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博似乎受伤不轻,好像不只是身体上受创。刘备这次一反常态,拿他开刀,夏侯博虽然心理上早有准备,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为什么是我?
往日军中犯事的人那么多,都是重拿轻放。何以到了我身上就严肃军纪,刚正不阿起来了。
再想想自己跟了刘备这么长时间,这次也是实实在在的为我军考虑,刘备却如此不念旧情,夏侯博嘴上喊着让刘备秉公处置,心里怎么能没有一丝埋怨呢?
考验刘备的时候到了。
陈到、许褚他们都围在床榻周围安慰,玄德公是迫于陈群的压力,他自己其实也不愿意的,七嘴八舌,夏侯博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许褚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因之前的事和夏侯博结下了不俗的友谊。眼睁睁看着他被跟随的主公如此对待,原本积攒的关于刘备的好感也都一扫而空。
看他对下属如此手段,委实不像是个明主?
也罢,此间事了,还是回转谯县为上。
陈到他们虽然已经认主,心里也是凉飕飕的,对刘备颇有微词,也只能忍着。
所以刘备和刘亨来看夏侯博的时候,房间里很安静,落针可闻,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刘备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也不强求,拨开人群到夏侯博身边,弯下身侧坐在一旁,夏侯博作势欲起,却被刘备强行按了回去。
“可请郎中来瞧过了?”刘备脸色如常,像是这件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一般。
夏侯博脸色很复杂,嘴上勉强道,“来过了,没什么大碍。”
刘备点点头,“这些日子叔通就不必去大营点卯了,好好把伤养好了,营中少不了你啊。”
夏侯博答应两声,没再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刘备叹了口气,打破沉默,“叔通你不要怪我,军法无情,备对事不对人,你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一直都记着。”
夏侯博见刘备说开了,也不再装作表面不在乎,只是看着刘备的衣襟处,并不作声,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刘亨在一旁帮腔,“玄德公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军法就是军法,军法规定了什么就对违抗者惩罚什么。不看你是谁,也不管你有多大功劳,只要违抗了,就一究到底。”
夏侯博再也忍不住了,压抑着声音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是我?”
这话明着在问刘亨,实际在问刘备。
刘备也不生气,看了一眼刘亨,“叔通觉得我大营中军法施行的效果如何?”
说着,又对围着的一圈人问道,“云长,叔至,你们觉得呢?”
关羽、陈到面面相觑,没有回话,刘备军中情大于法的情况太常见了。
夏侯博还在为自己刚刚的冲动而后悔,听了刘备的话,思索之后,低头道,“士卒那里还行。”
刘备叹了口气,“这就是了,说来这也是我的错。顾念旧情,在处理罪过时多是手下留情。这也造就了军中很多将领习惯自作主张,而不担心会被追究责任。”
关羽、陈到、夏侯博一众人都沉默了,许褚倒是颇为惊讶,这是要罪己啊。
刘备复道,“元拙多次劝我横下心来,我都没能让他满意。这股风气在军中已有很长时间了,要想改变,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拿亲信爱重的人立威。”www.xiumb.com
夏侯博不敢和刘备对视,他想的是,因为爱重我,我又在军中有威望,所以拿我开刀吗?
刘备说服了他,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有些话不好说。
刘亨开口了,“叔通是不是想说,你又不是在军中最有威望的人。”
夏侯博坐不住了,连连摆手,“岂敢岂敢,玄德公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我没有体察到玄德公的苦衷,是我不对。”
刘备打断道,“叔通哪里话,我有什么苦衷,受苦的人是你呀。”
刘备拍拍夏侯博,“其实我军初到小沛的那场战事中,元拙因为一点儿小过错就自请贬职,正是想通过他自己的例子在军中立威。不过那时候他威望不高,所以成效也很有限。
后来在琅琊的一系列战事中,元拙渐渐展露锋芒,士卒们也都知道了他的本事,威望也就一天天增高了。
单骑退臧霸的事你们也清楚,单单这一个举动,士卒们会怎么崇敬他,也不用我多说。
而当时元拙好不容易从臧霸那里回营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夏侯博摇头,他没想到刘亨的眼光那么深远,很早以前就已经着手处理这件事了。
刘备答道,“他再次向我请罪,说他替我惹了两个麻烦,我之后每年必须支付给臧霸一千万钱,还要替臧霸军士卒寻找临沂的真凶。
我当时很惊讶了,和让臧霸退兵相比,这两个麻烦算什么?
可是元拙执意要求我降罪,顺便在军中立威,是我一再不许,他才没有坚持。
我当时知道元拙在想什么,却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深意,直到后来康成公和元方公的连番教诲,才懂得了其中万一。
他害怕这样的风气继续蔓延下去,他害怕我的放纵会让人懈怠,所以一再希望拿他开刀,来成全我刘备。
叔通,你说说,我能这样做吗?”
刘备越说越动情,眼眶发红,泪水快要掉了下来。
夏侯博,包括刚刚觉得羞愧的关羽、陈到全都不敢出声,良久才道,“万万不可。”
刘亨事先可不知道刘备会来这一出,刘备所说的只是其中之一,更大的原因还是他真的觉得是自己惹了麻烦。
夏侯博痛哭出声,面向刘备和刘亨泣道,“主公,先生,是我的错啊!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夏侯博认罪,甘愿受罚。日后如有再犯,愿再领军法。”
关羽、陈到惶恐难当,羞愧无地,皆俯身请罪,道若有再犯,甘领军法。
刘备上前抱住,对众人泣道,“是我治军不严,本该加罪于我。干尔等何事,请罪的话万莫再提,否则我真是无颜再做这个主公了。”
刘亨叹了口气,刘备你为啥不和自己商量一番,那样把曹操割发代首的手段用上,不就圆满了吗?
不过,那样也就不是刘备了。
安抚完众将,刘备又握着夏侯博之手道,“此行是为报喜而来,谁料弄出此事来。元拙之意,把此次出兵所得梁孝王珍玩于小沛筑一高台,供奉高祖君臣,余者尽用作抚恤士卒。
叔通于军中素有威望,你伤好之后,我是想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做,不知你意下如何?”
夏侯博瞪大了,这是个肥差呀。不是中饱私囊的事儿,掌管这么大一批银钱,起码日后在一众同僚中间也有底气啊。
夏侯博顾不上周围一圈嫉妒的眼光,“谢玄德公,在下愿担此重任,绝不会让您失望。”
陈到心里骂起了娘,凭什么是你呀?我屁股也挺抗揍的。
许褚心想,挨打就能有钱,那我应该是最有钱的那个呀。此间风气,适合久住啊!
连关羽看夏侯博的眼神都不对了,这小子不会是装的吧?就十记军棍吧,哪能伤这么重。
他没猜错,夏侯博确实伤的不重,之前是在赌气。
刘备满意道,“叔通我自然是相信的。你快快养伤,往日没有机会,近日有了闲暇,正好云长、元拙都在,咱们寻个日子到我府上把酒言欢,抵足而眠。”
夏侯博顿时来劲了,“主公,我可以的,就今日吧,这都是小伤。”说着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就要下床。
许褚还不明白,陈到眼都红了,竟然要和主公抵足而眠了。
啊,凭什么是他呀?
陈到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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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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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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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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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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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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