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抬头望向张大川时,却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失望之极的神色。
唐宽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再看向江日胜时,发现江日胜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江日胜平静地说:“唐副支部长,你暂且在这里委屈几日,放心,日常生活我会吩咐特别照顾,如果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跟下面的人说。”
在唐宽说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时,他就知道唐宽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张大川向前走了一步,大声问:“有些话,一定要想好再回答,你到底加入军统了没有?”
唐宽看了看江日胜,又望着张大川,犹豫着说:“我……”
他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想改口。可一时之间,又怎么改得过来呢?如果自己的判断失误呢?岂不中了江日胜的圈套?
江日胜淡淡地说:“张署长,唐副支部长没有加入军统是对的,如果加入了军统,那现在就不是住单间了,恐怕得用刑。”
江日胜的话,彻底打消了唐宽的念头。他很清楚特高支部这帮人的尿性,落到他们手里,才不管你是不是副支部长,个个都能下死手。
唐宽马上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大川深深地望了唐宽一眼,叹息着说:“你啊……”
当着江日胜的面,他不能向唐宽透露太多。毕竟,江日胜代表着泺源公馆呢。如果他当面泄露情报,江日胜敢把他也拉下马。
江日胜是日本人的忠实走狗,比他还要厚颜无耻,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能因小失大,他可不会为了一个唐宽,而让自己处于险境。
江日胜和张大川走后不久,唐宽的隔壁来了一个新的犯人。当唐宽看清来人时,顿时瞪大着双眼,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唐宽惊恐失色地说:“你……你……怎么进来了?”
关进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刚分开的阳瓜生。
看到阳瓜生,唐宽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阳瓜生苦笑着说:“我昨晚离开之后就被抓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堂堂特高支部副支部长,竟然会被人监视。他刚离开唐宽家,就发现被人跟踪,他想甩掉尾巴,结果对方来了个前后夹击,他入地无门。
唐宽地心迅速往下沉:“什么?那些东西呢?”
阳瓜生无奈地说:“都被搜走了。唐先生,我对不住你。但你放心,重庆不会忘了你,民众不会忘了你。”
唐宽大声嚷嚷着说:“他们忘不忘我与我何干?阳瓜生,我被你害死了。来人,来人,我跟见江部长,我要见张署长!”
门外的警卫冷声回道:“你现在谁也见不了。”
唐宽的脊梁骨像被突然抽掉似的,人像个软体动物般,一下子蜷缩在角落里。他双眼无神,空洞地望着门外,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下午,唐宽被再次提审。这次,他显得异常憔悴,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与上午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唐宽,你什么时候加入军统的?”
今天的主审也换了一个人,不再是江日胜,而是唐宽原来的手下邓海清。
看到邓海清,唐宽目眦尽裂,他咆哮着说:“邓海清,我待你不薄,为何要害我?”
邓海清两次误导他,第一次是在按察司街11号,那里是特高组的安全屋,他却告诉自己可能是中共的联络站。
昨天晚上,谢景禹明明抓的是阳瓜生,邓海清却告诉他,抓的是共党嫌疑。今天一早,还特意给他看了照片,将他推到了深渊。琇書網
邓海清严肃地说:“唐宽,请你回答问题。”
此时的他,就像不认识唐宽一样,正襟危坐,似乎这件事与他毫不相干。
唐宽瞪着邓海清看了一会,突然冷声说道:“我没加入军统,昨晚也是为了演戏,执行我的潜伏计划。”
邓海清亮出唐宽的申请表和自述,冷笑着问:“那这些是什么?”
唐宽说道:“都是为了演戏,配合阳瓜生才弄的。”
邓海清淡淡地说:“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唐宽厉声说道:“你敢!我现在还是特高支部的副支部长,是你的上司,没有张署长的授权,谁也不能对我用刑。”
邓海清淡淡地说:“放心,张署长已经授权,可以对你进行任何审讯,包括用刑。”
唐宽现在的一切辩解,都无法改变结局。如果他配合,按照江日胜的意愿供认,会少受些罪。如果还想狡辩,那他可能会死在审讯室。
邓海清手一挥,也不管唐宽是不是要招,让人把唐宽架到了审讯室。唐宽最好的归宿就是在审讯室,只有这样,江日胜才会满意,日本人那边也能消气。
傍晚时,江日胜接到了邓海清打来的电话:“部长,唐宽顽固不化,死咬着不开口,伤重不治死了。”
江日胜问:“口供拿到了没有?”
邓海清说道:“拿到了,也按了手印。”
人都死了,按个手印难吗?
江日胜随口说道:“那就好,通知家属把尸体领走。”
邓海清又问:“阳瓜生怎么处理?”
江日胜说道:“送新华院。”
如果重庆给钱,阳瓜生自然能出去。他现在与青井真光配合得很好,新华院几千人,想让谁走,谁就能走了。
只不过,青井真光的胃口也越来越大,江日胜暂时还不能把所有的八路军战俘全部救出来。
唐宽死了,江日胜满意,日本人也很满意。毕竟,揪出一个重庆的卧底,不仅消了心头之气,还震慑了其他人。
武山英一听着江日胜的报告,微微颌首道:“你之前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唐宽真是重庆的人。”
江日胜叹道:“真是没想到,如果让他再潜伏一段时间,我们所有的机密,都会被重庆知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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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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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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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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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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