径直来到神社门前。
这一夜,宿傩将附近所有的神社掀了个遍,抓出居于其中的神明,问他们是否有消除“业”的方法。
他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不知道、不清楚、没有吧。这令他很不满意,若不是顾及源身上的业,他肯定要杀了这些无用的神明。
宿傩不信世上没有消除业的方法,因此打算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抓几个更强大、见识更广的神明来问。
源正缩在墙边闭目小憩,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业太多了,她觉得很疲惫。
神社的门被人打开。
源知道肯定是宿傩回来了,睫羽轻轻掀起,睁开乌黑的眼睛看向正从门口走来的男人。
宿傩在源身前站定,垂目看着她道:“我要离开几天。”
源眨了眨眼睛。
宿傩继续道:“你留在这。”他自己行动会更快一些,如果带上源,可能会拖慢速度。
源点点头。
“如果你不乱跑,”宿傩蹲下来,捏住源柔软的脸颊,“我可以把门打开,让梅陪你在这附近走走。”
不用被拘在神社中自然是好的,源轻声开口:“好。”
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哑,经过一夜的发展,脖子上紫红的掐痕转为青紫,看起来更为可怖。
宿傩看着源脖子上被自己掐出来的狰狞指印,心底蔓延出从未有过的感受,有点苦涩,又感觉这指印很碍眼。他的指腹在青紫的痕迹上碰了碰,低声问:“疼吗?”
源蝶翼般的睫毛扇了扇,微哑且轻的声音响起:“疼。”
“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宿傩道。
源:“……哦。”
宿傩解开源腰带上的结。
源知道他是要看自己身上的业,没有抵抗,任由宿傩将她的衣服褪下,露出赤/裸的身体。
宿傩这一夜虽没有杀掉任何一位神明,但作为不速之客,他的架可没少打,难免会有神明被他打伤。他将源的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生出新的业,看来他只要不杀掉对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心中有数之后,宿傩将衣服丢在源身上,起身道:“等我回来。”
源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默默地穿衣服。
她听着宿傩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然后是开门和关门的响动,只是这次没有上锁的声音。接着她听到门外隐隐传来的话语,是宿傩在交代梅这几日看好她。
宿傩离开了。
源将衣服穿好后推开门,看到梅正在清理他昨天烧的火堆。
“神明大人,早安。”梅说道。
源对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接着仿佛没有重量般轻飘飘跃上神社的屋顶,像往常那样坐在屋顶的边沿。她耷拉在檐外的小腿晃了晃,纤细脚踝上的黑斑在衣摆下若隐若现。
梅看见她脚踝上的黑斑,不禁开口:“神明大人……那是什么?”
说完,他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立刻道歉:“对不起,是我多嘴冒犯了!”
源没觉得被冒犯,她回忆着梅刚才视线看着的位置,半抬起一条小腿,语气平淡地问道:“你是说这个吗?”
她抬起的小腿有半截从下摆露出,雪白如玉的肌肤如被污染了般,泛着大大小小晕染状的黑斑。
梅看着黑斑,没忍住好奇点了一下头。
“是我的业。”源轻声吐出这句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梅没有继续问“业”是什么,因为他觉得,神明闭上眼睛是不欲多言。
其实他还有很多想问的话。比如源跟那个“四手妖怪”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妖怪要关着她?看她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妖怪还会伤害她,她为什么不离开?她毕竟是神明,想要从他的看守下离开应该不是难事吧?
但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没能力也没资格问这些,刚才神明回答他的问题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圆日跃出地平线,源坐在阳光照射下的屋檐,鸦羽般的长发落满初日的光辉,妍丽的面容苍白如雪。她洁白的衣服被日光覆上一层浅金的色泽,胸前的勾玉项链反射着柔和的光。
梅怔怔地看着眼前画卷般的景象。
咕噜噜。
他饥饿的肚子发出响声,在这种安静的气氛下,声音格外明显。
源睁开眼睛,问道:“你饿了?”
梅低下头,脸色发红:“嗯。”
“你可以去吃东西。”源向旁伏身侧躺在神社的屋顶,又闭上了眼睛,“我不会跑的。”
梅朝源拜了拜,闷头跑开去准备食物。
*
一连几日,源都是坐在屋顶听着人们的愿望,如同许久前那般。若不是她身上的黑斑和日渐虚弱的身体,以及待在她身边守着她的梅,她都要觉得黑影和宿傩都是一场梦。
赤日西坠,暮霭沉沉。
源看着今日最后一个人离开神社。
“神明大人,要喝水吗?”梅端着陶碗,仰头望着神社屋顶上的源。
他发现,源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但偶尔会喝水。
源瞥了梅一眼,从屋顶跃下,轻盈落地,接过他手中的陶碗。
其实她并不渴,只是如果她不接,梅就会时常来问她要不要喝水。她曾琢磨过许久,想不明白这样的行为是什么意思,不过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第一次询问她时,她就将水接过来。琇書蛧
源将陶碗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这时,一个旅人风尘仆仆地走来,来到神社前。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神情疲惫,但那双茶褐色的眼睛依然明亮清澈。他有礼地躬身,问道:“我的干粮在路上吃完了,已经两日没有进食,可否给我一点食物和水用于充饥?”
现在神社中有些食物,不过那都是信众供奉给源的。
梅有心帮助这名年轻的旅人,但这件事他不能擅自做主,于是看向源。
源说:“给他吧。”
她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往日那些供品她都是给了梅,现在不过是换个人给而已。
梅应了一声,跑去神社里拿吃的。
源站在原地未动,发现旅人直勾勾盯着她手中装着清水的陶碗,不自觉地咽了一下。
她不渴,也没有自己喝过的水不给别人的意识,便将陶碗递给了旅人。
“谢谢!”旅人感激地接过陶碗,也不在乎这碗水是否被人喝过,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他喝完觉得还不解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源笑笑:“可以再给我一碗吗?”
他并不知道,面前的少女是位神明。
源说:“等梅回来,让他给你。”
旅人再次道谢:“谢谢。”
起风了,山风吹乱了源鬓边的头发。她抬手将鬓发撩至耳后,宽松的袖子随她的动作垂到手肘,染着黑斑的小臂露了出来。
旅人的目光落在黑斑上,茶褐色的眼瞳隐有金芒闪烁,他犹豫着开口道:“无意冒犯……这是‘业’吗?”
“嗯。”源第一次见到能认出业的人类,有点好奇,“你知道?”
“我的眼睛比较特别。”旅人的笑容有些腼腆,他说,“我能看到,你身上有条缠绕很深的因果线,因果线另一端的人……”
他似是看到了什么无形之物,视线沿其看向旁边。源也望了过去,只见身形魁梧的四手男人正朝这里走来。
“……是他。”旅人道,“他就是你的业。”
走来的宿傩恰好听到最后这句,他冷笑着问:“那你说,要怎么做才能消掉她的业?”
旅人道:“首先要斩断你们之间的因果,只要有你在,她的恶业永难消除。”
闻言,宿傩抑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杀意,杀掉了旅人。
鲜血喷射出来,溅在源的脸侧。
捧着食物出来的梅恰好撞见这一幕,吓得手一抖,捧着的果子和饼掉落在地。
源神情微愣,她感觉这血格外的滚烫,烫得好似要将她灼伤,随即她感觉脸侧皮肤剧痛,仿佛有数根灼热的针在扎。
她捂住脸发出痛苦的低吟。
宿傩这才从突然的暴怒中回过神,他掰开源捂着脸的手,只见源右边的脸颊浮出一块晕染开的黑斑,从眼尾一直蔓延到下颚。
他立即将源打横抱起:“我找到消除业的方法了,现在就带你过去。”
宿傩从一个神明口中得知,天竺国的神明有办法消除业,恰好,近期便有一位天竺国神明在本土交流讲法。
只要把源带到天竺国神明那里,业的问题应该就能得到解决。
源埋首于宿傩怀中,额头用力抵着他的胸膛,咬牙忍着脸上传来的剧痛。
梅看着宿傩抱着源瞬间消失在他的视野,再看看地上那具旅人的尸体,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
苍翠竹林中,一名年轻男子在莲花图案的圆台上打坐。他闭着眼睛,黑发披肩,头戴一顶金冠。
在他的圆台前方,有几个在蒲团上打坐的人,或者应该说是神明。
有神明问:“尊者,地藏菩萨累劫以来,各发何愿?”
被称作尊者的年轻男子仍闭着双眼,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乃往过去无量阿僧祇那由他不可说劫,尔时有佛,号……”
他的面前蓦地出现一个男人。男人有四条手臂,身材伟岸,怀抱着一名少女。
宿傩俯视着尊者,将源放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命令道:“我要你消掉她身上的业。”
即使被如此无礼地对待,尊者的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仿佛没有脾气似的。
他还未说话,便听有神明不满道:“你是谁啊,对尊者太失礼——”
神明的话语止于宿傩将指甲抵在他的喉咙,如果不是尊者为他拦了一下,现在他的喉咙怕不是已经被戳出来个血窟窿。
所有神明顿时安静了,他们发现,这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杀神。
“消业可以。”尊者闭着眼睛“看”向宿傩,语气平和道,“若要消业,先断因果。你与她以后再不能相见。”
宿傩皱眉:“凭什么?”
“就凭——你就是她的业。”尊者终于睁开了眼睛,纯净的茶褐色眼瞳流转着金芒。
宿傩认出了这双眼睛,不久前他才见过。
他眯着眼睛道:“是你。”
“是我,也不是我。”尊者微笑道,“你杀的是我在人间度化众生的化身之一。”
“别废话了。”宿傩道,“消掉她的业。”
闻言,尊者对宿傩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温润的嗓音仿佛滋润万物的雨:“只要你愿意放手,我可以带她回天竺国修行,届时她身上的业自然会慢慢消弭。”
宿傩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考虑。
见状,尊者茶褐色的眼眸含着笑,温声对源道:“过来吧。”
源看了宿傩一眼。
宿傩血红的眼睛正看着她。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发现宿傩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源的手渐渐靠近尊者的掌心。
只要搭上这只手,她就能离开宿傩前往天竺国修行,消除身上的业,还能……亲眼看看黑影口中的天竺国是何模样。
随着她的手距离尊者的手愈来愈近,她死水般的眼眸也逐渐燃起希望的光。
就在源即将搭上尊者的掌心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想离开我?”宿傩低哑的嗓音响起,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带着几分阴郁,“死也不能。”
他将源的手扯了回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源眼中希望的光彻底熄灭了。
她该知道的,宿傩怎么会让她离开。他只是假意给了她希望,再亲自将这份希望踩进泥里。
宿傩看着尊者道:“我会找到其他消除业的办法。”
“……罢了。”尊者轻叹一声,单手捻诀,在源的左耳下方虚虚点了一下。
源左耳根下约三指宽的位置,出现了一颗红色的小痣。
“这颗红痣,是你们之间的因果。”尊者对源说道,“你我有一碗水之恩。若将来它消失,你可呼我圣号,我即来接引你前往天竺。”
宿傩抱起源转身就走:“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尊者道:“我的圣号是——”
他圣号还未说出口,宿傩的身影已经消失。
但源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名字,正是那名尊者的圣号。
*
这次回到神社,源更加不爱说话了。
她时常照着镜子,盯着左耳下方颈侧的红痣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宿傩倒是很喜欢她的红痣,有时候会忍不住舔一舔,他觉得,这是源永远无法离开他的烙印。
宿傩依然在寻找消除业的方法,为了不让源身上的业继续增加,他有在尽量抑制自己的杀欲。
但他总有抑制不住的时候。每当忍不住时,他就会出去打架,无论是神明还是妖怪,都会被他打个半死就放过,过段时间再去给他们打个半死。以至于附近甚至更远些的地方,神明和妖怪见到他就要跑。
一日,宿傩去找某座山上的鬼王打架。
那鬼王被打得苦不堪言,忽然他想到一个办法,献上一对耳环。
那耳环款式简单,但下面坠着的半透明白珠很漂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盈着彩虹般的光。
宿傩拿起其中一只耳环晃了晃:“干什么?”
鬼王道:“听说你爱着一个神明。”
“爱?”宿傩嗤笑道,“那是什么可笑的东西,我不知道。”
“呃……”鬼王差点说不下去,但他实在不想跟宿傩打架了,擦了擦额角的血继续道,“无论是神明、妖怪还是人类,只要是女性,都会喜欢漂亮的东西。”
宿傩挑眉:“所以?”
“你把这个给她,她也许会高兴。”鬼王把另一只耳环也递给他。
让她高兴?
宿傩回想着源近期的状态。
自从脸上也有了业,源总是用一块巨大的黑布将自己从头裹到脚,只露出雪白小巧的下颌。他每次回去,都要强行拽开那块布。这么一想,源确实比以前忧郁了不少。
他问:“把这个给她,她会对我笑吗?”
鬼王差点噎住,他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宿傩,想不到眼前的家伙竟然能问出这么纯情的问题。
“你只是想让她对你笑?”鬼王问。
宿傩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鬼王立即道,“她会对你笑的。”
宿傩将耳环往腰带间随便一塞,然后抓着鬼王的脑袋往地上一掼:“来,继续。”
鬼王:“?”
为什么我还要挨打?
……
打完架后,宿傩回到了神社。
梅看见他回来,默默鞠了一躬后离开。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白天来神社守着神明,傍晚离开回到自己的村庄。
宿傩推开神社的门,发现源正裹着黑布缩在墙边假寐,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香。
他眉头一皱,上前掀开那块碍眼的黑布,见到源左耳下方鲜血淋漓,那颗他喜欢的红痣隐没在血色中,寻不到踪迹。
源被他的动作惊醒,睁开了眼睛。
宿傩盯着她耳下反复抓挠出来的血痕,拧着眉问:“你做的?”
源平静地看着他,眼眸无光:“嗯。”
她好像不怕宿傩生气了,竟然敢就这么直接承认。
宿傩确实生气,他揪着源的衣领把人拎起来,压抑着怒火问:“这么想让它消失?”
源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呵。”宿傩怒极反笑,“它永远不会消失,除非你能杀了我。”
他将源丢回地面。
源趴在地上,安安静静的。
宿傩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踢了一脚旁边的供桌。桌子被他踢得四分五裂,摆在桌面的供品砸在地上,果子滚了一地。
气氛陷入死寂。
过了许久。
宿傩深吸一口气,语气硬邦邦道:“我给你带了东西。”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腰带间,摸索了半天却只找到一只耳环,另一只可能是在他打架或回来的路上弄丢了。
他干脆把那一只耳环递向源:“给你的。”
源抬起头望着那枚耳环,下面半透明的白珠正在微微晃动,流转着彩色的光。
她没接。
“喂。”宿傩刚散了些的怒火又要有汇聚起来的迹象。
源还是没接。
宿傩把耳环往源的身上一扔,转身就走,准备找那个骗了他的鬼王再打一架。
“杀了我吧。”源突然道。
宿傩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向源。
“我现在很无趣,也不漂亮了,只会惹你生气。”源语气平淡,边说边慢吞吞爬起来,双目无神地看着他,“杀了我吧。”
闻言,宿傩竟有些愣住了。
源眼神空洞地站在那里,浑身缠绕着浓浓死气,仿佛失去生机而枯萎的花。
他终于意识到——
他毁了一个神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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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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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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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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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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