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想不到,今日承蒙老太傅的邀请,竟然是因为这女子,想要见他一面。m.χIùmЬ.CǒM
一来觉得受到怠慢,好歹他堂堂淮安知府,一民间女子,想见便呼之则来。
深思,却又觉得,恐这其中有缘由。
当朝太傅,不是公私不分,荒诞无稽之人。
再者,这女子,他虽没怎样接触,但从以往那些事迹,种种来看,也不像是不知进退之人。
还有一个缘由,魏成玄深瞧那女子一眼——这可是让那位一人之下之主曾不惜露面,下令,她在淮安城一日,他魏成玄要护她一日安危。
明面上,他不能做出逾越之事,暗中,却也悄悄帮过她几回。
但此事,却无需告知这女子了。
魏成玄琢磨片刻,便释怀,道:
“某没记错,这可是连娘子?斗酒大会上,赢得头筹,酒娘子连大家之名,从此轰动苏淮两府,搅得天下制酒大家,风云鹊起。”
“不敢当。魏大人着实高看民妇了。民妇所作,由心而起,至于酒娘子连大家这一称呼,也不过是咱们淮安城的老百姓们给了,做不得数。”
魏成玄心中微诧异。
他与这眼前女子,不曾相处,更不曾深知。
但也听说她的一些事情,如她从山里来,祖辈世世代代都是山中耕作,一个山野妇人,此刻仪态言辞,都不显得小家子气。
不免看了一眼老太傅。
老太傅在一旁摸着胡子笑,自然看得懂魏成玄这心思。
“连娘子过谦,只是某不知,连娘子为何事,需得太傅大人出面,请某来府中这一趟。”
话说的客套,言辞当中,却是藏着犀利。
连凤丫唇角不可查的一丝笑意……这魏成玄敢当着当朝太傅的面,指她借老太傅名头,言辞客套,却暗藏犀利。
明着指责她,却也顺带把当朝太傅一同连带上。
这种人,圆滑有之,却不陈腐。
状似卑下,却又不阿谀。
心中有坚持,做事却懂取舍。
她要的,便是如魏成玄这样的人了!
心中最后一颗大石放下,试探之意,到此为止。
“老太傅,借用桌案。”她一礼,后者抬手做一“请”,
魏成玄有些惊讶地看着,桌案后当朝太傅,就这么云淡风轻地站起身,竟是当真为那女子,让出了位置来。
老太傅不言语,却要瞧这丫头,缘何要点名见魏成玄。
无论如何,这丫头已经给足他“好处”。
自然,老太傅说不得视金钱名利如粪土,但他这样已经位高权重,名望德贤,一样不缺的老者,自然看不上所谓“好处”。
闻枯荣所在意的,是这天下苍生,江山社稷。
一为地形图,二为制盐法。
今日所收获,此两样,都是国之重!
不免心中畅怀,让一让这丫头,又有何妨?
桌案上摊开着的正是那一路北上的地形图,老太傅伸手去收起。
“别。”斜侧一只手,竟然无礼摁住了桌案上的地形图:“我有用。”
老太傅老眸中溢出精光,侧首矍矍打量堂下的魏成玄,苍老手中缓缓收起,背到身后:“可。”
“魏大人,请上前一步。”
魏成玄带着不解,踏步上前。
“再上前一步,不然怎么看得清?”她指一下桌案。
魏成玄打量她片刻,忽而弯唇一笑:“好。”
“魏大人请看,”女子站在桌案后,那原本是主人家的位置,这世上,恐怕唯有皇宫里的一对父子,才能够挤占当朝太傅的座椅。
魏成玄是正经科举考上,那桌案上的东西,他看到时,稍一思虑,脸色便不可查地变了。
“这……”他抬首,却是朝着一旁的老太傅看了去,心中大为震惊!
这种东西,他便是第一次见,也知道这价值几何!
再往大的说,那就是国之重器!
怎可就这么拿出来示人?
一面心惊胆战,一面震惊诧然,一面又猜不透,只能惊心动魄地张望老太傅。
老太傅背手而立,替魏成玄问了:“你要魏大人看什么?”
却见那女子一张一张,重新把桌案上那些地形图纸排序,她做的认真,旁若无人。
待她从新排过序后,
“魏大人请看,”她指第一张地形图,
“这是淮安城,我出发北上的第一驿,这是第二驿,第三驿……”
她陆续顺着已经排列好的地形图,一一指过去。
老太傅眉宇之间也拢起山丘,紧锁眉头,顺着那只布满厚茧的指尖,因儿时劳作有些微变形的指尖,一一看过去。
老太傅也好,魏成玄也好,一时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这是河流,”她指着第一张图上的河道,而后下移,到第二张,第三张……
“若淮安是起始点,由淮安府往北,地形图上可见,北有大河,南有大江,一江一河不相通,
大庆疆域,连绵万里,却也深受天气影响。
涝季一到,南地水患。
旱季一来,北地缺水。”
女子声音平缓,没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珠圆玉润,也没有莺莺燕燕的百灵之声,
却让人渐渐随她的声音,静置下来,不由随她所说,投入其中,全副心神,随她一字一句所动。
“南地河道纵横万千,水渠天然,湖泊众多,蓄水量可观。
北地缺水,我此次北上,却看到北地庄稼旱死,民间怨声载道,苦了一群老百姓,
南地涝灾。北地缺水,北上一路,各府纵有河流湖泊,却断断续续。”
“说重点!”老太傅微急躁,少见的打断他人的话语。
连凤丫淡目轻撩眼皮,手指由下而上,在众多拼凑的地形图纸上,一划而过,划出一条直线,
始于南地,终于北地。
淮安出发,燕京结束。
清淡的声音,直截了当,“挖人工河。”
墨香扑鼻的书房里,顷刻间,鸦雀无声。
老太傅翛然猛抬头,目光灼灼,射出惊人的亮芒!
魏成玄嘴唇紧抿,一样用慑人的眸光,紧锁那桌案后的女子。
“挖运河,连通南北两方地域,南水北调。”
两声倒吸冷气声,倏然响起!
老太傅心内震惊!背于身后的手掌,紧紧握住!
猛地出声:“南水北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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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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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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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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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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