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马赛克却并不是马赛克,面容凌厉,俊美无双,细看之下唇角微微勾起,似是挂着一丝微笑。
马赛克抬脚迈出,下一秒他的神色变了,微微低眸,喜洋洋牌的可乐罐刚好被他踩扁,零食的外包装、纸袋子扔了一地,他努力控制着嘴角抽蓄,面容忍住不动,慕枝儿怎么会跟这群人混在一起。
他只能努力跨过这些垃圾袋子,尽可能越过,来到地毯旁,突然他感受到一双视线,眼神微眯,一位紫衣男子怀里同样的紫衣小团子正提溜着大眼睛看着他,微微歪头。
马赛克微微皱眉,指尖一点朝向小团子,但小团子依旧眨啊眨的。
小团子揪着他爹的头发,打个结,又捏捏他爹的脸颊,不明白怎么他们都不动了,是在玩什么其他的游戏吗?
马赛克注视着眼前的小团子,看了半天也没瞧出是个什么物种。
罢了,不过是孩子!
他抬脚过了屏风,正要靠近慕枝儿床边时,小团子动了,爪子使劲拍了拍沈约的脸,急得大喊,“爹,师妹。”
马赛克缓缓转过头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下一秒紫团子冲到了床前,张开双臂,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不许、欺负、师妹!”
脑中回想起之前沈约嘱咐他的。
“你是男孩子,以后在外面要记得保护你师姐。”
脸颊鼓鼓,却又有些认真,男人忍不住被逗乐,直接将他扒拉到一旁去。
指尖轻轻抚上慕枝儿脸颊,面色缓和了些许。
“当年之事,是我太固执,为表赔罪,这个位面我买下来了。”
“你又、何时才愿意想起我来?”
“我瞒着全世界来寻你,可否再给我一个回应。”
“如果你听得见的话。”
然而阮清那质量好到爆的耳塞让慕枝儿死死沉浸在自己的睡梦中。
男人终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满腹话语最终只能化作一声轻叹,身体化作光点消失在原地。
茶水缓缓流入杯中,沈约倒吸一口冷气,揉揉脸,咋觉得脸有点疼。
“来,喝水。”
沈约茶水递到怀里沈唐方才的位置,挪了半天茶杯也找不到沈唐的嘴,一低头发现人不见了,刚才不是还在玩他头发,一眨眼就跑到了慕枝儿床边。
“快过来,别闹你师姐。”
沈唐哒哒迈着短腿过来,扯了扯沈约衣袖,奶声奶气慢吞吞道:“人。”
“哪有人啊,不就我们几个吗?”
然而沈唐依旧不撒手,“人,有人。”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人手里的动作明显一顿。
古哪啦吞吞口水,迟疑道:“听说、小孩子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紧接着便是一声尖叫,沈约耳朵都要聋了,再抬首,所有人已经躲在他身后死死揪着他衣角,眼神还四处乱飘。
“该不会……”喜洋洋哆嗦着声音,神色不自然。
沈约无奈了,女孩子躲过来也就算了,三个大男人算什么。
“你们三个给我撒开。”
喜洋洋故意掐着嗓子拍了肩头一下,“讨厌,人家害怕嘛。”听得沈约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那你们两个呢?”沈约忍住想揍他们的心。
叶浔轻咳一声:“随大流。”
谢轻弦淡淡道:“修为低。”
“都给我要点儿脸。”沈约揪住他们拎起来扔到一边。
“我饿了,我要吃饭。”沈约伸了个懒腰,打了半宿牌,是有点饿了。
喜洋洋连滚带爬爬过来,“要不烧烤?”
“烤个鬼。”沈约没好气道。
“讨厌,别这么说,怪害怕的,那玩意能吃嘛。”
随后喜洋洋又打了个响指,烧烤架、一麻袋碳火出现在不远之外。
沈约眼神一亮,“喜洋洋你去偷只羊,谢轻弦砍棵树削成签,清儿去弄调料,娜娜把碳火点着,叶浔一会儿切肉……今儿烤羊肉。”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你呢?”众人的视线齐刷刷望过来。
沈约耸耸肩,“我要守着慕枝儿呀。”
喜洋洋:“呸,不要脸。”转身去偷羊。
古哪啦:“呸,不要脸。”
……
到了叶浔,叶浔微微一笑,哼了一声。
等几人离开后,沈约才轻叹一声站起身来,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目光望向门口处被踩扁的易拉罐,指尖一钩,易拉罐飞来落入他手中。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晚没有人踩到易拉罐吧。
甚至没有听到过易拉罐被踩扁的声音,沈约勾了勾唇,把易拉罐放回桌面,有趣。
他望向沉睡的慕枝儿,好在慕枝儿没什么事,依旧沉睡。拿出之前马赛克的画像,朝沈唐问道:“可是他?”
沈唐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
沈约眉头微皱,他们一直在玩牌,期间没有任何人进来,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不知何时被踩扁的易拉罐,以及……不知何时从他怀里跑出去的沈唐!
时间差!
连自己都没有察觉,沈唐这家伙还真是背景不俗,不知道是个什么物种。
“儿子,你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吗?”
沈唐眨眨眼睛,突然跑到慕枝儿旁边,爬上床坐好,撩起慕枝儿一缕发丝,学着那人的神情,一模一样地学了出来,一字不差,包括语气。
沈约在一旁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其一,这小子居然会说话,平时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次倒是通顺多了。
其二,这小子的演技真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不当影帝可惜了。
其三,听内容那马赛克竟然还是臭丫头的……老情人!
沈约像被雷劈了一样立在原地,这么说慕枝儿是霸总家的小逃妻?两个人闹了别扭,慕枝儿便封了记忆远走他乡。
敢情还是小丫头自己封的记忆。
其四,什么叫这个位面被买了下来。
宇宙浩瀚,夏虫不可语冰,他们皆是井底之蛙了。
但不管如何,马赛克是主帅这件事大概是可以排除了,长生境想来也与他无关。
桌面的易拉罐安安稳稳躺在桌子上,沈约手指抚去,紧紧握住,嘴里低声喃喃自语“天地玄极,为吾寻踪”,闭眼中脑海中顺着易拉罐上的气息开始追溯。
从慕枝儿床前到红衣教外、仙京外、仙界外、六界之外……视野渐渐开始广阔。
沈约突然惊呼一声,死死咬唇,松开了手,动作巨大,易拉罐被他带的滚落地面,他死死捂着自己的眼睛。
被发现了!
差点他的眼睛就没了。
睁眸的一瞬间眼前一片模糊,耳朵好像也不清使唤,六感皆失,反应了好大一会,他才清醒过来。
门外古哪啦的咒语喊声在耳边渐渐清晰,碳火的味道直窜鼻尖。
“哦,我的上帝啊,瞧瞧这块黑炭,快点燃吧。”
紧接着是其他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声音,以及眼前沈唐圆溜溜的大眼睛。
他舒了一口气,始终不敢相信方才看见了什么。
顺着气息他追到了六界之外,宇宙无边,在一处不知名空间里他以上帝视角看到自己的所在的大陆,不过是树上的一柄树干。
枝叶繁茂,树叶金黄,通身尽是金光闪闪,与普通的树木不同。看一眼便觉得心境翻涌,境界有所提升。
再细看下去,树的每一片叶子好像都自成一个世界,相互连接,而自己身处的位面是中央连接位面,也是最大的树干。
突然树旁边的男人睁眼,他被吓得立马收了回来,依旧胆战心惊,久久不能回神。
这就是仙魔大陆的缩小版吗?
所谓天外有天便是如此吗?
偌大的位面、亿万生灵,原来不过是一柄树干,而树的主人是……马赛克?
脑中灵感微动,湘妃嗡鸣,微微晃动露出剑身,沈约拔剑,剑身飞出窗外,紧接着沈约也跟着飞出,院内碳火四起,火星在夜色中闪烁。
寒光一凛,剑气逼人,身形快得好似连残影都追寻不到,只留湘妃的剑光在不停晃动。
剑风起兮,卷起红叶旋涡。身处其中,却又好似处于更加广阔的天地。
古哪啦原本在生火,不由得被吸引,手里的扇子不知何时滑落。
碳火静静燃着,厨房里的几人不知何时也站了出来。
眼前明明不过是一套普通的剑法,但众人不知不觉沉浸了进去,好似井底之蛙,豁然见到新的更广阔的天地。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千年成仙,万年为祖。
宇宙无穷,不可知其底。
而六界之外的男人眼神微眯望向金色的世界树,眸色深沉,到底是鬼岐九凤选中的人。
沈约的身形渐渐停了下来,一个帅气的剑招收尾,眼眸微闭,好似天地间只剩他一人。
事事皆随我意,功名利禄不入我心,惟愿逍遥游。
叶浔怔怔望着眼前这个人,这才是三百年前那个惊才艳艳的人,虽不曾亲眼见过,但盛名在外,谁不称一句天纵奇才。
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比天齐!
不过是被那件事压制颓废了三百年。
谢轻弦也怔住了,他自恃天赋极高,虽比不上三叔谢良,但也是数一数二了,这时他才感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青莲剑歌的主人!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不如此招就叫蜉蝣。”
沈约淡淡出声,一回头就发现众人都在瞧他,他收起剑轻咳一声,“肉呢?”
果然,沈约这人就不能开口,不开口如世外高人、清冷仙人,一开口便是掉落凡间,大俗大雅。
叶浔望了望慕枝儿的房间方向,是什么突然让沈约悟到蜉蝣境界,刚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沈约一愣,“那你要学这个吗?”
“不必,你的剑法精妙,但我的招式未必不如你。”
沈约眉梢一挑,刚收好的剑再次出鞘,在众人注视下,天地间气势突变,两人快得已经看不清身影,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伯仲。
棋逢对手,酣畅淋漓,沈约突然嘴角一勾,凑到叶浔身前,一口亲在他脸颊上。
美色误事,叶浔当即一个踉跄,沈约就赢了。
“你耍诈。”
“兵不厌诈!”沈约语气轻快。
沈约深呼一口气,收好剑,本来是打算教谢轻弦的,但谢轻弦的道与他不同,谢轻弦应该和叶浔一样,修的是帝王之道。而自己主修逍遥道。
“这个给你。”沈约拿出一本心经,谢轻弦接过,靓仔疑惑,《无为心法》?
“哦,拿错了。”
沈约重新拿出一本《尧舜》递过去。
这次是没错了,但沈约修的不是逍遥道?为什么会有这类心法,谢轻弦也没敢问,但沈约一眼看出他的疑惑。
“谁规定修了逍遥道就不能修帝王道了。”
乱世出帝王,盛世乐逍遥。
门口蹲着的喜洋洋和古哪啦对视一眼,喜洋洋问道:“你修什么道?”
古哪啦:“魔法之道。”
喜洋洋:“实验之道。”
耶,二人十分默契地击了个掌。
“我的肉呢?”
沈约一秒变不正经,冲进去就开始找肉。
“串好了。就等你烤了。”喜洋洋手里油乎乎串过肉的爪子十分随意地搭在古哪啦身上,古哪啦倒吸一口冷气,方才的默契仿佛错觉,权杖离地再戳地。
“冰冻喜洋洋。”
任何咒语都要念一段长长的,唯有关于喜洋洋的短之又短。
众人戳了戳结冰的喜洋洋,各自又散了,一盘盘肉摆出来,沈约坐在烤架前,将肉串搭在架子上开始翻动。
这次换阮清进去守着慕枝儿。
不多时肉香飘散,碳火的气息夹杂着孜然的味道,辣椒粉的滋味混在其中,众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个个的搬着小板凳蹲在沈约面前就等着第一时间抢,古哪啦想直接伸手就抓,被沈约一巴掌拍掉。
“没熟呢。”沈约翻了个白眼,一个个跟没吃过饭一样,饿死鬼投胎。
就在一排羊肉串马上要熟时,众人摩拳擦掌准备上手抢,一道红色残影飞来,下一秒烤架上的串都没了。
众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向那道残影,慕枝儿拿着烤串一脸幸福。
“慕枝儿”几人扑上去就开始抢,慕枝儿闪闪躲躲,又是一片吵闹。
沈约无奈地摇摇头,神神秘秘地从身后拿出三串,一串递给了叶浔,一串给了沈唐,自己留了一串。
外焦里嫩,鼻翼充斥着炭香,咬一口,肥里流油又带着焦香,幸福感爆棚,味道不言而喻,看得其他人口水直流。
“沈哥,呜呜呜”
喜洋洋一回头见沈约三个也吃上了,自己抢了半天就一根棍,忍不住吸吸鼻子。
“乖,沈哥再给你们烤。”
“呜呜呜,您真是个好人。”
时天光大亮,一场闹剧终于是落下帷幕,等红衣教的弟子醒来后闻着这满山的羊肉串味,从此一代烤串大派横空出世就是后话了。
阮清仔仔细细把慕枝儿身上都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无碍才舒了一口气。
好像那天的事情已经忘记了,慕枝儿蹦蹦跳跳就要闹着出去玩,说是要补偿那天晚上他们六个半在她房间里蹦迪。
沈约无奈只能答应,眼看着慕枝儿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叠衣服来,说是什么亲子装,硬是要四个人都换上。
紫黑衣面,绣着暗纹,高贵中透露着优雅,潇洒中夹杂着霸气。倒是十分合身,连沈唐都摆来摆去,瞧着新衣服。
一家四口的逛街之旅从现在开始,沈约的后悔之路也从这里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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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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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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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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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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