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翠姜已被催心散药性拿得力尽神危,却见皇帝竟要草草了结此事,心中不禁存了疑惑,只是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只能强撑心力阻拦住皇帝的命令。
“姜儿,你今日乏了,既然陈斌已经无可辩驳,今日便到此吧,其余的事交给内务府和宗室局处。你面色极不好,还是去休息一下,找个太医瞧瞧病情。”皇帝道。
翠姜拒绝:“皇上,翠姜尚好,这事说不清楚,翠姜的病才会更厉害些。”
皇帝看着翠姜,但见她目色坚定,终不舍太过拗她的意,便点了点头:“你吩咐他们便是,不要太费心。”
翠姜笑着点了点头:“多谢皇上。”
裘凤城无话,眼中都是肆意的心疼。
翠姜只做不见,转过头看着发髻凌乱,神色颓废的陈斌:“陈大人,你也听到圣上的话了,若是此时想了结你,是太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我还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想清楚,此时摆在你面前的不过两条路,一是你自己供出幕后主使之人,你可留全尸,家中妻儿老小,我可保他们不受此事牵连,一并送回老家安置。二是,你进了宗室局亦或者刑部仍要力保你那主子,一力承担下此事,那后果想来就不言而喻,在两位有孕的娘娘药中下落胎之物,致使皇后娘娘小产,这样的罪过……够你合族死上十次了。”
翠姜说一句,陈斌的脸上便多一分笑意,到最后竟然笑出了声:“这位王妃娘娘,不对,是东靖王爷的侧妃娘娘,你小小年纪好生厉害啊!真是比你那娇柔的皇后姐姐顶事多了。我在药中放的不过就是微量的臧琼罢了,若是她胎儿强壮,这样的剂量就算吃上十日八日,也不会落胎的,非得月余才可效,真是不想这一剂下去,她就如此不堪了。你看看沈娘娘,一剂下去,还肌肤润泽,面色红润呢……”
就有御医局执事回道:“王妃娘娘,陈大人家中父母早已亡故,且并无娶妻生子,不过两房妾氏,且无子女,再远的已无五代内亲属了。”
翠姜本来还奇怪陈斌为何发笑,现在明了了:“怪不得大人不怕这诛杀全族的罪名,肯做这样的事,原来除缺一身,便是了无牵挂了的人了。不过说来奇怪,大人孑然一身,却拼尽全力做了御医局的统领执事,看来……并不是什么淡泊名利的人啊!如此说来,翠姜可要大着胆子一猜了……难道,难道大人是为了更远的前程,一直在谋划?而这前程……需在险中求来吗?险到……需要没有亲眷,没有家人?”
翠姜这一说,人群之中顿时哗然,议论纷纷,深以为是。
原来陈斌的计划是早就有的,或者说,一直为着什么准备着。
陈斌不语亦不屑,身子却不自觉挪了挪。
翠姜眼中精光一闪:“既然大人不说,那我便再来猜猜吧。可是有人许诺了大人什么?比如……若是自己的孩子成了太子,大人便可平步青云……终究一个御医局统领执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差事罢了。”
话说至此,陈斌泛着荧紫光泽的手不禁一抖。
身后,皇帝裘凤城的眉间蹙蹙。
“王妃此话着实不合规矩,您若是在暗指谁,大可大大方方说出来,有什么坐实的证据也拿出来,这样妄加揣测可是大不敬,臣不似侧妃娘娘,不会凭空捏造莫须有的东西,拉扯旁人。”陈斌冷笑道,停了挺脊背。
对于翠姜的提问,他着实有些心惊,因为翠姜提到了太子,太子是什么?那便是现在各位妃子腹中的孩儿,谁现在还有孩子?她这样说……难道是?!
不会!陈斌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漫说害皇后落胎的人本来就不是新瑶,就算是,他们也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眼前这个小丫头不可能掌握到什么实据,只是在诈自己而已,利用自己已经被坐实的罪名,逃无可逃万念俱灰之际,先是用家人,现在又开始猜测幕后之人,就是想让自己抓住救命稻草,说出些什么来。一定是这样!
定住心神,陈斌又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从昨日一早,为皇后腹痛初诊的太医回来向他报告,说皇后娘娘的脉象像又不像是服食了什么令人血脉浮动的药物开始,到午后自己去请平安脉,发现皇后疑似臧琼脉象,并将此事在请平安脉时一并告知沈妃,再到沈妃心下恐慌,怕疑到她头上,因为臧琼正是她家乡多产之物,又怕查下去会牵扯出巫医之事。最后还是自己想出一个极好的办法,就是到烹草庐小药房,秘密熬制了分量极轻,绝不会伤及胎儿的臧琼汁子也给沈妃服下。这一招果然就奏效了,昨日一夜直到现在,好几宫的妃嫔均被传召乃至禁足待查,唯有沈妃,被当作同样的受害者,不仅没有人怀疑,皇帝还多次安慰,不令人去打扰。这整件事中唯一不巧的就是自己竟然在小药庐碰到了曹猛这个匹夫,致使他挨不过刑罚,胡乱把自己被牵扯了出来。
不过……这其中曲折,翠姜一定不会知道!这个小丫头不可能想到这一层!若是她能掌握什么实据,以她这样小小的年纪怎么可能沉得住气不着急说出来?所以她既不知道真正幕后主使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和新瑶做了什么。陈斌觉得骄傲……他的主意看样子是保护了新瑶的,能保护她就好,至于自己……这么多年为了她,最后也为了她,这是多让人欣慰的事情……
翠姜没有打扰他出神,他的出神皇帝和众人也会看在眼中,这很好。
等到陈斌的眼神轻松了一些,甚至似乎愉快了一些,翠姜叹了口气,笑道:“要想这么久啊,陈大人?久到都可以把你做的事情再做一遍了!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翠姜拂了拂袖子,抬手摸了摸云谣海棠簪,随后端然道,“来人,有请沈妃娘娘。”
此话一出,不止在场的所有随从都愣了,就连皇帝也深蹙剑眉,不知翠姜意欲何为。
人群之中,只有李康看起来镇定自若,走到皇帝身边,伏身道:“皇上……你看这……”
裘凤城扬手止住,欠了身子向翠姜:“沈妃有孕,且昨日也服了那汤药,闹了一日一夜不安宁了,有何事要叫她来?”
翠姜听说忙起身,恭敬道:“是翠姜鲁莽了,一时疏忽了沈妃娘娘身怀龙嗣之事,还请陛下赎罪。”
翠姜语气轻婉,裘凤城半分怨埋早就飞得没影子了,忙道:“不妨事,朕不是怪你,只是……你有何事?”
“陛下,翠姜自然是有事的。既然沈妃娘娘不便前来,翠姜去就是了,不知道陛下愿不愿同往?”浅浅而笑,略带病容的小脸儿,在近午的阳光之下,格外惹人怜爱。
裘凤城拒绝不了……
“好,正好今日朕也还没有去看过沈妃,那便一同去吧。”皇帝起身,竟真的按照翠姜说的,径直往沈新瑶所住的颂波殿来。
众人忙纷纷跟上。
就有几个人偷偷观察镣铐俱锁的陈斌,只见他面色如土。琇書蛧
翠姜却看也不看,提裙由宫女搀扶着,跟上了皇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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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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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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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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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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