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制度听起来非常麻烦,但在实际的应用上却有方便之处。
譬如有的官员出任御史,御史台的官员都是好几年都不得升迁的,一干十几年的都有。或者有的官员在边远地方任官,一任个好几年,不升迁就调动不了,心底急的没办法。
官职,差遣分离就解决这一问题。
官职就是相当于品秩,好比一品二品五品九品官这样。
京朝官一共有四十二阶。
朝廷就按三年的年资晋升寄俸官,一般而言,只要是京官,不犯错误随便混日子三十年,也可以升个十阶。
三十二阶正好是驾部或考功,库部员外郎。
没有出身(非进士)的京官,到了三十二阶也就到头了,再往上就升不上去了。故而汴京城里称荫官子弟一声员外,就是高呼。
所谓高呼就是叫高不叫低,好比碰上个荫官子弟,拿不准对方官多大,别看他年轻,可能人家三岁就开始当官了。往低了叫是不尊重人家,往叫高了就绝对不会叫错。www.xiumb.com
后来有样学样,有钱富商捐了个官,就可以称员外了。再后面只要是有钱人,也可称一声员外了。
而且有时候不用等三年升一阶,任官遇到大礼泛阶(新皇登基)寄禄官官升一阶。
唐朝时大礼泛阶只升散官阶,勋官阶,但宋朝可升的却是实打实的职务和待遇。所以宋朝皇帝殡天的时候,咱大宋朝的官员们心情都是很复杂的。
这按年资叙官,看似没有道理,其实很有道理,北魏时用停年格选官,对于稳定官员队伍有重要帮助。
但在宋朝官职无差遣是常态。杂出身的官员干三年休五年都是常有的事。
唯有进士这样有出身的官员,遇缺即补。
章越之前是大理寺评事,这是寄俸官,京官四十阶决定你的待遇,寄禄官磨堪迁转归审官院所管。
而差遣则是楚州签署判官厅公事,这差遣除授,并不全归吏部,分别是亲除,堂除,吏部注授。
亲除是皇帝特旨,比如宰相,三品以上,皇帝必须亲自过问。还有台谏官,也必须皇帝亲简,作为制衡二府的力量。所谓‘台官必由中旨,乃祖宗之法’。
堂(政事堂)除,乃中书宰相亲自堂除授官,比如宋朝一半的知州就经宰相堂除授官。
至于要害地方的通判,判官,推官也有不少经堂除。
至于特旨不涉,堂除不问皆归吏部注授。
如新及第进士初次为官,就是归吏部注授(部注)。当初章越是状元出身,得授楚州签署判官厅公事也要去流内铨,南曹看一遭吏部官吏们的脸色。
故而王介问杨畋问道:“敢问这一次是堂阙,部阙时?”
章越他们四人耳朵都竖了起来。堂除,部注天差地别啊。
杨畋笑道:“自是堂阙。”
章越心底大喜,而苏轼对苏辙道:“韩相公真可谓真相公!”
堂除虽说打着‘为官择人’的名义,但实际上是‘为人选官’,比如立有功勋,常经堂除给与破格待遇。
所为特旨不涉,堂除不问皆归吏部注授,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堂除有个界限。选人都归吏部,京朝官部分归吏部,部分归政事堂。这划分的范围与宰相是否强势,国家是否动荡有关系,总而言之这里的水很深。
蔡京当国时就喜欢大小官职都安插亲信,或者在家卖官鬻爵什么,侵吞了吏部之权。
而制科所授差遣,有时归政事堂堂除,有时归吏部注授,没有定数。这样模棱两可的地方,就容易起争议,如今韩琦要堂除,一定会引起吏部台谏不满,认为宰相侵权。
故而苏轼说韩琦是真相公的意思,也在这里。不怕吏部,台谏说三道四,制科入等皆归堂除。
政事堂置有堂除簿,登记已堂除官员的出身、年龄、历任、资序、有无过犯、是否宰执有服亲属等项。
由吏部注授的官员改为堂除,被称为堂选,经过堂选的官员,可以直接堂占,也就是说政事堂以后有什么‘善阙’可以为你预先锁定。
换句话说,从此你的人事关系不归吏部审官院管理,而被调归政事堂管理,由宰相亲自过问。
明白了这一点,就知道这一次制科所出,是何等牛逼存在了。
经过堂除者,被称为‘擢用’。
同等官职,堂除的官员就是比部注的官员规格高,日后的前程也因此不同。想到这里,章越对韩琦方才在自己面前耍威风的不满就淡了几分。
韩琦如今还不是昭文相,就先令舍人院不许修改诏书文字,又堂除制科官员,这揽权之意不言而喻。
而此刻经中书堂除的诏令已至制敕院内的舍人院。
舍人院有六房,随房当制。今夜正好轮到王安石当制。
王安石在值房里读书读至入夜,突见庭中一片明亮,于是他放下书步出书房,却见原来是月华照地。
王安石于庭间看着月色,忽然记起他为舒州通判,夜宿戈阳时,也是这样的月色。
那时他写了首诗。
缺月昏昏漏未央,一灯明灭照秋床。病身最觉风露早,归梦不知山水长。坐感岁时歌慷慨,起看天地色凄凉。鸣蝉更乱行人耳,正抱疏桐叶半黄。
想起当日情景,王安石有些可笑,如今月色这么好,不作一首诗着实太可惜了。
王安石正酝酿诗作之际,忽有一吏来言道:“启禀舍人,吏房左选官来了。”
王安石闻此问道:“知道了,必又是堂除之事。”
堂除之事,因牵涉太多并非事事由宰相亲自过问,一般是宰相交由中书门下的吏房左选负责。
吏房是中书门下五房之一。
到了舍人房,王安石与左选官对拜。
“这么迟了,徐左选怎还至舍人院?”
左选官笑道:“官家和相公的差遣,哪敢耽搁片刻,就是三更半夜也是要办啊。”
说完左选官给王安石奉上词头道:“还请舍人当场草词。”
所谓词头就是,中书交给舍人院一份写有除授命令及基本命词要求的文件,称为词头,至于详细内容由舍人来写,最后就是一道完整的诏书,交由天子御批。
王安石看了一眼词头,原来是制科入等的章越,苏轼,苏辙,王介四人经韩琦中书堂除分别授官。
王安石看了一眼道:“好办。”
左选官笑道:“好,还请王舍人快些,相公催着要。”
王安石当即提笔一一写了三份制词,然后对左选官道:“交给相公吧。”
左选官一一查对后问道:“王舍人是不是少写了一封?”
王安石道:“确实少写一人。”
左选官看了,但见王安石所写的制词上有章越,苏轼,王介三人的名字,唯独少了苏辙一人。
“王舍人,这是如何?”左选官有些色变,王安石是在耍自己不成?
王安石道:“王某已说得很明白了,不愿为此子制词,故封还词头!”
封还词头四字!
如惊天巨锤敲打在左选官心中。
外制官封还词头,这是惊天大事。这是驳回上命,将天子与中书颜面扫了一地。
封还词头起自唐朝,但在宋朝则起于当今天子。
当时富弼正为外制,封还了天子遂国夫人词头,之后胡宿,蔡襄,刘敞为外制,先后封还词头,也就是不当的诏命,也是从此舍人院地位日重。
舍人院有此封还词头权力,也是富弼等前任舍人们不断争来的。如今王安石封还堂除词头,倒也称不上打天子的脸,但可是实实在在地甩了韩琦一耳光。
左选官想起之前王安石上疏拒绝舍人院不许修改诏书文字之事,当即怒不可遏道:“王舍人,你这是报复前事么?中书不许你修改文字,你便索性就将词头封还了,亏你还饱读诗书,居然如此行事卑鄙。”
王安石淡淡地言道:“王某为人处事俯仰无愧,怎会行此小人之事。这苏辙策对之中右宰相,专攻人主,可比之谷永之流,王某是此不愿为此子制词。”
左选官听了王安石说了这一番话,顿时惊呆了。
一旁的舍人院属吏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谷用是什么人?
汉朝谏官,依附大将军王凤,并在王凤势盛时,谷永前后上奏四十余事攻击皇帝、后妃,以阿谀王氏。
王安石将苏辙比作谷永,就是将韩琦比之王凤了。
王凤是王莽的伯父,乃大权臣一枚,此人大权在握时,凡与他不和官员都轻者被逐,重则被杀。
王选道:“王舍人,此‘右宰相,专攻人主‘之言可不敢乱说啊。”
王安石道:“徐左选,封还词头,王某会上疏与官家解释,方才所言‘右宰相,专攻人主‘之词,一字一句都不会修改,写入疏词之内。”
左选官听了王安石之言差一点都要跌坐在地。
他定了定取了章越,苏轼,王介三人制词打算先去复命,他有些狼狈不堪地走到舍人房门口回头看了王安石,恨恨地道:“你这官不要作了。”
王安石闻此一哂,不置一词。
徐左选见王安石不为所动,一副铁心的样子,不由气得重重跺足,然后奔回中书向韩琦复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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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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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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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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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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